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劉蘭昭著急的問道。
方源是個老成持重的性子,凡事都講有根有據(jù)究實話實說,但這會兒他也有些不確定這話該不該說。
“皇夫殿下,陛下身子有些虛弱,問題在于陛下肚子里的皇嗣,可能保不住了。”
“什么!”周圍的大臣們一聽,陛下有了身孕了,那這孩子,是他們皇夫殿下的嗎?這從南池來回這么一圈時間這么長,如果陛下是從宮中就已經(jīng)有的身孕,太醫(yī)會不知,陛下還會千里迢迢跑去南池?
一時之間大臣們的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倒是把太醫(yī)們給為難壞了,也不知道這話直接說出來對不對。
劉蘭昭的重點不在孩子的歸屬問題上,他只道:“孩子保不保得住不要緊,重點是陛下,她是否安然無恙?”
此話一出,太醫(yī)和大臣們都明了了,這孩子果然不是皇夫殿下的,不然怎么這么渾不在意。
“陛下無恙,需要多養(yǎng)著,臣這里還開了養(yǎng)胎藥,已經(jīng)交給葉公公了,皇夫殿下酌情處理吧。”
皇家的事不該他們多嘴,但這一次皇夫殿下保護(hù)他們朝陽城和皇宮出了不少力氣,他們還是希望陛下生下的孩子是和皇夫殿下的,可這個孩子也是陛下的骨肉啊,要真保不住就算了,可是這個孩子倒也是真的結(jié)實,都出了血了還是老老實實的沒落。
太醫(yī)們心思各異的離了宮,劉蘭昭則趕緊沖進(jìn)殿里看望文重。文重還在睡著,臉色雖然仍舊蒼白,但勝在面色平和。
劉蘭昭拉過文重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低聲道:“阿重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保護(hù)好你,還有我們的孩子?!?p> 隨后進(jìn)來的無劍看著屋內(nèi)的溫馨也算是送了一口氣,孩子能保住,真好。
可能是這個孩子真的是不愿意離開這個世界,文重從西南奔到南池平息了一場戰(zhàn)睜的時候,他沒掉,從南池又一路奔波回朝陽城,他還是沒落,是他感受到了文重對他的不舍呢,還是他本身就是一個命硬的孩子。
無論什么原因吧,知道他還在,文重很高興,就是在朝堂上,激起了一層小波瀾。
文重因為要養(yǎng)胎,回來后的早朝便也沒上,只是大臣們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通過劉蘭昭或者葉長思傳達(dá)到文重耳中,可連續(xù)幾天了,聽說進(jìn)宮的大臣們不少,但是沒有一件事傳到她耳中,文重有些奇怪了,這是有什么事不能讓她知道嗎。
當(dāng)大臣們再次進(jìn)宮的時候,看著劉蘭昭出去了,文重也悄么么的跟在后頭,乾元殿外殿,來的大臣們還不少呢,文重趴在簾子底下,豎起耳朵聽著。
只聽見已經(jīng)暫代首輔之職的嚴(yán)閣老嚴(yán)首輔道:“皇夫殿下,皇嗣一事一直是我朝大事,只是陛下腹中的這個孩子胎位未穩(wěn),還是要早做打算的好?!?p> 劉蘭昭不吭聲。
蕭閣老跟著說:“殿下啊,您想想,將來您和陛下會再有孩子的,這一胎,急不得啊?!?p> 劉蘭昭還是沒吭聲。
躲在簾子后面的文重不樂意了,這幾個老家伙什么意思啊,反對她要立未出世的孩子做皇太子嗎。
文重從簾子底下鉆了出來,兩步就站在了大殿之上,想要接著說的陳閣老嘴一張一閉趕緊退的老遠(yuǎn)。
幾位大臣都行禮:“陛下?!?p> 劉蘭昭從上面走下來扶著文重,柔聲道:“你怎么出來了,不在屋里面躺著。”
文重看了一眼眾大臣,又看向劉蘭昭,滿含抱怨道:“你怎么也不同我說啊,他們反對立我們的孩子為太子,他是還小了點,但他怎么也是見過世面的了。”
又轉(zhuǎn)向眾大臣,“你們說是不是?”
大臣一聽文重自稱他們的孩子,就已經(jīng)滿頭大汗了,害,他們諫言了半天,原來還是個大烏龍,他們所謂的胎位不穩(wěn),其實就是說這孩子來路不明,這下好了,不光得罪了陛下,連皇夫殿下都得罪了。
嚴(yán)首輔一看事態(tài)發(fā)展的可能有些失控,趕緊道:“陛下,老臣家中尚有急事,先行告退了?!?p> 蕭閣老陳閣老一看嚴(yán)首輔都撤了,也跟著一揖,“臣等家中也有急事,先行告退?!?p> 呼啦啦,滿殿的大臣都走空了,就剩下殿中央的文重和劉蘭昭。
文重看著劉蘭昭擔(dān)憂的眼神,摸向已經(jīng)開始微微顯現(xiàn)的小腹,安慰道:“放心吧,他會平安降生的,別忘了,朕可要封他為皇太子?!?p> 劉蘭昭會心一笑將文重抱進(jìn)了懷中,將下巴擱在文重頭頂,只要你在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原本文重沒想著要立自己這個未出世的孩子為太子,她相中的是她舅舅的那個兒子,慕容云,但聽聞慕容云為了救慕容清寧落水而亡。
其實她明白,當(dāng)她一旦有了自己的子嗣,其他的皇嗣也就不會被容許活在這個世上,即便她不下手,也會有旁的人動手的,慕容云的死就是一個例子。
所以她便立刻決定立她腹中的孩子為太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將是下一任帝王,這樣別人也就不會動什么心思了,也就不會在連累到別人了。
臨近年關(guān)之時,迎來了劉蘭時和左綺瑛的大婚,文重因為肚子太大出行不安全也就沒有去成,只送了許多賀禮去,大婚當(dāng)天有多么熱鬧,文重從穗兒溫香軟玉幾個丫頭的口中聽說了,內(nèi)心里癢得不行,要不是身子不便,她真想去鬧鬧洞房,像劉蘭時那樣一個浪子的家伙,終于有人能拴住他了。
年關(guān)即過,文重的身子也越來越重,也越來越愛睡覺,有時候白日里躺下,睜眼醒來已經(jīng)下午,伸了伸懶腰,和劉蘭昭在花園里走走,日子過得挺舒坦的,除了肚子里那個不安分的小家伙。
文重走著走著,就感覺鼓脹的肚皮被踹了一腳,手掌放在腹上,感覺到里面的小家伙還在踢個不停,文重笑道:“真是個調(diào)皮的孩子,你猜是男孩還是女孩?”
劉蘭昭走在文重身旁,半邊身子將文重圈進(jìn)懷里,“應(yīng)該是個男孩子,他那么堅強(qiáng),在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一直陪在你身邊,是個合格的男子漢?!?p> 文重抬頭親了親劉蘭昭的唇,“我更希望她是個女孩,像她父親一般溫柔,可以在我們的身邊慢慢長大?!?p> 那時的劉蘭昭還不知道文重這話是什么意思,直到后來他家孩子哭著喊著找爹找娘的時候,他才有了和文重一樣的希望。
四月的天不太冷也不太熱,萬物復(fù)蘇,百鳥齊飛,是一個讓人身心舒暢的時節(jié)。
文重正在殿中吃吃喝喝,陪著宮娥們逗樂子,肚子痛了一下,她沒在意,繼續(xù)吃喝繼續(xù)玩。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等不及了,又踢了一下,像是在表達(dá)不滿,文重用手摸了摸肚皮,道了一聲:“乖啊,等母皇吃完這塊糕點。”
終于覺得自己在親娘心里還不如一塊糕點重要,肚子里的小家伙發(fā)起脾氣來了,連蹬帶踹的,文重痛的臉都發(fā)白了,直吆喝著:“哎呀,要生了!要生了!”
劉蘭昭在同大臣們議事還沒回來,殿中的宮娥們趕緊將文重扶到床邊,請穩(wěn)婆的請穩(wěn)婆,報信的報信,準(zhǔn)備東西的準(zhǔn)備東西,乾元殿中一瞬間就亂成了一鍋粥。
劉蘭昭正在凝神聽大臣們說什么錢糧的問題,一個宮娥從后頭一探頭劉蘭昭就看見了,問道:“可是陛下出什么事了?”
宮娥道:“陛下要生了!”
劉蘭昭事也不議了,抬腿就往乾元殿跑去。為了不影響文重休息和玩耍,劉蘭昭已經(jīng)把議事的地方移到乾元殿前面的首陽殿去了,只是劉蘭昭從首陽殿跑回來的時候,文重已經(jīng)疼的喊了半天。
穩(wěn)婆已經(jīng)到了,各種家伙什也都準(zhǔn)備好了,就是文重雖然喊得激烈,可宮口開得卻慢,他們的太子殿下真會折騰人,就是不肯出來。
穩(wěn)婆也是著急,生孩子的不是普通的孕婦,是她們的女帝陛下啊,稍有個閃失可就是株連九族的罪過,門外侍立的太醫(yī)們一下又一下的擦著額頭上的汗,太子殿下這是折騰的只有陛下一人嗎,還有他們整個太醫(yī)院呢。
文重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卻忽然就弱了下去,有宮娥端了血水出來,劉蘭昭趕緊湊上去問情況如何,宮娥只說還在生。
與其等在外面煎熬不如進(jìn)去里面,劉蘭昭推了門就闖了進(jìn)去,沒人攔得住,也沒人敢攔。
躺在床上的文重氣息減弱,可孩子遲遲沒有生出來,劉蘭昭在床邊緊緊地握著文重的手,跟她說話,讓她有力氣。
他記得文重的母親就是生文重的時候去世的,他不想文重也為了他們的孩子而離開他。
劉蘭昭的眼淚滴在文重的手背上,脫了力險些昏過去的文重感覺到手背上的溫?zé)?,抬頭就看見了眼含熱淚的劉蘭昭,她用了僅剩的力氣抬起手擦掉了劉蘭昭的眼淚,“劉蘭昭,夫君,別哭?!?p> 劉蘭昭眼淚流的更兇了,他握著文重的手就快要捏碎了,他苦苦哀求:“阿重,堅持住,不要離開我,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的。我沒有你父親那么堅強(qiáng)。”
文重露出一個無力的笑容,“不會的,夫君,親親我。”
劉蘭昭身子傾上前,一雙薄唇印在了文重的唇上,眼淚也順著他的唇流進(jìn)了文重的口中,酸澀,卻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