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城并未戒嚴(yán),文重四人很輕易的就進(jìn)入了朝陽城,四人尋了離詔獄最近的一個客棧住下,以便時時關(guān)注詔獄的動向。
文重曾進(jìn)過詔獄,無劍也進(jìn)過,而且無劍對詔獄才是熟悉的很,曾為天子近衛(wèi)之時,他有天子令,進(jìn)出詔獄乃是常事,只是現(xiàn)下,他們一無帝令,二又不知劉蘭昭及劉家人關(guān)在何處,如何施救還是未知。
勢單力薄,寡不敵眾,又無內(nèi)應(yīng),詔獄內(nèi)救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大街上車馬繁雜,混著各種各樣的叫賣聲,聽得文重心煩。
一輛華貴的馬車從道上駛過,直直的停在了詔獄門口,從車上下來一個妙齡女郎,手中亮出一枚金牌,只聽那女郎道:“家父戶部侍郎,邀東大人過府一敘。”
女郎口中的東大人,是詔獄的老大,錦衣衛(wèi)的頭頭,指揮使東來。
一眾錦衣衛(wèi),一看此人既有天子令牌,又報上了名頭,便沒有拔刀,語氣也平和:“稍等片刻,我等去通報”。
一個錦衣衛(wèi)得令往詔獄里走去。
詔獄并非簡單的大獄,里面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關(guān)押朝廷重犯的刑獄,另一部分就是錦衣衛(wèi)的休憩換防之所。
而那位錦衣衛(wèi)指揮使東大人,又是一個盡職敬業(yè)的,整日里除了出動去抓犯人,其他時間幾乎都在這詔獄之內(nèi),盯著他的犯人,這等怪癖,雖讓人無法理解,倒也讓詔獄安全了幾分,幾乎沒有人敢擅闖詔獄。
因為這個東大人,狠吶。
沒一會兒,一個身著大紅色飛魚服的人從詔獄內(nèi)走出,身后跟著剛?cè)ネ▓蟮哪莻€錦衣衛(wèi)。
只見那東大人年紀(jì)三十左右,臉上不帶半分笑意,腰間雖未佩刀,但一身飛魚服穿在身上,徒添了許多冷冽之氣,劍眉英挺,看起來倒不像是個陰損之輩。
“你是左千隋的女兒?”
左綺瑛乖巧的向東來行一禮:“小女左綺瑛見過東叔叔,家父有言,東叔叔愛酒,近日新得了一壺好酒,特請東叔叔前去品嘗?!?p> 東來上下打量了左綺瑛一番,轉(zhuǎn)頭吩咐錦衣衛(wèi)“看好詔獄”,就跟著左綺瑛上了另一輛馬車。
看著兩輛馬車緩緩離開,文重惑從心起:“這東來,什么時候和左家相交了?”
不過什么時候相交的和文重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文重看中的,是東來的離開,讓她有機(jī)可乘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東來遲遲沒有回來,不知是不是喝酒喝醉了。
天黑好辦事。
文重看著下頭錦衣衛(wèi)的換防,“南齊姜,你和阿札藏在那處接應(yīng),我去門口引誘注意力,無劍你瞅準(zhǔn)機(jī)會進(jìn)去一探,無論成不成,你都要確保自己的安全?!?p> 無劍點頭,文重便隨手抄起一壇子酒,猛灌了幾口,便晃晃悠悠的下了客棧,出現(xiàn)在了詔獄門口。
文重是知道這些錦衣衛(wèi)的厲害的,一言不合就要動刀殺人,可她現(xiàn)在就是個喝醉了的平頭百姓,錦衣衛(wèi)要是敢動手,她就敢大喊大叫,這大半夜的,鬧騰起來誰也別想安生。
一步三晃悠,文重雖然沒醉過,但她見過醉的不醒人事的,她抱著灑的還剩半壇子的酒,半瞇著眼,就到了詔獄門口,斜著眼瞅著站的筆直的錦衣衛(wèi),舉起酒壇子又灌了一口,然后沖著最近的那個錦衣衛(wèi),嘔的一聲,盡數(shù)又奇準(zhǔn)的吐了人家一身。
那個錦衣衛(wèi)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一個醉鬼,也敢來招惹錦衣衛(wèi),看著身上濕噠噠的一片,濃烈的酒氣直沖鼻尖,緊接著就怒目看向吐酒的那個家伙,誰知那家伙不僅不害怕,還嘿嘿的笑著,露出兩顆大白牙,又喝了一口酒,還想吐。
他奶奶的,反了他了!
被吐了一身的錦衣衛(wèi)抽出腰間的繡春刀就向文重的脖子招呼過去了,眼看著刀就戳到身上了,文重身子一歪,酒壇子一扔,人就醉倒在地上。
那錦衣衛(wèi)一刀刺空,又被酒壇子剩下的酒潑了一身,一時之間恨不得將躺在地上的文重戳個窟窿。
其他的幾個錦衣衛(wèi)趕緊上來阻攔,“頭兒,別沖動,一個醉鬼,你跟他動刀有損咱錦衣衛(wèi)的威名”
“頭兒,你還是先回去換身衣裳吧,這滿身的酒氣,大人回來了可不好交代。”
被稱為頭兒的錦衣衛(wèi)聞著自己身上又是吐的又是灑的酒,惡心的險些沒吐出來,將刀收回刀鞘,瞪著地上的文重:“這次先放過你小子,等我下職,看我不教訓(xùn)你!”
轉(zhuǎn)身就進(jìn)了詔獄,早就藏在一邊的無劍,也悄無聲息的跟了進(jìn)去。
剩余的錦衣衛(wèi)瞅著躺在地上的文重直笑,“好小子,膽子不小,秦老大可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p> 文重不耐煩的翻了個身,繼續(xù)裝醉,心里暗戳戳道“睚眥必報也得找著人才行吧?!?p> 文重一直躺在這也不是個事啊,一個錦衣衛(wèi)說:“哥幾個,咱把這個醉鬼抬那邊去,別在這礙咱們的眼?!?p> 兩個錦衣衛(wèi)一前一后抬起文重,將文重抬到了一邊的犄角旮旯里,剛準(zhǔn)備往回走,腦袋一懵,人就軟軟的趴在了地上,背后露出了阿札那高大的身影,以及高高舉起的兩個拳頭。
文重一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狠狠的沖那昏倒的兩個錦衣衛(wèi)踹了兩腳:“摔死你姑奶奶我了?!?p> 接著就開始扒這倆人的衣裳,看得一旁的南齊姜目瞪口呆。
文重沒見到南齊姜來幫忙,“傻愣著干嘛呢,趕緊幫忙!”
沒一會,地上躺著兩個被扒的只剩底褲的真錦衣衛(wèi),旁邊站著兩個全副武裝的假錦衣衛(wèi),文重笑呵呵的摸著身上的飛魚服,“衣裳料子不錯,等回去自己也做兩身穿穿?!?p> 南齊姜則不然,看著身上明顯短了一截的衣裳,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真丑”,還探出鼻子往自個兒身上嗅了嗅,“還那么臭,真不知道這些人幾天洗一回澡?!?p> “別抱怨了,干正事,走?!?p> 文重打頭陣,昂首闊步的就往詔獄走去,南齊姜吩咐阿札回客棧等候,也快步跟上文重的步伐。
門口的錦衣衛(wèi)沒有懷疑,一群人就這么安靜的站著。
詔獄的門從里面打開了,剛才進(jìn)去的那個秦老大站在門內(nèi),低聲說道:“進(jìn)來兩個人?!?p> 外面的錦衣衛(wèi)先是一愣,然后文重和南齊姜便在他們的目光之下,聽命的進(jìn)了詔獄。
秦老大一本正經(jīng)的走在前面,帶著他的兩個同僚開始巡視詔獄,文重跟在后頭,戳了戳秦老大的后腰,小聲道:“演的挺像?。 ?p> 秦老大止住腳步,然后慢慢回過頭,在兩邊的火把映照之下,露出的臉,把文重和南齊姜嚇了個魂飛魄散。
南齊姜拉起文重把腿就往回跑,一邊跑還一邊說:“咋是真的呢?無劍呢!”
文重明顯也慌了,話都說不順暢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又擔(dān)心無劍是不是暴露了,“無劍是不是被抓了?”
感覺領(lǐng)間的衣服被揪住了,文重心里暗想,這次真的完蛋了,被人家甕中捉鱉了,然后機(jī)械的轉(zhuǎn)過頭,看向抓著自己衣領(lǐng)的人。
無劍好整以暇的看著一臉赴死之相的文重,以及想著魚死網(wǎng)破的南齊姜,輕描淡寫的吐出一句:“跑什么?”
文重愣了,南齊姜也愣了。
這怎么還換人了呢?
難不成是剛才看錯了?
文重使勁揉了揉眼,確定眼前的人是無劍無疑,然后,秦老大就從無劍的身后走了出來,淡定的看著文重和南齊姜。
文重極不淡定的看著無劍和秦老大,結(jié)結(jié)巴巴道:“錦...錦衣衛(wèi)...”
無劍轉(zhuǎn)頭看向秦老大:“自己人。”
秦老大看向文重,恭敬拱手的行禮:“秦英見過郡主”。
文重愕然,這里都有人認(rèn)識自己。
秦英繼續(xù)道:“屬下曾受大長公主恩惠未能報答,如今給予郡主方便也算是報恩了。早知道是郡主,其實不必費那么多力氣,屬下招呼一聲進(jìn)來便可。”
文重一個白眼甩過去:“誰知道你是自己人啊,還嚇得我魂都沒了。話不多說,先帶我去看看劉蘭昭?!?p> 有了秦英帶路,四個人很快就到了劉蘭昭的牢門前。
只見劉蘭昭衣著整齊的坐在鋪著稻草的簡易床板上,望著牢內(nèi)唯一一個小窗戶,幾縷月光透過縫隙灑了進(jìn)來,落在地上,顯得分外凄涼。
文重站在外面喊了一聲:“劉蘭昭?!?p> 劉蘭昭聽見聲音,緩緩的將頭轉(zhuǎn)了過來,在觸及到文重泫然欲泣的眼神后,心中大震。
“你怎么來了!”說話間,人已經(jīng)到了門口,握上文重放在牢門的手,更加確信這是真的。
“我來救你啊。你在這吃了不少苦吧,舅舅怎么那么狠心,你是他的得力屬下,竟然還要殺你?!?p> 聽聞此話,劉蘭昭從見文重的驚喜之中回過神來,收回雙手站定:“阿重,你快走,陛下他不會殺我,他只是用我來引誘你,他要的是你。”
文重讓秦英打開牢門,進(jìn)去后猛地?fù)湓趧⑻m昭的懷里,“我知道,但我還是要救你,他抓不到我?!?p> 劉蘭昭也抱住懷中的溫暖:“你怎敢如此篤定?!?p> 文重仰起頭看著劉蘭昭,指著站在外面的人:“你看,南池王子都來了,他有兵馬,所以我們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