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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小說家

第八章 大雅茅斯

魔法小說家 柯半鬼 4045 2020-05-26 17:00:00

  到了半夜,船上沒有一個人睡覺,魯濱遜此時癱倒在船艙里的床鋪上,在面對山崩海嘯的暴風(fēng)雨面前,他終于徹底垮了下來,整個人仿佛被鬼魂吸取了元魄,死寂一般一動不動。

  海浪不再像山峰一般猛烈,盡管暴風(fēng)雨有所減弱,可是其余威依舊具有很強(qiáng)的震懾力。

  就在船上的所有船員都在暗暗祈禱,希望自己能夠躲過這一劫成功上岸,此時,一位腳下踩了風(fēng)的海員,一路小跑著沖向船長臥室的大門,一邊大喊。

  “不好了,船底漏水了?!?p>  這仿佛就是個炸彈超人,一路走一路丟了滿地的定時炸彈,“轟隆隆”轟炸著每個房間里的脆弱神經(jīng)。

  “船底漏水了?”李天成從上鋪探出身子,透過房門偷看著屋外的情況,魯濱遜睡在床上毫無反應(yīng)。

  “羅賓?”李天成見魯濱遜沒有動靜,他從上面伸出個腦袋看向他,“你沒聽到有人說船底漏水了嗎?”

  “漏就漏吧,反正我們今天死定了。”魯濱遜瞳孔渙散,意志消沉,已經(jīng)失去了活下去的斗志。

  “不會的。”李天成不知道怎么把這件事表述清楚,“你絕對不會死的,你要相信我,你未來的路還很長。所以......”

  “不,你不要管我?!濒敒I遜翻了個身子,面朝向最里側(cè),像一條被油炸過的金黃雞柳。

  就在此時,杰瑞慌里慌張地闖進(jìn)魯濱遜的房間,拉扯著魯濱遜從床上坐起來,懇求道,

  “我們一直都幫不上什么忙,現(xiàn)在至少可以去幫忙抽抽水,走吧,羅賓,總比在這里等死好。”

  “我也想去。”杰瑞強(qiáng)行把癱瘓的魯濱遜拽離床位,李天成從上鋪?zhàn)似饋?,他也很想為同伴出一份力,于是他說道,“算我一個吧?!?p>  魯濱遜仿佛終于從昏迷狀態(tài)中醒過來,他半死不活地穿上自己的外套,然后緊跟在杰瑞身后出了房門。

  “你留在這里?!苯苋鹪陔x開之前下命令似的說道,“那不是像你這樣的小孩兒能干的,你最好還是待在船面上比較好,因?yàn)?.....”

  杰瑞說到最后,不忍心把那句殘忍的話說出口,之后他們就消失在吵雜的房門口前,留下李天成一人在房間里待著。

  因?yàn)椴痪弥?,這艘船就會沉入海底吧......

  李天成本來還想爭取一下,但是無奈他們走的太急,絲毫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天成于是聽從了杰瑞的勸告,開始穿上自己的白色熊貓短袖和深藍(lán)色運(yùn)動外套,從兩米高的床鋪上一躍跳了下來,觀前顧后走出房門,向船面爬上去。

  來到船面上,幾乎沒有人在外面,所有的水手此刻都下到艙底抽水去了,只有船長一個人站在高高的船頭,手上握著一把信號槍。

  船長杰瑞他爸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李天成,那眼神失望中透著嚴(yán)肅,絕望中飽含憐憫。

  原本之前停在這里的其他船只,此刻是一艘也看不見了,烏黑的海面拍打著船體發(fā)出嚇人的撞擊聲,大風(fēng)裹挾著雨點(diǎn)還在下個不停。

  “砰!”

  船長杰瑞他爸朝著天空開了一發(fā)信號槍,一道紅色亮光劃破漆黑的蒼穹,借著這微弱的光芒,不遠(yuǎn)處一艘運(yùn)煤船的身姿出現(xiàn)在海面上,貌似正在向著外海方向漂流而去。

  李天成站在船面上,覺得四周空蕩蕩的,冰冷的雨水浸濕了船上的所有物資,一切都是濕漉漉的——濕漉漉的繩索,濕漉漉的木箱,濕漉漉的鐵柱。

  船面此時距離海平面只有一米多高,明顯一兩個小時過去后,船體吃水的深度沒有任何變化。

  船長在開了第一槍之后,又連續(xù)開了三槍,終于,運(yùn)煤船放慢了船速,從船上放下一條小艇,小艇冒著隨時會翻船的危險向這邊靠攏過來。

  “小成,你快去船底叫兩個人上來幫忙?!贝L杰瑞他爸高喊著命令道。

  如此像自己父親一般的口吻,李天成自是有條件反射般的遵命情緒,他立馬放開腳步,一溜煙兒地鉆進(jìn)船艙內(nèi),直接下到船艙的最底部。

  李天成原本有一米五的身高,當(dāng)他完全站在艙底的木板上時,艙內(nèi)的積水已經(jīng)到達(dá)他的胸口。此時,十幾個成年壯漢正在一起搖動抽水用的把手,然而船底的積水卻只見增長不見消退。

  “你下來干什么。”杰瑞在人群中揮汗如雨對著天成大喊,“趕緊上去,這里水太深了。”

  “船長說,叫上去兩個人幫忙,有其他的船放了一條小艇來救我們了。”

  “真的嗎?”每位海員眼中都露出生命之光,剛剛還疲憊不堪的動作又開始充滿了干勁。

  杰瑞從人群中退了出來,他拉扯著如行尸走肉一般的魯濱遜,三人一起來到帆船的船面。

  “你們趕緊找個長一點(diǎn)的繩子,上面拴上浮漂,向著那條小艇能丟多遠(yuǎn)就丟多遠(yuǎn),要不然他們無法靠過來?!?p>  杰瑞聽從父親的指揮,跑去船尾的滑輪處,從上面解下一根幾十米長的麻繩。

  李天成跟在杰瑞的身后,在滑輪上解下的繩索末端系緊魯濱遜遞過來的浮漂。

  一次,兩次,小艇總是在還有一臂之遠(yuǎn)的間隔距離時被海浪推開。來來回回努力了半個小時之后,小艇終于撈起了海面上的浮漂,互相牽引著靠近杰瑞他們的帆船。

  李天成又負(fù)起了傳遞信息的重任,他再次鉆進(jìn)船艙的底部,把從船上撤離的消息告訴了船底的每一個人。

  從大船上轉(zhuǎn)移下來的一刻鐘后,當(dāng)李天成再次回頭望向他們剛剛逃離的地方時,帆船已經(jīng)只剩下船頭翹起不時露出水面,不一會兒,它就完完全全沉進(jìn)了海底。

  十幾個人擠在一艘小艇上隨風(fēng)飄蕩,海上的波浪依舊起伏巨大,這讓小艇無法再回到運(yùn)煤船的附近,只能盡可能地順勢飄流,向岸邊不斷靠攏過去。

  李天成擠在魯濱遜和杰瑞兩人的中間,十幾個人靜悄悄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yùn)被上帝安排,海上的浪花聲猶如過年時家家戶戶放的鞭炮,響徹蒼穹。

  就這樣,李天成時不時盯著魯濱遜看一眼,雖然他的意識不再和還待在船上時一樣消沉,但是認(rèn)命的投降表情依舊空洞。

  一整夜就這樣幾乎過去了,天漸漸從東方魚肚白,小艇一會兒被海浪沉在谷底,一會兒又被浪峰擁上坡頂。

  隨著陸地海岸線開始向西方拐彎,附近海上的浪花才漸漸小了下來。

  岸邊有不少人跟隨著小船的前進(jìn)方向在不停奔跑,當(dāng)小艇終于靠岸后,所有的人都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和熱情的接待。

  一些商人和船主們甚至給這些落難的船員提供了不菲的盤纏,能夠讓他們依照自己的心愿,或是前往倫敦,或是返回赫爾。

  “呼......”真是驚險刺激的一場海上冒險啊,李天成在心里想著,幸好自己是個局外人,再危險的局面都威脅不到自己的生命安全,要是自己也和這些人一樣,真真切切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那自己肯定也會和魯濱遜一樣嚇得半死,甚至比他還更絕望。

  總之,還是蠻好玩的,李天成于一群群如死魚一般的人堆中,露出欣喜的笑容。

  和魯濱遜同船上的其他人分手之后,魯濱遜直接在旅店里睡了兩天。當(dāng)然,在這兩天里,時間又靜止了,李天成只能自顧自地在大雅茅斯鎮(zhèn)上瞎逛。

  大雅茅斯鎮(zhèn)有一條主街,其余路口連接著幾百條來回穿梭的小巷。

  一大清早,李天成從睡夢中醒來,天空中已經(jīng)變得十分晴朗,一朵朵像洗過的白云顯得格外明亮。

  他首先來到魯濱遜的房間,看見房內(nèi)的墻壁上出現(xiàn)的那幾行過渡性文字,于是他明白,在這兩天內(nèi),魯濱遜是不會從這張床上醒過來了。

  既然如此,那何不來一場兩天的大雅茅斯探險之旅?一想到如此充滿樂趣的事情只有自己才擁有,他就樂得不知不覺就會笑出聲來。

  一想到此刻在現(xiàn)實(shí)世界里,周超他們還躲在被窩里,捂著被子,還在偷偷玩刺激戰(zhàn)場,和自己比起來,那是多么無趣的一件事情啊。

  李天成順著狹窄的樓梯從二樓走下去,十七世紀(jì)的歐洲房屋大多是木板樓梯,地面上臟兮兮的一團(tuán)團(tuán)黑黑的東西不知道是些什么,甚至拐角陰暗處有和貓一般大小的老鼠出沒,看見人也一點(diǎn)兒不怕。

  李天成連走帶跳出了屋外的大門,走在鋪著起伏不定石磚地面的街道上。

  整條街道上,凡是李天成能看見的行人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有的婦女穿著好幾種花的顏色的寬大裙子手上挽著一個小竹籃,有的五六位紳士坐在馬車上,或是站在馬車一旁,帶著高高的帽子,臉上暫停的笑容顯示他們之前聊得很愉快。

  李天成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在斜對面的一家商鋪里,好像是賣水果的。

  他歡喜地跑了過去,這個店面并不大,三五個平方的位置里擺滿了橄欖、葡萄、蘋果、橘子、西瓜等等。商鋪的墻面上沒有任何裝飾,是一道道掉渣的石灰墻,角落里還滿是蜘蛛網(wǎng)。商鋪的地面水果架子下丟滿了各種包裝紙垃圾,什么果皮,什么果核,什么蟑螂螞蟻,全都在暗處聚成一堆。水果全都擺在架子上的木箱子內(nèi),木箱子從上面打開著,露出里面和環(huán)境截然不同的漂亮果子。

  賣水果的老板是一個中年男人,臉瘦尖瘦尖的,猴子一樣的一雙眼睛,茂密的眉毛和撓腮胡子,瞇著嘴笑著露出里面滿是煙漬的黃牙。他上身穿一件樸素干凈的工作服,說白了就是一張白布裁剪成的衣服,工作服里面的外套褲子都皺巴巴的,鞋子也像是十年前買的,全都磨破了皮掉了色。

  李天成從一堆葡萄里面提了一串,一邊走著,一邊逛著,一邊吃著??匆婇蠙欤郧斑€從來沒吃過這玩意兒,拿在手上仔細(xì)把玩一番,然后湊在鼻子前嗅了嗅,也沒啥氣味,等到他塞進(jìn)嘴里之后,他只是咬了一口,就把其余的都丟回了水果箱子,又酸又澀,太難吃了。

  當(dāng)他把這個不大的水果店逛了一圈之后,手上撥著一個橘子,站在一動不動水果店老板身前。

  想到之前在船上調(diào)戲船員時,那位海員會和他答話,于是他也想試一試這招是不是依舊行得通。

  他盯著店老板蜜棗一般的小眼睛看著,問道:

  “你們店最好吃的水果是哪一種?”

  果然,店老板有反應(yīng)了。但是和李天成想象不同的是,店老板走到了哈密瓜籃子的附近,熱情地開始介紹起來。

  “這是我們今早才從非洲運(yùn)回來的撒哈拉哈密瓜,是專供皇室家族的精品水果,你如果嘗嘗一定會喜歡?!?p>  說完,店老板又回到一直以來他所站立的位置,又露出一開始他臉上掛著的那種笑容,一動不動了。

  李天成并不想立馬去嘗嘗他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他懷疑若是他換一種問法,對方可能還會有其他不同的回答。

  于是,他又盯著店老板的眼睛問道:

  “你今年多大?”

  一秒,兩秒,三秒......

  李天成覺得是自己問的方式不對,于是他拍了拍店老板的肩膀,然后再次詢問道:

  “你老婆是誰?”

  一秒,兩秒,三秒......

  還是沒有動靜。李天成于是又把之前問的那個問題又問了一遍。

  “你們店最好吃的水果是哪一種?”

  終于,店老板又動了,又動作歡快地來到哈密瓜擺架的附近,熱情地開始介紹起來。

  “這是我們今早才從非洲運(yùn)回來的撒哈拉哈密瓜,是專供皇室家族的精品水果,你如果嘗嘗一定會喜歡。”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李天成意識到店老板只會說這一句話之后,他顯得極其掃興,順手摸了個蘋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脆甜的甘爽好吃極了。

  如此看來,似乎這些靜止的人只會對他提的第一個問題有反應(yīng),對之后的無論任何問題都不再理會。

  為了驗(yàn)證這個結(jié)論,李天成開始滿大街上遇到一個人就問他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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