第二日清晨。晴空萬里,冬末的氣溫已經(jīng)開始回春,霜雪也已經(jīng)漸漸在融化,一夜飽經(jīng)風霜的眾人也終于走出了群山的懷抱,
當玄鐵籠的車軸帶動著車輪從彎彎繞繞的官道行駛出來時,去塵大師眺望著遠方的山坡上被晨霧環(huán)繞在其中的村落時,他一顆浮浮沉沉的心終于歸于原位,心里踏實的滋味,格外美妙。
阿顏一整晚都擔心梅婉琳的蛇毒又生變故,就一直守在她身側,更是一夜未曾合眼,如今看著漸漸泛白的天際,原本疲憊的神經(jīng),看到那一抹白時卻異常的興奮。
但興奮歸興奮,她秀眉的容顏上疲憊的姿態(tài)也是貨真價實的,連同那雙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眸因為主人不肯合眼,被熹微的晨光刺激得眼圈泛酸,生理鹽水立馬盈滿眼眶,配四個字就是“淚眼汪汪。”
恰逢充當車夫的去塵大師回頭看到阿顏的模樣,大驚失色,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梅婉琳悄無聲息的死了,
阿顏把淚水堵在眼眶里,看到去塵大師臉色煞白的看著自己,也是一怔,用嘴型問道:“何事?”
去塵大師見她還問自己是何事,立馬覺得是自己想法過激了,掃了一眼她身旁昏迷的“安詳”的梅婉琳,用氣音問道:“她如何了?”
“尚在慢慢恢復?!卑㈩伣o梅婉琳把脈,答到。
去塵大師不疑有他點點頭,把心放回肚子里,揚起笑臉,轉回了身體,他想應該是殿下想起了傷心事,在默默流淚吧!天潢貴胄也不好當,還是做和尚好!
阿顏應付完去塵大師,眼睛的酸澀不退反增,頗為無奈的閉上眼睛,果真是一時半會兒也沒那么快就能消散,因為她都閉了好一會了,還沒好,整得她都快要睡著了,
她只好把一些事領出來研究一下,這一研究就不得了了,先前派影衛(wèi)去無人坡之后,就一直沒有消息轉回來,至今為止音信全無,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阿顏不知道,就在她閉上眼睛的這一夕之間,中蛇毒昏迷了一夜的梅婉琳,干裂暗紅的嘴唇突然動了動,好像在說什么,可終究是沒能掙脫黑暗的束縛……
等阿顏睜開眼時,她的嘴唇已經(jīng)恢復到了靜止狀態(tài),
阿顏睜開眼之后,驚悚的發(fā)現(xiàn)她剛才既然睡著了!第一時間看了一下梅婉琳:很好沒有異樣!
阿顏舔了舔干糧的嘴唇,想了想取下掛在腰間的水囊,打開喝了幾口,直至帶著甘甜的涼水進入咽喉最后到達胃部,讓她餛飩的大腦蘇醒了幾分,
阿顏甚至能聽到水落入到她空空如的胃里之后的落地聲。
去塵大師趕了一夜的馬車,也是疲憊的很,不過說是趕,其實他也只是手抓著韁繩不脫手,以及在岔路口指引方向即可,會覺得疲憊不堪,大多數(shù)因為心里擔心吧!
阿顏放下水囊,低頭時看到梅婉琳干糧的暗紅嘴唇,從懷中取出繡帕沾了水,把那染在梅婉琳嘴唇上的暗紅血跡給擦掉,暗紅的血跡被擦掉之后,梅婉琳原本的唇色也暴露在了晨光下,泛著不健康的青白色。
阿顏微微嘆了一口氣,想起那短尾蝮蛇,以及師傅說的控蛇師,阿顏心底隱隱已經(jīng)有了一個答案,等回到京都她的這個答案就能被證實了……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腦殼疼!
阿顏郁悶的掃了一眼依舊在認真打坐的十一銅人,以及還在睡夢中的師傅和趙錢孫,看著師傅那即使是睡著了也依然皺著的眉頭,阿顏心底泛著酸楚,是生活把師傅改造成了這幅樣子。
他曾經(jīng)可以滿袖清風,浪跡江湖……
等梅婉琳醒來,天空已經(jīng)大亮了好一陣子,臨近午后的陽光照耀在大地上,一切都顯得那樣的生機勃勃,梅婉琳亦是如此,當她睜開眼睛,入目就是這蔚藍的天空時,
愣怔的半響都不回過神來,以至于她身旁的人重復了好幾篇,才把話轉入了蔽塞的耳朵里,那沙啞的嗓音里帶著濃濃的欣喜。
“梅婉琳,你醒了?感覺如何?還有哪里不舒服么?聽到我說話嗎?是不是渴了,來喝水!”
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阿顏最先察覺到她醒了,喜上眉梢地扶起她,讓她背靠在車壁上,給她取出了水囊遞到她唇邊……
這期間梅婉琳就像是個人形木偶一樣,木木訥訥的任阿顏排布,這一度讓阿顏以為蛇毒已經(jīng)侵入她的神經(jīng),把把她給毒傻了!
這兩人的動靜也不小,一下子就把還在打坐以及睡覺的人給驚醒了個遍,只是都沒有想先前一樣回過去,而是用眼神掃了幾眼梅婉琳漸漸緩和的臉色。
蘇清風在被吵醒之后,一臉的懵逼,一雙因為悲傷而渾濁的眼睛里更是沒有焦距,應該是昨晚在腦子里演練莫春秋的一百種死法太費腦,此刻他的腦子也是漲得厲害,
一旁的趙錢孫卻是截然相反,揉了揉眼睛之后,他就一直大睜著眼睛,瞧見是昨天那女娃醒了,而殿下卻多了兩個黑眼圈,立馬朝阿顏挪了過去,說道:“殿下,剩下的交給老奴吧?”
問話里面有十足的懇切,阿顏不怎么累,但架不住眼睛酸澀得厲害,看了眼喝水之后,眼珠會轉的梅婉琳,已經(jīng)不是那副傻樣子了,她道:“甚好,有勞了?!?p> “殿下,上那邊休息一會吧!到村頭還需要一段時間呢!”可不是嘛,先前去塵大師看到山坡上的那個村落,走了半個天了還沒到,去塵大師也是倍感無奈。
“好!”阿顏應了一聲,起身走到師傅蘇清風身旁坐下,蘇清風看到她的到來,并不覺得奇怪,只是胡子翹得老高了!阿顏動了動嘴唇終究是沒說什么,在旁人看來,這師徒兩之間,好像出現(xiàn)了一條有形的鴻溝……
在阿顏坐下之后,前面趕馬車的去塵大師突然歡呼道:“殿下——看,前面?!?p> 去塵大師的聲音響起時,蘇清風最先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當看到前方的茶棚時,應該是茶棚吧!這茶棚相當氣派,他們出來時既然沒有看到?。?!
阿顏看著眼前這個氣派的過頭的茶棚,在看看身后的岔路口,忽然想起一句話:轉角遇到愛,當然愛是不可能的,應該是人生何處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