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琳瑯
那也是慕晨與她的，第一次相遇。
慕晨從小，就有個夢想。他要當(dāng)個頂天立地的俠客。用好聽的話來說，大概就是詩酒江湖，仗劍天涯的模樣。
他看過許多書，但看不正經(jīng)的人間傳話本，可遠多于各家經(jīng)典。
因此他看起來有一絲讀書人的文雅，也有桀驁不馴的少年氣息，這讓小石頭覺著，他與自己見過的其他人，都不大一樣。
十歲的慕晨，每天上山砍柴，下山。
冥冥之中，在那天之前，二人沒有相遇過。
但巧就巧在，昨天慕晨一個踩空，從一個小山包山摔了下來。等他站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眼前的小山洞，洞口還有一扇石門，門呈半開的樣子。
慕晨自小，就在山中長大，在慕晨的視角看來，這山洞別致的樣子，自己從未見過。
于是在那天，慕晨就遇見了，山洞對面，會說話的小石頭。
第二天不信邪的慕晨，又照著原路尋了進去，少年的好奇，讓他想證實一番，昨天自己見到的，是不是真實的，還是真的在做夢。但慕晨卻沒有在那里，見到昨天的小石頭，不知道為何，總覺得有些失落。
他不知道，原來在山洞后面，這樣神秘的地方。慕晨帶著疑問與好奇，想看看這山洞后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樣，于是他繼續(xù)向前走去。
慕晨走了一個時辰之久，路上他看到了許多動物，它們像是有靈智一般，都停下來帶著驚訝、恐懼、興奮的目光看著他。
慕晨頭頂上，還飛過一只麻雀，在不停的叫著
“是人類，人類，人類來啦?！?p> 他看著不遠處，那只盯著自己不，看起來不懷好意，卻又沒有貿(mào)然靠近的老虎，只能硬著頭皮，警惕的往前走。但這時候，離自己不遠處，他已經(jīng)被一群動物，包圍了一圈，慕晨心里是忐忑不安，進退兩難。
慕晨在極度的緊張與身體的勞累下，已經(jīng)十分疲憊了，他停下歇息。
這時，慕晨又發(fā)現(xiàn)了身后，有一個山洞。他轉(zhuǎn)身往洞中細看，只見這洞中一片漆黑，靜寂無聲，仿佛沒有盡頭。
不管了，進洞去躲躲。他點亮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走入洞中。
到了洞的深處，傳來一陣“滴答滴答”的水滴落地上的聲響，以及慕晨看到了嵌入墻中一塊發(fā)光的玉石。
他蹲下細看，那是一塊通體純白的玉石。但他越看越覺著熟悉，這不正是昨天那塊石頭！
慕晨帶著強烈的好奇，他伸出手想去觸碰這塊玉石。
這時，小石頭開始晃動著身體。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了慕晨想要靠近的手，并帶著怒氣開口說話：
“你干什么！你就是昨天那呆子？”
慕晨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但畢竟一路上，見的怪事也不少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也帶著警惕開口：
“你就是昨天那塊小石頭，我果然沒有在做夢?！?p> “什么叫在做夢，要不是本姑娘心慈手軟，你早就成山下亡魂了，還有命跟我說在做夢?！毙∈^不知怎的，越看他越來氣。昨天不僅被他摸了，還很沒面子的被他摔在地上，他現(xiàn)在倒像個沒事人一樣。
小石頭沒好氣的說：“你這呆子，本姑娘自千年前就生出靈識，如今能口吐人言又有什么稀奇的？”
“姑娘？什么叫沒什么稀奇!除了你，世上還有哪塊玉石能說話!”
對于沒見過身為凡人的慕晨而言，成精的玉石口吐人言，確實是不容易令人接受的事。
看見對面這個少年的反應(yīng)，她委實覺得有些好笑了。這是第一次，有凡人能看見她的本體，并與她交流。但她沒想到，竟然是現(xiàn)在這般情景。
那是少年的氣息，閃閃發(fā)光的眼神中，充滿著震驚，夾雜著好奇，好在，沒有恐懼，沒有貪婪。
連小石頭自己，也沒有發(fā)覺，一時間榻竟生了想逗逗他的心思。
“哼，世間六界，精怪多得去了，人間不過小小一角。雖然我也不大了解其他六界，但你們?nèi)祟惖囊娮R跟我們精怪比起來，實在是淺薄得可以。好歹我也在人界深山待了千年。”她帶著一絲驕傲的說著“況且，本姑娘可不是普通的精怪，玉石的修煉可比其他鳥獸的修煉難多了，我可是一塊天然寶玉?！?p> 她充滿驕傲的介紹著自己，那是她第一次同人類交流，沒想到，自己原來對人類，也能像對山中的小伙伴一樣，話癆的講個不停。
但這個名為慕晨的少年，適應(yīng)力倒是出奇得好。在短暫的驚訝后，心境逐漸平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這個，口吐人言的小石頭。
“那這位頂級的姑娘，你可有名字？”
小石頭忽然變得，有些吞吞吐吐起來
“名字……本姑娘……本姑娘沒有。哼，那有如何？”
她記得，起初漆吳興匆匆的，去人間找了許多《百家姓》《論語》《詩經(jīng)》等著作。說是要慎重的為自己起個，文雅的名字，將來好長成個秀麗的女子。
自己那時是個剛長出靈智的小嬰兒，也委實不理解姓名與自己未來是個啥樣的姑娘，有什么密切的聯(lián)系。
但漆吳起的那些個名字，如今想來，確實也不乏有許多好聽的。但也許，是冥冥之中血脈的緣故，她總覺得，身為玉石的第一個名字，對于自己來說，顯得尤為重要。
于是不管漆吳冥思苦想半天的，是何種名字，小石頭都只是，呆呆的搖著身子，半點沒有答應(yīng)的意思。
漆吳起初為此懊惱的很，一度懷疑自己活了上萬年的文化水平，怎得連取個名字，都顯得十分挫敗。
隨后時間長了，也就不再執(zhí)著名字的事了，就習(xí)慣了喊她小石頭。
雖然還是沒有個正經(jīng)名字，但小石頭也覺得，這個叫法聽起來也猶為親切，就歡喜的應(yīng)了，誰知，這一叫就是百年。
“在我們村里，沒有名字可不行，看你既修煉成了精怪，那不如，我來給你取個名字？”慕晨開口詢問到。
“哼，本姑娘又不下山見人，才不需要什么名字?！?p> “就像你說的，世間六界，各有各的規(guī)矩，那既然在人界，有了靈識，那就跟著我們凡間的規(guī)矩走唄，不然我總不能跟你講話都叫你石頭吧?”
什么石頭!本姑娘是寶玉，怎么你講出來變得這么庸俗!”她被慕晨逗得顯然有些惱了，卻沒發(fā)覺，自己這越來越想與他聊下去的心思。
“那既然這樣，我也不會取什么名字，你給本姑娘個名字吧。要是取得本姑娘不高興，就把你轟出洞穴去，別擾了本姑娘的清凈?！?p> 慕晨隨口一說，沒想到她竟然答應(yīng)了，。
“那大玉兒？”
“難聽，不要”
“石頭兒？”
“？?少年，你認真的？”
“那翠花兒？翠綠？小翠.......”
絲毫不懷疑，要是現(xiàn)在慕晨能看得到她的臉色，那絕對是比怒發(fā)沖冠還要可怕的詞。
她突然的覺得，跟眼前的這個傻子相比，漆吳起的名字可畏是充滿詩情畫意，富有韻味了??！
“什么鬼名字！本姑娘現(xiàn)在就把你扔下山去!”
“唉，別呀，我們村的姑娘都這般叫，這名字哪里不好？”
慕晨看起來一臉天真，但眼底玩味的神情卻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這些莫名又取得隨意的名字，使她真的有些惱火，小石頭閉口不再應(yīng)答，就像個獨自生悶氣的小姑娘。
只不過小石頭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想要一個名字。
慕晨見小石頭這般，也收斂了剛才玩味的神情，剛才不是那么正經(jīng)的慕晨，也正經(jīng)了起來，像是有認真在思考名字的模樣。
“世間，將美好的事物，精美的玉石以琳瑯名之，你我相識于漆吳山，那名琳瑯，我喚你琳瑯如何？小琳瑯？”
“琳瑯？琳......瑯......琳瑯......琳瑯、琳瑯.......”
小石頭就像一個見到新玩具的孩子，她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這個名字，越念越覺著心中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