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盤古開天辟地,混沌初開,即分天地與四方,稱之六合。天之闊,容日月星辰,地之廣,載山川河流。四方無邊,納四海八荒。初時天不分四時,日月星辰無序碰撞;地不別水路,山川河流混亂交織;四方不辯,扭曲旋轉(zhuǎn)。后經(jīng)幾萬年日月星辰輪轉(zhuǎn)成序,山川河流激蕩成形,四方磁場相斥相吸而定,便生四時,宇宙和諧穩(wěn)固。穩(wěn)而健,健而康,康而萬物生。
后又經(jīng)幾萬年,大地生靈無數(shù),萬物異形,或動或靜,或夭或壽,聚類成族。大地一片欣欣向榮,其中屬中原大地氣候最為舒適,族群最為眾多。不同種族間乃至同種族間為贏得生存空間不斷引發(fā)戰(zhàn)爭,相互殘殺掠奪。其中又以勤勞勇敢智慧超群的人族最為強盛,他們從天地間習(xí)得運用火的技巧,短短幾千年時間便成為所有族群中的王者,占據(jù)大片富饒的土地,其他族群只能避之求存。強大的人族還會抓住其他族群進(jìn)行馴養(yǎng),成為他們的財產(chǎn),供他們驅(qū)使食用。
人族雖強盛,但壽命卻只有短短幾十年,卻是遺憾。其中又有些人不安于為了點點食物和住所而相互廝殺白白浪費生命,他們選擇了另一條更加艱難困苦的路,以求長生。幾千年間,在求長生之路上,前赴后繼幾千萬萬人,大多還是像平凡人一樣老病死去,僅有極少數(shù)人開啟智慧之光證道升天成仙成神,還有極少數(shù)走入歧途成怪成魔。非人族的其他各族也有能力超群者,或吸收天地精華,或盜學(xué)人族法門,潛心修煉成仙成妖的,卻是極少。
直至現(xiàn)在大地,歷經(jīng)幾千年的王朝更迭,時代興衰,百姓皆苦。中原地區(qū)更是多災(zāi)多難,經(jīng)歷了幾次亡族滅種的危險依然昂首向前,奮勇搏擊,在當(dāng)今依舊是征戰(zhàn)殺伐不斷,你爭我奪不休的世界上,終于難得這幾十年的和平發(fā)展。護佑中原大地的神靈所居住的天上,更是一片繁榮祥和,眾神各司其職,眾仙逍遙快活。
2.
天上這一日,正是王母娘娘在瑤池召集各路仙家眾神赴宴蟠桃盛會。原本盛會只有一日,卻不想各路神仙認(rèn)為天下承平日久,高興之余又足足延長了七日之久才慢慢散去。
眼見眾神仙陸續(xù)拜別離去,卻有一仙家扯著別人衣服不讓離開,這位仙家頭生鹿角,高額圓眼,幾條長須在空中飄蕩,再看滿臉銀亮色鱗片閃閃發(fā)光甚是威風(fēng),便是四海龍王之首、掌管雨水雷鳴的東海龍王敖廣。被他扯著衣服的那位仙家也是頭有肉角,卻是青面紅發(fā),龍爪手足,身穿紅裙飛仙帶,乃春瘟神張元伯是也。
張元伯被龍王拉扯甚至不滿,又不好發(fā)作,便眉頭緊鎖一臉無奈低聲說道:“龍王何故如此,先放下爪來,有事慢慢說!”
龍王敖廣嘿嘿笑著卻不撒爪,醉眼迷離的說道:“我,我撒手,你,你可不許跑!”
“都是有仙籍的神,我騙你作甚!”
“我,我不信,剛剛已經(jīng)從,從我手里跑,跑了好幾個了!你,你發(fā)誓!”
張元伯無奈,猛跺了一下腳下的云彩,抬手指向九重天,輕輕說道:“我春瘟神張元伯以我神籍發(fā)誓,只要東海龍王放開我的衣服,我絕不跑掉,若逃跑,愿、愿......”
“嘿嘿,愿什么,快說!”
“愿、愿我永遠(yuǎn)沒有衣服穿!”
敖廣搖頭,“那不行,你沒有衣服穿關(guān)我什么事,再說了,你沒有衣服穿還能......”敖廣突然如酒醒一般兩只圓眼放光,隨即壞笑著說:“你發(fā)誓,我撒手后你若跑,就光著屁股上天庭開會!”
張元伯一聽,心想這算什么發(fā)誓?反正他也不會真的跑,便點頭大聲說道:“若我跑掉,就光屁股上朝!”
敖廣滿意的點點頭,松開了一直抓著張元伯衣服的爪。
張元伯低頭整理衣服,心想:都說東海龍王敖廣孩童脾氣,特別是醉酒后最是淘氣,曾經(jīng)在鎮(zhèn)西將軍七須龍王那醉酒后得一計謀,迷惑妙莊王荒廢朝政,趁機塌掉東京成為東海,害的妙莊王只能只能暫居崇明島,須等兩千年才能拿回東京;而后又為了給兒子報仇醉酒后水淹陳塘關(guān),傷無數(shù)無辜百姓;今日被他一鬧才知果然如此。萬不可與之糾纏,還是找機會快快跑掉才是上策。
張元伯整理好衣服,正身作揖,“龍王抓我何事?”
敖廣在這抓了半天人,終于有一人能與他好好說句話,很是高興,呵呵笑著說道:“陪我飲酒!”
張元伯一愣,“已經(jīng)連續(xù)飲了七日了,小神酒量頗小,怕是陪不了龍王了!”
“量大也是飲,量小也是飲,飲多飲少不要緊,只要能飲就行!”
張元伯頗為為難,再作揖,帶著乞求的聲音說道:“小神確實已醉,況且還有要事,還請龍王放過小神,改日我必去府上拜會,再陪龍王大飲一場!”
敖廣抬手輕輕打了一下張元伯的胳膊,像是撒嬌:“你能有什么要事,不要騙我!”
“神仙不打誑語!”
“我不管你誑語還是不誑語,總之你已經(jīng)發(fā)過誓了,你若想光屁股上朝那就走!不行,不能讓你走?!卑綇V自顧自說著,又自顧自搖了搖頭,又伸手抓起了張元伯的衣擺:“哎呀,瘟老弟,你就陪我老龍喝一杯好不好?好不好?”
張元伯的衣服又被這無賴?yán)淆堊θ?,心里雖然惱怒但也無計可施,畢竟都是位列仙班的道友,又同殿為神,撕破了臉皮怎么說都不好看。況且這還是在王母娘娘的瑤池里,已經(jīng)有些負(fù)責(zé)打雜的小仙來回走動開始收拾東西了,讓他們看見有失體統(tǒng)。思忖片刻,閉眼點頭嘆口氣說道:“好吧,就一杯哈!”
“三杯!嘿嘿嘿嘿!”敖廣很是高興,直接坐下就要拉張元伯落座。
“龍王,這里恐怕不合適吧?你看這些小仙都開始要收拾了,咱再賴在這小心人家罵咱!”
“說得對,說的對,我們走!”
龍王拉著張元伯就往外走,又突然想起什么,回頭跑到仙桌上拿起酒壺湊到耳邊晃了晃。原來是要順幾壺酒帶走,他搖著寬大的袖口,倒騰了好久才灌滿兩大壺酒,又往袖口里裝了一盤果子,才蹦蹦跳跳出了瑤池大門。
3.
兩人出門向北而去,一路上敖廣還想在邀幾人,卻都被婉言推辭了,他也不惱,反正有一個了。轉(zhuǎn)臉看向張元伯說道:“瘟老弟,咱這是去哪里?”
張元伯目不斜視,抬手向前方指了指,“前面不遠(yuǎn)又座仙島,島上有棵扶桑樹,樹下有塊溫潤石可做歇腳的地方,我們?nèi)ツ侨绾?!?p> 敖廣點頭如搗蒜:“甚好甚好!”
兩神一路向北前行,也不騰云也不駕霧,優(yōu)哉游哉。在他們的面前身后有不少北去的仙家,有些已經(jīng)喝的搖搖晃晃,被同伴攙扶著也不能走成直線。有些不剩酒力的還在路邊狂吐不止,連蹲在路邊守路界的小妖獸都捂著鼻子跑到一邊去了,惡心過后又是惱怒,大聲叫嚷著:“這地方還怎么讓本獸待下去!太不像話了!”卻沒人搭理。
走不多時,在白云大道拐彎的地方有一處藤條交織而成的索橋,在藤條上零零散散開著許多粉紅色兜唇石斛花很是可愛;索橋長約十丈,與盡頭的懸浮仙島相連。仙島不大,呈近圓形,直徑約二十丈,島雖不大卻在邊緣生的一顆也足有二十丈高的扶桑樹,大樹枝繁葉茂恰能將整個小島覆蓋在它的陰影中,樹干粗得需七八個神仙相連才能環(huán)抱,樹根盤在仙島之下,幾千條根須更是飄在島外來回飄蕩,很是壯觀。樹下,是塊白色光滑巨石,說是白色卻不耀眼,還微微散發(fā)些粉紅,像是石斛花的顏色,又像是睡蓮的顏色,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是一塊巨大無比的玉石。站在石頭邊緣向下看去,云霧繚繞的天空中零零散散飄蕩著幾處仙島,有些島間還有藤條索橋相連,最少的連著兩個,最多的前后有七八個小島相連,每個島上都有不同形狀的山,和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的樹和花,有些島上隱約還能看到些神仙在上邊游玩,這分明是天空中的一座漂亮的公園。
敖廣看著這些,嘴巴張的老大,不停的發(fā)出贊嘆之聲:“我老龍來過天上幾萬回了,卻不曾知道有這么一處美景,真是白來了!”
張元伯倒是很為他打圓場:“龍王日里萬機,朝會結(jié)束就直接奔東而去,又怎會到這北邊閑逛呢?!?p> 敖廣四處張望著,搖頭說道:“天宮無邊無際,我老龍的見識還是不足?。 ?p> 他倆一前一后走過索橋,來到仙島之上,樹下的溫潤石上早三五成堆、或坐或站著一些神仙了。找了一處靠近島邊的空地屈膝坐下,敖廣頓覺一股暖流從膝蓋直沖心肺,銀亮色的臉也微微紅了些,嚇的他立馬跳將起來,驚叫道:“什么鬼?”
他這一驚,把旁邊在座的眾仙家先是嚇了一跳,而后都哈哈大笑起來。敖廣覺得失了面子,低頭看向坐那巋然不動的張元伯。張元伯招了招手示意敖廣坐下,說道:“此仙島的中心有一顆火核,是當(dāng)年嫦娥的丈夫大羿射日后掉落下來的日核,不知在天空中飄蕩了多少時日后落在了這座小島上,燒穿小島上面的山石進(jìn)入了島心才安定下來。這塊溫潤石便是原來的石頭受日核炙烤而成,不斷向外散發(fā)著熱量?!?p> 敖廣聽的癡迷,“怪不得這石頭這么暖和!那這顆大樹也是因為這什么日核才長這么大的吧!”
張元伯捋著胡子點頭稱是。
兩神坐定,敖廣剛剛被溫潤石已經(jīng)嚇的醒了一半的酒,這會又顯得醉了起來,從左袖口拿出兩個酒壺,從右袖口拿出兩個銀杯和一盤果子放在地上,看的張元伯微微搖頭笑著。
一壺酒已經(jīng)喝了一半,無論敖廣如何跟張元伯說話,張元伯就是“對對對,好好好,是是是,喝喝喝?!卑綇V覺得很沒有意思,旁邊歇腳的神仙也沒人愿意來加入他們,心情很是低落。悶頭又喝了一口酒,突然興奮的說道:“瘟老弟,咱倆弈棋如何?”
張元伯從遠(yuǎn)處轉(zhuǎn)回視線,挑眼問道:“弈棋?”
“對,弈棋,”敖廣說著便抽出寶劍,在溫潤石上用劍氣畫出橫豎十九條線,又揚手摘了扶桑樹葉作黑棋,團了云彩做白棋。邊做這些邊說道:“光喝酒沒意思,我剛學(xué)了弈棋,覺得小有所成,咱倆切磋一下,輸了的......不,贏了的有酒喝!”
敖廣幾年前迷上下棋,沒事就跑到太上老君那切磋棋藝,直到把太上老君贏了才不再去了。此后更是常常拉神仙來喝酒下棋,竟無一對手,慢慢便沒了興致,此時才想起來還沒有跟瘟神下過棋呢,便提了出來,又覺得自己肯定能贏,又想喝酒,才改口贏了有酒喝??伤麉s不知道太上老君的棋藝放眼整個天界神仙,沒幾個能是對手,他之所以故意輸給龍王,就是不想龍王天天來煩他。其他神仙棋藝不好的樂的高興,棋藝高超的也是一樣認(rèn)輸躲難。
張元伯的棋藝比太上老君差些,但也算是高手,只是自己平時比較低調(diào),只在家里和夏秋冬中四位瘟神自娛自樂,也就沒人知道了。他也聽說過龍王“以棋會友”的故事,總管史文業(yè)就被他拉去下了三天三夜,回來已經(jīng)不成神樣。想著這樣也好,自己多輸幾次,既免了喝酒,又能讓這老龍覺得無趣,自己就能早早離開了。
張元伯執(zhí)白子在先,敖廣執(zhí)黑子在后,一連十幾局,龍王敖廣每次都能輕松得勝,剩下的半壺酒也已經(jīng)見底了。開始他還很是高興,慢慢就又覺得沒意思,他還好心想著給瘟老弟留點面子,最后幾局故意心不在焉的下,竟也能輕松贏下。張元伯倒是興致不減,表面上看去他極其認(rèn)真,每一步都是鄭重思量過后才落子。一枚黑子落定,敖廣又贏了。他將酒壺整個倒扣下來,把最后一滴落在杯子里,一飲而盡,卻面無喜色。這敖廣也不是三歲小龍,后面兩局,自己留下這么大的漏洞,竟都被這瘟神輕松避過,難得他擔(dān)得起“瘟神”的職務(wù)?敖廣看出了張元伯是故意輸給自己的,心想實在無趣。他思忖良久,想到了一個妙招。
“瘟老弟,這么玩實在沒意思,酒都被我喝光一壺了。這么著,咱賭局大的!”
“奧?如何賭法?又如何大法?”
“你我手中皆有權(quán)柄,就拿你我手中的權(quán)柄做賭注,輸了的違規(guī)弄權(quán)一次!豈不大?”敖廣像是上陣殺敵的勇將下軍令狀一般豪邁。
張元伯微微皺眉,手縷胡須,說道:“你我開工都是事先做好計劃上呈玉帝批準(zhǔn)的,或者玉帝臨時下召方可施法,這用來作賭不合適吧?況且雖然你我權(quán)柄有限,但畢竟稍加施法也會造成地上生靈涂炭,這似乎也太大了些?”
“哎,不大怎么能有意思?輸了就要承擔(dān)后果,承擔(dān)責(zé)任!這樣才精彩!”這違規(guī)操作的事,竟被這無賴?yán)淆埥妻q成了勇于承擔(dān)的“責(zé)任”,也是清奇。
張元伯被這老龍一番挑撥,還是只能無奈答應(yīng)。賭局升級,賭的是手里的權(quán)柄,輸了的違規(guī)施法,不僅會讓地面生靈遭殃,更會受到天庭制度的責(zé)罰。簡單的弈棋變得有點意思了,原本無人關(guān)注的棋局,不多時便里里外外擁擠了好多神仙圍觀。
對局已經(jīng)連續(xù)持續(xù)三天三夜了,卻一直是平局,這讓圍觀的神仙很是掃興,本想看個熱鬧,卻什么也沒看著。當(dāng)事人還在棋盤上繼續(xù)征戰(zhàn),勝負(fù)難分,他們想走卻舍不得,怕自己這一走就錯過了好戲,白白浪費三天,豈不可惜?一傳十,十傳百,天上但凡閑來無事的神仙都聽說了有此對局,紛紛趕來看熱鬧。連其他四大瘟神,和三大龍王也來助陣,場面相當(dāng)壯觀。
又是三天三夜過去了,對局的兩位依然精神抖擻,看的神仙早已疲憊不堪,有些已經(jīng)熬不住陸續(xù)離開了。敖廣就喜歡熱鬧,而且這次自己還是主角,眼見這么多神圍觀,自己的棋藝就有了炫耀的地方,可不能讓人散開了去。
“瘟老弟,你是不是還留著手舍不得施展呢?六天六夜過去了,好巧不巧就是平局,沒意思沒意思!咱現(xiàn)在重新定一下規(guī)矩,如果平局,咱倆都要算輸,都要違規(guī)一次!”
“好好好”“對,這樣才有意思!”“支持老龍王”“就應(yīng)該這樣!”
張元伯還未表態(tài),圍觀的眾仙家倒是激情澎湃,張元伯露出了不易被察覺的一絲壞笑,隨即換回一副為難的樣子點頭答應(yīng)。心想:你老龍既然不怕惹事,那就來吧!
這一局對弈竟又持續(xù)了一天,張元伯險勝敖廣。周圍發(fā)出贊嘆和幸災(zāi)樂禍的吵鬧,敖廣雖輸了棋局,心里卻覺得是勝利,高興的端起酒杯喝了兩大口,抹了抹龍嘴笑著說道:“哈哈哈,有趣有趣,愿賭服輸!”
他從懷中掏出《工作計劃本》,來回翻看,有些猶豫。這些年本應(yīng)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各海龍王、各江河龍王,只需按時呼風(fēng)喚雨即可,這要怎么完成賭約呢?正在猶豫間,旁邊看熱鬧的眾仙紛紛起哄:“老龍王輸不起嘍!”,惹得敖廣幾條胡須亂顫。他閉眼默念咒語,不多時飛來幾位小神,為首的是東江龍王、西江龍王和南江龍王,后面跟著幾個不知名的小河龍王。
一眾小龍王紛紛給在座的四大龍王和眾仙施禮,過后西江龍王又再向敖廣施禮問道:“不知領(lǐng)導(dǎo)喚我等來所謂何事,難道在這受了各位欺負(fù),需要我等助陣不成?那我再召些來!”說吧開始默念咒語,原來這西江龍王也是暴躁的神。
敖廣急忙抬手制止,說道:“不用叫人,不是打架!我這有道命令,需要你等即刻執(zhí)行下去!”
一眾小龍紛紛抱拳:“請領(lǐng)導(dǎo)指示!”
敖廣站起身來,深情嚴(yán)肅,大聲說道:“東江王、西江王、南江王接令!命你等即刻回去在所轄地區(qū)施雨,布云發(fā)雷下雨在你們回去的同一時辰,水量不得少于二十尺,需得是近二百年最大量。好了,去吧!”
雖是對這突然而來的命令很是震驚,但一眾小神還是齊齊答應(yīng)到:“得令”。三條江龍王抬起頭來相互看了看,都明白了心意,東江龍王問道:“敢問領(lǐng)導(dǎo),幾十年前定下的計劃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不知為何突然有此命令?還請領(lǐng)導(dǎo)解惑!”西江龍王和南江龍王也隨聲附和。
敖廣手捻著胡須,眼神飄忽,故作鎮(zhèn)定的大聲斥責(zé)道:“你等無須多問,盡管聽令去做便是,任何責(zé)任有我敖廣擔(dān)著!你們還想違抗命令不成?”
“不敢!”
“好了,快去吧!”
4.
一眾小龍紛紛散去,剩下看熱鬧的眾仙家倒頗為興奮。有幾位不知名小仙也想?yún)⑴c進(jìn)來,他們讓敖廣在一邊歇歇,要和春瘟神對上一局,彼此約定:輸了違規(guī)一次,換下一個人。
眾仙家輪番上陣,張元伯倒也是不懼。其他四位瘟神覺得很是長臉,不時給張元伯倒水送食,也餓不著他。又是三天三夜的對局,張元伯竟無一敗績!眼見又一小仙敗下陣來,悻悻的接受了處罰,再無人上前挑戰(zhàn)。
就在眾仙家相互慫恿之時,自仙群中出來一位身穿黃色道袍的神仙,白面黑發(fā),手持天蠶絲拂塵,頭頂玄氣盤旋,一看就知道法修為頗高。眾神都識得乃北斗星君中的祿存星君,名天璣。
祿存星君輕輕跪坐在棋盤前,微微笑著看向張元伯說道:“小神棋藝不精,前來領(lǐng)教!”圍觀眾仙中爆發(fā)出陣陣喝彩聲,特別是北斗其他六位星君更是群情激昂,為祿存星君助威。
祿存星君先行落子,卻是落在棋盤中央天元位置,張元伯微微一愣,心想這樣下棋不是初學(xué)就是高手,他手拈白云白子落于右上星位。這一局對決甚是精彩,足足一天一夜未分勝負(fù),終以平局結(jié)束。兩位當(dāng)局者意猶未盡,都覺得棋逢對手很是過癮,又連下五天五夜一十三局皆是平局。雖不分勝負(fù)但棋局卻格外精彩,圍觀眾仙腹中饑餓或是尿急都不舍離去。到了第十五局,兩位落子都格外謹(jǐn)慎了許多,旁邊的嘈雜吵鬧聲也慢慢變成了安靜,都屏氣凝神看著這場廝殺對決。在一陣無聲嘆息中,祿存星君棋差一招,拱手認(rèn)輸。
東海龍王敖廣閉上一直開著的龍嘴,起身起哄道:“精彩!絕妙!星君當(dāng)以何作為處罰?”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歷來凡間人的生死壽數(shù)都是由南斗星君掌管生存,北斗星君掌管死亡,凡人受胎,皆從南斗過北斗。北斗祿存星君主人之貴賤、品爵高低,執(zhí)掌人之壽基。凡人的生死福禍名錄由南斗星君與北斗星君各執(zhí)一冊,以便核對。祿存星君所管轄權(quán)柄雖不及龍王,任何小的指令都會波及萬千生靈,可一人之壽數(shù)改變多少也會影響其他生靈命運,也讓祿存星君心生不安。他微微皺眉,從懷里掏出名冊,拿在手中,沒有翻開。沉思片刻,抬頭看向周圍問道:“南斗星君可在?”
從眾仙中走出一位白發(fā)黑須老者,施禮道:“小神司命星君!”
祿存星君起身回禮道:“能否借星君的《命格簿》一用?”
“為何不用你的?”
祿存星君有些為難,嘆口氣道:“愿賭服輸!私自改動凡人壽數(shù)本不應(yīng)該,都怪我太癡迷棋術(shù),這......哎!”
司命星君明白祿存星君的心情,微微點頭。
祿存星君繼續(xù)說道:“只是我對我手里的名冊太過熟悉,隨手一翻是哪一頁哪一人都清楚,不想因我個人喜好而改人壽數(shù)。所以才想借司命星君的一用!”
“你可想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
祿存星君將《命格簿》拿在手里,良久才下定決心,眼一閉,隨后翻開一頁,睜眼觀瞧,只見上面寫道:“凡人女,甲子鼠年,己巳月,癸卯日巳時于泰山之南降生于普通農(nóng)家,前半生無憂,后半生享福,壽終八十又二?!?p> 祿存星君像是松了一口氣,他覺得是個平凡女子,不會對其他凡人命數(shù)造成太大影響,心里的愧疚不安也就小了些。他將《命格簿》還給司命星君,又拿起自己的,隨手一翻就是此女子命格一頁。他欲給這凡人女子減壽二十年,不成想張元伯未說話,周圍眾仙倒先發(fā)出嘲笑的聲音。他又想給她減壽五十,圍觀看熱鬧的人還是不肯罷休。
敖廣看不下去,拉過祿存星君說道:“都是有名氣的神仙,別輸不起???那么小氣的樣子!我來給你定,就定死于今年!嗯,嗯”敖廣又想了想,接著說道:“還不能死的沒意思,必須得轟動!”
祿存星君皺著眉問道:“這只是個凡人,如何轟動法?”
敖廣轉(zhuǎn)了幾下圓眼珠子,嘿嘿壞笑了兩聲,附在祿存星君耳朵上一陣耳語。只聽祿存星君驚訝說道:“這,這也太慘了些,不好吧?”
眾仙看熱鬧當(dāng)然不怕事大,都知道敖廣鬼主意多,他出的主意指定好不到哪里去。又見祿存星君頗為為難,雖不知是什么,也都覺得有看頭,紛紛表示支持敖廣。祿存星君嘆息一聲,在名冊上改了幾筆。其他六位北斗星君急忙上前看去,皆是搖頭嘆息,負(fù)手而去。眾人也上前觀看,露出千變?nèi)f化的表情。
祿存星君低頭不語,隨即又仰望九重天,也不施禮便駕騰黃云而去。
5.
春瘟神張元伯已經(jīng)連戰(zhàn)近二十個日夜,凡間也已過去二十多年,又不見敵手,便欲起身離去,卻被東海龍王敖廣再一次攔住。敖廣還是玩世不恭的笑著說道:“我老龍不贏你一局,必不會讓你就此離去!”
春瘟神還是無奈,便又坐了回去,又是連戰(zhàn)十二個日夜未曾輸過一局。他早已疲憊,龍王卻興致不減,只是漸漸有些焦躁起來。圍觀眾仙家覺得無趣便離開了許多,此時還只有十幾位尚在看熱鬧。
這一局已進(jìn)焦灼狀態(tài),龍王敖廣自覺臉面不存,便動起了小心思,他趁張元伯仰面喝水之時施法偷換了張元伯的棋子,又向圍觀眾仙做了個保密的手勢,眾仙會意。張元伯再看棋盤時也是發(fā)現(xiàn)了敖廣的耍賴,卻不說破,這一局,龍王敖廣終于是“勝了!”
敖廣哈哈大笑,又起身跳起了歡快的舞蹈,嘴角的龍須也隨著他的身姿舞動起來。他纏著張元伯兌現(xiàn)賭約,張元伯故作遺憾,滿面愁容。
張元伯平展右手,默念咒語,變出一本《瘟魔錄》,翻開細(xì)細(xì)查看。敖廣一把奪了過來,張元伯也不惱,任敖廣隨意翻看。
“就這個了,這個瘟魔好,長的跟我一樣丑,就它了!”敖廣將龍爪放在上面,指給他看。
張元伯苦笑說道:“那就依龍王的!”
“哈哈,現(xiàn)在就放,現(xiàn)在就放,我倒要看看這丑瘟魔能耐如何,能不能比得過我那一場大水!”
“龍王不要著急,需得我回去從困魔籠將它解咒,才能將它放下凡間!”
“好好好,你快去,快去!”
張元伯施禮辭別,轉(zhuǎn)身露出一絲微笑。
龍王敖廣更是興奮,斗了二十多天,他也累了。好在最終能贏一局,雖然不怎么光彩,但能讓一向謹(jǐn)慎的張元伯認(rèn)輸,并自愿放出瘟魔,也是難得。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看這瘟魔能干成多大事了。他約上其他幾位龍王,騰云駕霧回東海繼續(xù)飲酒作樂去了。卻不知張元伯已經(jīng)識破他是耍賴得勝,又怎會履行賭約呢?
但看凡間平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