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悠然連忙上前,用手托著厲堯的脖頸和后腦勺,小心翼翼的把他橫放在床上,“大嫂,堯堯才三個月,不能坐更不能站?!?p> 歐白姍恍然,“是嗎?我在厲公館經(jīng)常這樣逗他玩,也沒人提醒我,真是的。”
她笑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葉悠然不由得想到厲公館那驚險一幕,她奮不顧身的去救堯堯,又險些把堯堯摔在地上,那時,堯堯腦袋朝下,若不是厲承勛接住,后果不堪設(shè)想。
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愛堯堯?
葉悠然因?yàn)檫@個猜想打了個寒顫。
歐白姍走時,葉悠然送她到門口,歐白姍說,“堯堯過繼的事,真是一波三折,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就此打住?!?p> 葉悠然驚喜不已,“謝謝大嫂?!?p> “我已經(jīng)跟承勛商量好了,他也同意我的決定,而且……”
歐白姍眸子一轉(zhuǎn),笑意溢出眼底,“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了,會給我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孩子?!?p> 葉悠然一怔,歐白姍揮揮手,“留步吧,我走了?!?p> 她什么意思?
她的子宮不是早年救厲承勛時,被傷了,無法懷孕?
泡澡時葉悠然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放的熱水比平時高了好幾度,熱氣氤氳得她頭暈?zāi)垦#X子里一團(tuán)亂麻。
勉強(qiáng)支撐到洗完澡,回到臥室,她就一頭栽到了床上。
身上很熱,又很疼。
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揉搓她。
嘴巴也被堵住,沒辦法呼吸。
葉悠然睜開眼睛,卻看到厲承勛壓在她身上。
腦子里一片混沌,她困惑的問,“你干什么?”
“你說呢?”他動了一下。
葉悠然登時察覺到了。
“等等,你等等……”葉悠然伸手取來床頭柜上的包,從里面掏出避孕套遞給他。
。。。。。
醒來時,額頭上搭著一塊濕毛巾,葉悠然取下拿在手上,愣愣的看了會兒,腦海里閃過零星的片段。
轉(zhuǎn)臉,厲承勛完美的側(cè)顏映入眼簾。
深沉硬朗,男人味十足。
他坐在臨窗的沙發(fā)上審閱文件,背后是初升驕陽,映紅了半邊天,也將他的輪廓修飾了一層金邊。
他一臉倦容,左手頻頻按捏自己的眉心,眼神流轉(zhuǎn)間看到了她。
狹長的眼睛泛出一抹譏誚,“做個愛都能發(fā)燒,也算是你的本事?!?p> 葉悠然的額頭溫溫涼涼的,除了有點(diǎn)無力,她并沒有難受的感覺。
厲承勛站起身走到床前,目光冷然,“沒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葉悠然不情愿張口說謝謝,“是你害我發(fā)燒,你照顧我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p> “還有呢?”
他的眼神執(zhí)著,含著其他內(nèi)容,葉悠然看不透,不安的垂下了眼簾。
厲承勛的語氣強(qiáng)硬,“婚前協(xié)議的附屬條款第三條,背出來?!?p> “離婚必須由男方提出……”只前面這一句她就明白了他生氣的原因,牙齒咬住了下唇,斟酌片刻,她抬起頭問道,“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提離婚?”
他一愣,隨即面上浮出一抹戾氣,兩指捏著她的下巴細(xì)細(xì)把玩,緩緩俯下身,“古鶴軒是吧,前幾天他在調(diào)查我,我順藤摸瓜把他也查了個底朝天,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葉悠然呼吸急促,聽到他一字一句殘酷道,“我查到他跟你……”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要說,求你不要說了。”
厲承勛拿下她的手,緊緊攥住,用力到她指骨發(fā)疼,“‘離婚’兩個字,再不要說出口!記住了嗎?”
她點(diǎn)頭,眼底是被他逼出的一層水霧。
歐白姍那句模棱兩可的話響于耳邊,她要求道,“但你以后必須使用避孕套。”
她不想懷孕,更不想弄臟自己。
厲承勛冷笑,“怕什么,我結(jié)扎了?!?p> 結(jié)扎?
男性結(jié)扎,是一種永久性的避孕方式,以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很少有男性去結(jié)扎的,尤其是他這樣出身的男人,擁有偌大家業(yè),只有一個孩子顯然是不夠的。
好半晌葉悠然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為什么結(jié)扎?是嫌戴套麻煩,還是跟她一樣,不想再要一個不是愛情的結(jié)晶?
他答應(yīng)給歐白姍一個屬于她的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周一,葉悠然獨(dú)自開車上班,在殯儀館遇到了貌似等待已久的靳承載。
他一身暗色,情緒低落,還未從親人逝去的哀痛中走出來。
基于靳厲兩家一觸即發(fā)的危險關(guān)系,葉悠然不得不筑起防備。
他出行代步的是一輛國產(chǎn)路虎,與他的身份相比算是低調(diào)的了,“葉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幫我?!?p> 態(tài)度和語氣,也是彬彬有禮,客氣有加。
葉悠然點(diǎn)頭,“您說?!?p> “葬禮上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我和萬念凝的關(guān)系并不好,但是,我和我妹妹的感情,絲毫沒受到長輩的影響,她很依賴我,我們親密無間,她出事那天我在國外,我很后悔沒有見她最后一面……我想見見她走時的樣子,看看她經(jīng)受了怎樣的苦痛……”
葉悠然聽得心有戚戚焉,不忍心拒絕他。
但是,厲承勛特意找她對遺體進(jìn)行修復(fù),就是不愿讓靳家的人看到那種慘狀,加深兩家的矛盾。
看她面露猶豫,靳承載善解人意的說,“既然葉小姐有難處,那就算了?!?p> 葉悠然松了一口氣,對他的好感增加,警惕降低,“人死后的樣子都不好看,你妹妹肯定也不希望你看到那樣的她?!?p> 他苦澀一笑,“我從來沒想過,她會先我而去,兄妹一場,到最后,我身邊連一件可以留作念想的東西都沒有……”
他這么一說,葉悠然猛地記起來,那片從死者發(fā)辮里掉出來的TF卡。
她師從古鶴軒,而古鶴軒是遺體整容師的身份外,他還是個法醫(yī),所以她精通解剖。
當(dāng)時,她看到靳天藍(lán)貫穿腹部的解剖痕跡時,就察覺到了蹊蹺。
死因很明顯,是頭部撞擊導(dǎo)致的頭骨破碎,所以警方并不是想查找死因,而是尋找什么東西。
她觀察了死者的手,左手干凈,右手手背局部沾血,指腹卻是干凈的,她推測,靳天藍(lán)是在臨死前,把藏在身上的TF卡轉(zhuǎn)移到了發(fā)辮里,手背蹭上了發(fā)辮上的血。
厲承勛是她的丈夫,歐陸是他的朋友,她想過把卡給他,但是做了一番掙扎后,還是遵守了職業(yè)道德。
她開口說,“其實(shí)是有一張存儲卡的,和你妹妹身上其他遺物一起,被她母親萬念凝領(lǐng)走了?!?p> 靳承載的瞳仁一顫,面上卻是恰到好處的詫異,“存儲卡?”
葉悠然點(diǎn)頭,潛意識里,她知道這張卡很重要,厲承勛想要,他也想。
靳承載走后,葉悠然心里莫名的有點(diǎn)慌亂。
就好像,她為別的男人,背叛了厲承勛一樣。
以至于,下午在厲公館遇到厲承勛時,她都不敢跟他對視。
專門為厲堯百日宴而來的厲家族親們要走了,晚上舉辦送別宴,順便給堯堯補(bǔ)個百日慶。
“等下會有人進(jìn)來叫你,你抱厲堯下去露個面,走個過場就行了?!?p> 厲承勛看她目光躲閃不定,以為她怯場,臨下樓前特意囑咐了她一句。
十分鐘,葉悠然等來了薄書容。
她一襲盛裝,語氣傲然凌人,“既然不舉辦過繼儀式,你就不用出席了。”
葉悠然怔愣了住,“媽……”
薄書容抬手制止她說話,“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今晚的宴會規(guī)格很高,除了族親們,還邀請了嶸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上次百日宴已經(jīng)鬧得夠難看了,這次,若是有人故意揪著你父親坐牢這個把柄再生事端,你說該怎么辦?”
葉悠然閉緊了唇。
薄書容滿意微笑,“你放心好了,你大嫂會代替你,抱著堯堯完成出場儀式?!?p> 邀請函上的過繼儀式?jīng)]了,她便用這個方法,變相的給歐白姍在人前挽回顏面。
葉悠然看透卻不能說破。
她無奈的把厲堯交給了她。
樓下大廳。
隨著蛋糕車被推出來,宴會氣氛到達(dá)高潮。
葉悠然站在二樓欄桿的陰影處,看到厲承勛抱著厲堯站在蛋糕車前,右邊是大嫂歐白姍,左邊是厲邵元和薄書容夫婦。
他們身后的大屏幕上,滾動播放著厲堯的照片,他的單人照,他和家人的合影,連傭人都偶有現(xiàn)身,唯獨(dú)沒有葉悠然。
歐白姍握著厲堯的小手,在蛋糕上切下第一刀,一陣歡呼聲起。
厲承勛和歐白姍同時去親厲堯,厲堯不知為何往后仰倒了一下,兩人的唇,碰在了一起。
歐白姍的臉上染了兩朵紅暈,眾人有打趣的,有夸他們男才女貌的,還有相識的長輩說起兩人青梅竹馬的過往,他們是彼此的初戀……
葉悠然卻似五雷轟頂!
那天親耳聽著歐白姍講述他們青澀的愛情故事,跟此刻親眼看到他們親吻,感覺完全不同。
以前她還能麻痹自己,而且薄書容也說過,他們不結(jié)合的原因是顧忌兩人的叔嫂關(guān)系,怕外人說三道四。
可現(xiàn)在呢?
他們大庭廣眾下,就這么做了!
真是勇氣可嘉!
也真是惡心!
葉悠然再也看不下去,她跟厲公館的阿姨說了一聲,就悄無聲息的從后門走出去。
“葉小姐?!?p> 醇厚的嗓音帶著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后,葉悠然出于本能的轉(zhuǎn)身出手。
那人微微錯愕之后,單手扣緊她的腰側(cè),另一只手扼住她的手腕。
他腳步移動,兩人身形換位,她后背靠著門板,身體被圈在他臂彎。
男人堅(jiān)硬的骨骼和凸出的男性特征,虛虛的抵著她柔軟的軀體,似觸非觸。
她羞惱抬頭,對上男人在路燈下顯得璀璨奪目的狹長眼眸,眸底含著一抹隱隱的驚嘆。
“放開我!”葉悠然掙扎。
靳承載什么樣的美色沒見過?
這會兒,竟然對一個有夫之婦有了感覺,他手里的腰肢如此纖細(xì),她身上的氣味也很特別,甜而不膩,她臉上的肌膚,稱得上吹彈可破……
他心思一動,指尖在她腰上似是不經(jīng)意的摩擦了一下,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體會到了絲綢般的柔滑觸感。
而葉悠然,身體跟著顫栗了一下,臉色頃刻間爆紅。
真是一個敏感的尤物!
在她發(fā)怒之前,靳承載心里惋惜著,不動聲色的把手收回,后退一步與她拉開距離,輕輕一笑,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葉小姐,我差點(diǎn)被你卡住喉結(jié),這里可是男人第二脆弱的地方,所以我反應(yīng)過激了,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我道歉?!?p> 看他說得煞有介事,好似剛才的輕浮舉止,真的只是反應(yīng)過激下的行為,葉悠然反而不好生氣了,看了眼他身上齊整的西裝,語氣冷清道,“靳先生也來參加宴會?”
盯著她故意板起來卻更顯生動的小臉,靳承載暗暗勾唇,他有些明白像厲承勛那般挑剔高傲的男人肯娶她的原因了,撣了撣衣角,他道,“靳厲兩家關(guān)系不好,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順便過來跟你說一聲,萬念凝簽收的遺物中,并沒有存儲卡。”
怎么可能沒有?她明明放進(jìn)去了!葉悠然擰眉,“我明天去查一下遺物清單吧,上面有詳細(xì)記錄的。”
“謝謝葉小姐?!?p> “不客氣?!?p> 兩人正在交換手機(jī)號碼,突然從前門方向沖過來一道黑影,左右觀望,尋找著什么。
他轉(zhuǎn)過臉時,葉悠然看到他焦急的表情,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靳承載眸子一閃,微笑著退進(jìn)后門。
厲承勛大步走到她面前,看著男人消失在后院的背影,面容瞬間陰云密布,薄削的唇角勾出一抹冷諷的笑弧。
葉悠然全身緊繃,以為他又要像那天在墓地一樣言語侮辱他,他卻只是淡淡瞥向她,低聲問,“看見了?”
“什么?”葉悠然問完就明白了,他指的是那個吻,她不無自嘲的說,“我可以當(dāng)作沒看見?!?p> 他一愣,黑漆漆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咬牙冷冷道,“娶回這么一個識趣大度的老婆,真是我厲承勛三生有幸!”
葉悠然當(dāng)然聽出了他的諷刺意味,她覺得好笑,她連忍讓,都成了錯!
真應(yīng)了一句話,他不愛你,你做什么都是錯。
厲承勛回去把厲堯抱出來放在她車后的安全提籃里,替她關(guān)上車門,他站在車窗外說道,“夜路慢點(diǎn)開?!?p> 賓客沒走,他自然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