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諾諾姍姍來遲,剛一落地就聽到湯掌門問,連忙解釋道:“這是送給六長老的!”
湯掌門想到之前老六沒了鳥那副灰敗模樣,擺了擺手,“這樣啊,算你們還有些良心,那就去送吧。”
三個人點了點頭,正要去送,白沉嶼卻叫住了桑星辰。
“你就不去了,隨我回清玉峰?!?p> 桑星辰腳步一頓,瞄了眼師父的臉色,心想該不會今天還要繼續(xù)修煉?
不過送鳥一事的確不用她親自去,將手里操控鳥兒的鳥食遞給景玉瀾,桑星辰走到白沉嶼身邊,正欲跟著他走,景玉瀾突然叫了她一聲。
桑星辰轉(zhuǎn)頭望去,就見景玉瀾擠眉弄眼的對她說道:“別忘了!”
桑星辰甩了個眼神回去,“沒忘!”
白沉嶼自是將兩人的動作看在眼里,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御劍飛遠(yuǎn),桑星辰連忙跟上。
到了清玉峰,桑星辰實在憋不住,走到白沉嶼身邊,仰著臉問他:“師父,今天還要去寒山修煉嗎?”
白沉嶼見她發(fā)梢上還沾著根鳥的羽毛,手動了動,卻又放下,道:“收拾一下,待會兒來知霽齋?!?p> 說完,他便轉(zhuǎn)了身,往自己院子走去了。
桑星辰留在原地,見白沉嶼似乎沒有去寒山的打算,松了口氣。
回小院子里換回了門派服飾,發(fā)現(xiàn)景玉瀾送的花才過一天就曬得差不多了,或許因為她走時留了些靈力在那發(fā)光的石頭上,看起來成色不錯,聞起來也是特別香。
桑星辰想了想,將兩朵花直接泡成了兩杯茶,端著就往知霽齋走了過去。
到了知霽齋,桑星辰殷勤的將茶獻(xiàn)了一杯給白沉嶼。
因為喝了桑星辰泡的梨花茶,此時再拒絕別的便顯得奇怪了,于是白沉嶼只淡淡看了一眼,略微好奇她從哪找來的這么香的茶,但也沒多說什么。
待到桑星辰坐好,白沉嶼便抬頭想同她說什么,才看了她一眼,就皺了下眉。
“怎……怎么了,師父?”桑星辰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安的抿唇。
“頭上,”白沉嶼指了指她右側(cè)的頭頂,“有根羽毛?!?p> 桑星辰正想抬手去揮,卻見白沉嶼已經(jīng)隨意的揮了揮手,一陣風(fēng)掠過,她頭上的羽毛就這樣落了下來。
是一根紅色的羽毛。
有些好看,又鮮艷,桑星辰立馬捏在了手里,眼中帶著幾分欣喜。
白沉嶼喊了她的名字,“桑星辰?!?p> “在,師父。”
“為師問你一件事?!卑壮翈Z端起茶抿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喝,放下茶杯,眉間的嚴(yán)肅稍稍淡了些。
“什么事?”
“我見你無心修煉,是否,不想成仙?”白沉嶼又抿了一口茶,問她。
修仙者不想成仙,似乎有些奇怪,但其實她也不是個例,有些人欲望少,容易滿足,修煉或許是為了其他也難說。
桑星辰似乎沒想到白沉嶼會這樣問,不過想想也正常,任誰遇到一個不愿修煉的徒弟都會頭疼。
更何況她還有一身好資質(zhì)。
“是的師父。”桑星辰略心虛的低了頭。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白沉嶼似乎放柔了語氣,不再冷冷的詢問。
桑星辰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師父,我不是不愿意修煉成為強者,而是我是真的懶,其實沒有太多原因……”
桑星辰語氣越來越低,咬了咬牙,又繼續(xù)提高了音量說:“說不愿成仙也不盡然,其實我也挺想感受一下成仙是何等風(fēng)光模樣,不過徒兒向來不愛追求死板的刻苦修煉,也沒有必須要變強的理由,所以才懈怠了。”
白沉嶼點了點頭,只問:“我若逼你修煉,你可有不愿?”
“自然……是愿意的,不過師父,”桑星辰抬頭對著他笑了笑,眼中閃著細(xì)碎又燦爛的光,“能不能多放點假,還有啊,徒兒不想去寒山了,我是真的怕冷啊?!?p> 聽到這里,白沉嶼笑了笑,道:“你是冰屬性。”
“誰說冰屬性就不能怕冷了……”
白沉嶼無奈搖了搖頭。
“我作為你的師父,教導(dǎo)你修煉,乃是我的責(zé)任,此前的十五年,是我的疏忽,今后我會細(xì)細(xì)教導(dǎo)你,星辰性子活潑,耐心韌性不夠,若想變強,須得好好鍛煉,若不想變強,師父便從輕處理,今日叫你來,也是問問你的看法,畢竟你不是自愿來修仙的,如何?”
聽到白沉嶼這一席話,桑星辰怔了好一會兒。
竟然是,征求她的意見?
別的師父帶徒弟會不會這樣?答案是,不會。
桑星辰眼神微不可察的動了動,手端起桌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像是在思考。
她是個凡事都隨心,貪圖享樂的人,可是此刻坐在白沉嶼的面前,卻真的有了幾分當(dāng)徒弟的乖巧。
都隨她選擇?要不要好好修煉?
她又抬頭,看了白沉嶼一眼,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桑星辰愣了愣,收回目光,心底卻突然猛跳了兩下。
兩人靜坐了半刻,各自喝著各自的茶水,桑星辰心里的感覺越來越猛烈,越來越違和,她控制著自己不去看白沉嶼一眼,攥著茶杯的手收緊,心跳如擂鼓,桑星辰覺得荒唐,渾身的血液都僵硬了起來。
白沉嶼正等著看她如何回答,卻發(fā)現(xiàn)桑星辰此時有些不同尋常,他皺了皺眉,“怎么……”
“師父!”桑星辰低著頭,攥著茶杯的指節(jié)發(fā)白,“您快看看這到底是什么花。”
桑星辰克制自己不去抬頭看他,額頭上都出現(xiàn)了細(xì)密的汗,最后說出來的話竟然帶了幾分哭腔:“快看看!”
白沉嶼頓了頓,垂眼去看杯子里漂浮的那朵白色的小花,香甜的氣息鋪滿整個鼻腔,白沉嶼默了默,眉頭皺的死緊。
“等下。”
他說了這么一句,就跑到了旁邊的書房,因為不確定,他翻了好幾本書,最后在其中一本書書上看到了介紹。
“蘭荊雙生花,服用子花者對服用母花者產(chǎn)生傾慕的幻覺,并對母花產(chǎn)生愛戀和依賴,母花無影響,持續(xù)時間以實力為準(zhǔn),無解?!?p> 聽到白沉嶼念的這些,桑星辰欲哭無淚,她將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埋在桌上捂住自己的臉,耳根通紅。
她整個肩膀都在顫抖,而書上對蘭荊雙生花的描述只寥寥幾句,白沉嶼看著書上的傾慕二字,呼吸一窒,眼前都有些發(fā)昏。
“你……可有什么不適?”白沉嶼捏著紙張,竟然有種莫名的緊張。
桑星辰久久沒有說話,沉默持續(xù)了好一會兒,久到整個屋內(nèi)好像只剩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白沉嶼皺了皺眉,正待發(fā)問,桑星辰動了動,衣袖從桌案上垂了下來,她低著頭,發(fā)絲散在耳側(cè),讓人看不分明她的表情。
須臾,她猛地站起身,轉(zhuǎn)身就往門外跑去,但在跨步將要出去的時候,她整個肩膀一顫,身形猛地定在原地。
就在這時,白沉嶼也從心內(nèi)感受到了那種千絲萬縷牽扯著的情緒,有種莫名的篤定,篤定她不會走。
她的背影纖細(xì),頓在門口好一會兒都沒動,顫著腳試探性的邁了一步,身子突然戰(zhàn)栗,又收回了腳。
空氣中淌著淡淡的血腥味,白沉嶼神色一凜,就見桑星辰轉(zhuǎn)過了頭來,嘴角掛著一絲鮮血。
他怔了怔,連忙走過去,還沒開口,卻又生生頓住了腳。
桑星辰臉上的表情十分復(fù)雜,像是尷尬卻又帶著柔美的笑容,仿佛有兩種情緒在她腦子里掙扎,那雙眸子直愣愣的看著他,仿佛看到了……獵物?
白沉嶼莫名后退了兩步。
桑星辰卻走了兩步靠前來,兩眼放光。
“師父?!?p> 在她快要靠過來之前,白沉嶼連忙在她面前設(shè)了個屏障,桑星辰撞了兩下撞不壞,嘴巴一癟,兩滴眼淚就流了下來。
“師父攔著我干嘛?”她嗓音軟糯可憐,有些委屈。
“你還好嗎?”白沉嶼控制著自己不要失態(tài),看著她嘴角的鮮血,問道。
桑星辰隨手擦了擦,血液染在紅唇上,顯得有些妖異,目光卻還是那般天真無辜的模樣,身子趴在白沉嶼設(shè)的屏障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我沒事啊,師父讓我過去好不好,這樣攔著我,星辰有一點點難受?!?p> 白沉嶼默了默,“怎么難受?”
桑星辰咧嘴笑了笑,露出兩排白的晃眼的牙齒,“你讓我過去我就告訴你。”
“……”
這孩子中邪了。
……
兩人還在知霽齋,不過各自坐在自己的桌前,桑星辰歪著頭趴在桌子上看著他,眼神純凈,像是單純的為了欣賞美一樣。
“這花是誰給你的。”白沉嶼敲了敲桌子,讓她回神。
“景玉瀾,他出去歷練無意中得到的,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花,只是湯掌門說了對修煉應(yīng)該有效,才給了我。”桑星辰說著,小手撐著臉,看著白沉嶼,說道,“師父你真好看。”
白沉嶼噎住,偏過頭不去直視她,繼續(xù)問:“你可有什么不適的地方?”
“唔。”似乎因為雙生花的緣故,桑星辰在他面前變的放肆又慵懶,像是在主人面前撒嬌的貓,晃了晃腦袋,才說道,“離開師父會讓我很難受,心都要碎了的感覺。”
她抿了抿唇,眼睛直勾勾的將白沉嶼從下到上看了個遍,最后才停在他的臉上,近乎癡迷的望著,“只要師父讓星辰一直陪在您的身邊,星辰就知足了。”
白沉嶼:這對話進(jìn)行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