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張儀奔楚
張儀與蘇秦一同下山后,先回家鄉(xiāng)魏國。
因師兄曾得魏惠王的重用,便自報家門:
“吾乃鬼谷子之徒,龐大將軍與孫臏的師弟,也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愿為大王效勞?!?p> 怎奈魏惠王仍然重武輕文,開始以為“鬼谷子之徒”也許比孫、龐還高強(qiáng)吧?
便高高興興地請進(jìn)來。
但談了一會兒,聽他對于軍事并不精通。
擅長的是政治、外交,怎樣拉攏、利用一些國家去打擊另一些國家等等……
張儀講的正起勁兒,魏惠王笑了:
“搞這一套,我比你還精通,就不麻煩先生您啦!”
魏王不用,只得坐在家里等機(jī)會。
但他的家境不如蘇秦,既沒有什么財產(chǎn),也沒有富裕的親友。
他求學(xué)時沒有收入,老婆只能靠紡線織布養(yǎng)活自己,苦熬著等他發(fā)財。
不料,他回來不僅沒發(fā)財,還添了一張吃飯的嘴,得靠老婆養(yǎng)活!
幸虧老婆脾氣好,一碗飯勻給兩個人吃也不抱怨。
但張儀的心里可難受了。
堂堂七尺男兒,不能讓妻子跟著享受榮華富貴,反倒要讓人家辛苦供養(yǎng),實(shí)在是太廢物了!
為了尋找前途,張儀再一次邁出家門,并且告訴妻子:
“三年后我若是不回來,你,就改嫁吧?!?p> 妻子哭了:
“三年里當(dāng)不了官兒、發(fā)不了財也要回來,千萬別想不開,多窮的日子我也不嫌……”
張儀的鼻子一個勁兒的發(fā)酸,他怕也哭出聲來,紅著眼睛點(diǎn)點(diǎn)頭,扭身走了。
一路辛苦不提,輾轉(zhuǎn)來到楚國。
他還有個師弟江乙寄在楚相昭陽門下。
雖然才學(xué)不高,但聰明滑稽很得昭陽的喜歡,說得上是昭陽面前的“紅人”。
師兄來投奔,便薦到昭陽府中:
“暫且充當(dāng)門客,等有機(jī)會弟再盡力吹捧,以兄之才,摘金佩銀不是難事兒?!?p> 果然,有了江乙的提攜,昭陽便另眼相看,奉之為上客。
處的時間長了,昭陽雖是武人,也感到張儀的見解不同一般,不但知識豐富,而且高超!
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文韜武略……
哪一方面他都能講的井井有條,讓你聽得津津有味,與他閑談可以說是一種享受。
漸漸,張儀也成為昭陽身邊不能少離的親近隨從。
一般情況下,門客雖分等級,卻只是生活待遇不同,都不發(fā)工錢。
昭陽知道張儀的妻子只身在大梁生活艱難,便給張儀安排了差事。
能夠領(lǐng)取俸祿養(yǎng)家口了,于是張儀不待三年之限便把妻子接來。
雖然仍是清貧,但夫妻得以團(tuán)聚,生活達(dá)到“溫飽”水平,起碼他老婆是心滿意足了。
但張儀的身份,終還是個只比仆役高一等的門客,一年收入僅夠吃穿。
楚國生活水平較高,尤其郢都更講究奢侈。
人們以衣飾華麗為榮耀,競相攀比,張儀這方面還不習(xí)慣,也是受經(jīng)濟(jì)條件限制,比別人就差遠(yuǎn)了。
在知識、才能上,他與同伴比,是“鶴立雞群”;
看衣著打扮,他則是“鶴群”里的一只雞,因此,盡管頗得昭陽的青睞,卻仍是被大家瞧不起的窮酸。
好在張儀窮慣了,對于“富人”們的蔑視已不放在心上,也就不像蘇秦那樣扼腕長嘆。
但命運(yùn)不許他隨遇而安,正是“成也蕭何敗蕭何”。
他本由江乙所薦而受到昭陽的重視,又因江乙的關(guān)系被昭陽疏遠(yuǎn)。
幾年中,江乙在昭陽的提拔下,已經(jīng)官至中大夫。
江乙有能力,也賣力,所以很受楚王的重視。
但昭陽有個看不得別人做出成績、受到表揚(yáng)的缺點(diǎn),似乎那就顯得自己“無能”了。
于是他就要給那些“突出”的人“降溫”。
江乙自認(rèn)為是昭陽的“心腹”,就規(guī)勸他:
“您好比樹干,我們則是枝葉。
枝葉越繁茂,樹干就越粗壯,如果把枝葉砍的稀疏,實(shí)際上損害的是大樹?!?p> 這話不無道理,昭陽卻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
“正是這些枝葉,遮住了射到樹干上的太陽!
你們不過是把我當(dāng)做供自己向上爬的梯子!”
他身邊那些與他特點(diǎn)相同的人本就忌恨江乙,越發(fā)跟著添油加醋。
終于挑唆得昭陽與江乙反目成仇,結(jié)果是江乙被停職反省。
作為師兄弟,又是在昭陽面前“走紅”的人物,張儀自然也要受到牽連。
江乙很悲觀,甚至想自殺以“尸諫”,張儀卻不以為然:
“昭陽不是明白人,也非你的知己,犯不上為他搭條命。
對美女彈琴,她會用輕歌曼舞回報;
對牛彈琴,就要挨牛角的沖撞。
既然話不投機(jī),要么今后夾著尾巴做人,要么遠(yuǎn)走他鄉(xiāng),另投明主,為此而死是混蛋!”
江乙嘆口氣:
“我聽你的,走人!可你呢?”
“我當(dāng)然不能呆了,也走?!?p> 說是容易,真要走可就難了。
可憐夫妻二人從來就未曾有過“積蓄”,在這里置辦的幾件簡陋家私只能賣給“收破爛”的,所值無幾。
兩口子總不能一路討飯回去吧?
張儀只得想辦法先攢點(diǎn)路費(fèi),然后再走。
周圍在暗中觀察他的“閑人”很多,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當(dāng)做閑談的資料匯總到昭陽那里。
聽說張儀也想走,昭陽很不滿:
“我對他不薄呀,還是要走,可見是條喂不熟的狼!”
對他的態(tài)度就更加冷淡。
這期間,昭陽帶兵與齊一戰(zhàn),大獲全勝,楚王一高興就把珍藏幾代的“和氏璧”賜給他。
據(jù)說,有一位名叫卞和的老師傅在山中采到一塊內(nèi)含玉中之珍品的石頭,就去獻(xiàn)給楚厲王。
按規(guī)定“貢物”必須是原裝的“璞”,所以他無權(quán)剖開。
但楚厲王也只是讓他的“御”玉工從外觀上做下鑒定。
這些家伙們不是喝多了就是水平太低,看了一眼便說:
“一塊破石頭,毫無價值。”
楚厲王大怒,讓人砍掉了卞和的左腳;
楚武王登基后,卞和又來獻(xiàn)“寶”,玉工們?nèi)匀粩喽槠胀ㄊ^,卞和又以“欺君之罪”被砍掉右腳;
第三代楚文王一天在出巡的路上碰到一位沒有雙腳的老人,抱著一塊石頭坐在路邊哭。
可能哭的時間長了,“淚盡繼之以血”。
熟悉掌故的近侍把卞和當(dāng)做“癡子”介紹給楚文王。
楚文王大概覺得這樣哭下去對祖若父輩的影響不好,就派人去問他:
“你為什么這樣哭?是因?yàn)槭У魞芍荒_嗎?”
卞和回答:
“我并不因沒腳而難過,可悲的是忠心遭到誤解,美玉被當(dāng)做石頭,你們?yōu)槭裁床黄书_看看呢?”
楚文王覺得卞和說得有理,命令玉工仔細(xì)剖開,里面果然是一塊晶瑩的美玉。
從此,用這塊美玉制成的“和氏璧”就成為歷代楚王的傳家寶。
昭陽得了這塊璧非常高興,自然也要當(dāng)做“傳家寶”珍藏起來。
在慶功宴上,大家都請求他把這個“稀世之寶”拿出來瞻仰瞻仰。
一來眾情難卻,二來趁著酒興他也有意顯示賣弄,就命人把寶玉“請”出,一任門客們把玩……
忽然有人叫喊:
“湖中躍起一條好大的魚!”
眾人便一齊涌向亭邊扶欄爭看。
剎那間魚已潛回水中,人們紛紛歸座后,那寶玉卻不知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