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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演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報門而進(jìn)

戰(zhàn)國演繹 清嵐如水 2089 2020-07-10 09:32:29

  須賈的腦袋里嗡地一聲,眼睛一陣發(fā)黑,口中喃喃:

  “他是張祿?

  不可能!明明是范雎嘛,你們認(rèn)錯了!”

  又問門衛(wèi):

  “丞相臨門,你們也沒敬禮呀?”

  “丞相事先吩咐,對他的出入,我們必須視而不見,妄言妄動者斬!”

  一個“斬”字讓人聽了涼嗖嗖地,激得須賈的思維開始運轉(zhuǎn):

  張祿……范雎,

  范雎……張祿!

  他終于明白了:

  張祿是范雎的化名,他不但沒有死,還隱姓埋名跑到秦國當(dāng)了丞相!

  怪不得魏齊對他一直不放心,自己還拍著胸脯打包票。

  唉!我真是條蠢豬啊,偏要當(dāng)什么“賀喜使”。

  這回倒好!

  不用抓捕,自送上門!

  怪不得他不給面見,那是成心刁難,讓我不好受?。?p>  那為什么又以常人面相見?

  笨蛋!沒看見貓逮住耗子?

  他得耍著你玩兒呀,玩夠了才弄死你!

  剎那間:

  大堂上酷刑拷打,廁所里的屎尿、自己那放縱的哈哈大笑……

  突然都清晰地從眼前一幕幕浮現(xiàn),而范雎應(yīng)該記得更清楚!

  “他、他饒不了我!”

  冷汗,一陣陣順著后背往下淌;

  淚水,不住地涌出往下流。

  人為什么把壞事兒干得那么絕,竟不給自己留一點兒后路?

  須賈蹲在相府門前,像一個待決的死囚,度秒如年地艱難等待著。

  等待那既讓人恐懼、又十分難堪的一刻!

  他真想象小時候干了錯事挨打時那樣嚎啕大哭,然后便一切過去;

  可惜他現(xiàn)在哭不出,而且這一關(guān)也不會因哭而過去。

  正在他陷于焦慮、彷徨時,猛聽相府內(nèi)傳出一連串的呼喊:

  “丞相降旨,命魏使須賈報名而進(jìn)!”

  “報名而進(jìn)”是軍中對犯了嚴(yán)重錯誤的人的一種措施。

  每走一步都要跪下高聲報出自己的姓名。

  如:魏使須賈叩見丞相,然后磕一個頭,再前進(jìn)一步……

  一直到大堂案前,不僅是懲罰,也表示極度貶低來人的身份。

  須賈一聽讓他“報門而進(jìn)”,眼淚兒嘩地淌下來,暗想:

  “今天我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為了表示自己懺悔的誠意,他解帶脫袍,免冠去靴。

  數(shù)九隆冬,只穿淡薄內(nèi)衣,光頭赤腳;

  在各國使節(jié)的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喊一磕頭地膝行到大堂上,再磕三個響頭:

  “魏國罪人須賈,前來領(lǐng)死?!?p>  此刻他的臉上,已被血、淚、汗、泥勾抹得五彩繽紛。

  范雎穿戴丞相的冠服,威風(fēng)凜凜地坐在大堂之上。

  見到狼狽不堪跪于堂下的須賈,想起因他而受到的殘酷折磨、非人凌辱,猶如昨日,歷歷在目。

  禁不住胸中波濤洶涌,喉間哽咽堵塞。

  恨不得撲下去把他按住打成一灘爛泥方能意舒氣平!

  但現(xiàn)在自己是秦丞相,已經(jīng)不能像匹夫、潑婦那樣泄私憤了!

  當(dāng)范雎知道魏使是須賈后,做了一番安排,便入宮面見昭王:

  “請治臣欺君之罪?!?p>  昭王大惑不解:

  “此話從何說起?”

  范雎便把自己的遭遇從頭細(xì)說一遍:

  “……臣不得已化名張祿入秦,幸得大王錯愛,乃有今日。

  只是恐怕因為臣而引起秦、魏不和,所以一直不敢說明真相。

  現(xiàn)在仇人入秦,實不能忍,聽?wèi){大王發(fā)落?!?p>  聽到哭難處,昭王的鼻子都發(fā)酸,忍不住拍案而起瞪眼大叫:

  “氣死我也!可恨魏齊、須賈如此歹毒,誰能忍耐?

  休說施于愛臣,就是對待平民百姓,我也不容!

  丞相之冤至今不得伸吐,乃寡人不敏之過也!

  愛卿何罪之有?

  立即傳旨,先把那須賈剁成肉醬,再發(fā)大兵去擒魏齊!”

  范雎叩首謝恩:

  “大王如此待臣,雖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可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須賈雖說惡于臣,卻是為公事入秦,不可為泄臣私憤而廢公義。

  請大王允許臣便宜行事,既要向魏齊、須賈討回公道,又可使秦不動兵而收利,兩全其美。”

  于是又把自己的計劃奏明秦王。

  秦王聽了大喜:

  “愛卿真乃全心全意為秦國的忠臣啊!”

  所以,范雎今天不打算殺須賈,當(dāng)然“締袍之贈”的感情投資,也起了作用。

  否則,真剁了魏使吃肉醬,也無損于秦。

  但范雎也不想輕易放過須賈,因為還要通過他向魏齊施加壓力。

  他按下怒火,調(diào)氣理息,斂神收性。

  過了片刻,使自己的情緒穩(wěn)定后,才啪地?fù)粢幌麦@堂木,滿大堂上下寂然無聲。

  都看到丞相氣色不善,大家更是屏住呼吸,連大氣兒都不敢出,瞪著眼睛看丞相發(fā)威。

  因為不了解情況,使節(jié)中與須賈熟識的,還暗暗替他可憐。

  令人戰(zhàn)栗的寂靜中,范雎緩緩而又嚴(yán)厲地喝問:

  “須賈!你可知罪?”

  須賈連連磕頭: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p>  “你有何罪?”

  “小人有眼無珠,當(dāng)年不曾善待丞相,讓您受了、受了委屈,實在是罪該萬死?!?p>  “未曾善待、受了委屈?你說的好輕巧??!”

  范雎氣得咬牙切齒:

  “今天我要當(dāng)眾數(shù)明你和魏齊的罪孽。

  也好讓各國賢明知道我范某并不是依仗秦相權(quán)勢,欺壓魏國故人!

  我本名范雎,當(dāng)年曾為須賈門客,蒙他提攜又充任他赴齊的副使。

  由于歷史原因,齊王責(zé)備魏不該既與結(jié)盟,又參加伐齊。

  當(dāng)時須賈張口結(jié)舌、無言以對。

  我既要維護(hù)魏的尊嚴(yán),又想解脫須賈的窘迫,不得已越位而出,向齊王做了解釋,因而促成兩國之好。

  本該說是替魏國立功,應(yīng)受褒獎。

  怎知回國后須賈抓住齊王贈黃金、饋酒肉之事,向魏齊誣我泄密通齊!

  其實這些事我當(dāng)時已向須賈交代清楚,留下酒肉也是得到他的允許。

  此時卻不聽我解釋,翻臉不認(rèn)人,反添油加醋以激魏齊之怒,你罪之一!

  魏齊對我拷打,已到肋骨寸斷,奄奄一息之時,你不但不勸解一句,反而煽風(fēng)點火;

  無中生有地進(jìn)一步誣我已任齊職,素?zé)o仇怨,卻必置我于死地而為快,你罪之二!

  我被棄于廁中待死,你卻帶頭向我身上撒尿,以盡情辱我為樂,人性滅絕,你罪之三!

  須賈!今天當(dāng)著堂上堂下眾人之面,我所言有不實之處,你盡可辯白!

  對于摧殘我有什么理由,也可說明,范某絕不因此責(zé)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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