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落花流水
只因敵人是從西邊殺過來的,所以才往東奔,怎知廉頗立馬橫刀擋在路上。
王稽嚇得喊一聲娘,差點兒沒掉下馬來,尿可淹了屁股順著馬骔往下流。
好在沒穿褲子不用洗,只是馬倒了霉。
那馬卻也聰明,大概知道主人不能對敵,不等吆喝,扭頭就跑。
追隨的逃兵惟他馬首是瞻,也亂哄哄地跟著往回跑。
廉頗大刀一揮,縱馬追殺過來。
正在危急之際,忽聽西方喊聲震天,這時晨光已明,朦朧中大量秦軍沖來。
廉頗估計是敵人的援軍到了,不敢戀戰(zhàn)急忙撤回,這才使王稽脫離了危險。
把潰散的部隊收集起來一清點,損失將近四萬,軍械物資一時還查不清楚。
王稽放聲大哭埋怨關(guān)安平:
“都怪你非要往后撤!離城近點兒,他一出來不就知道啦?”
鄭安平氣得發(fā)抖,無話可說。
原來范雎也知道王稽不會打仗,只是被王稽苦苦哀求,拗不過面子,才派他做先鋒。
若趙國表現(xiàn)疲軟,就白撿一份功勞;
如果邯鄲或戒備森嚴,則只造造聲勢,等王龁率主力到后,再發(fā)動進攻。
王稽走后,范雎想想還是不放心,才又派蒙驁帶兩萬軍去幫忙。
想不到只遲了半天,王稽就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若再晚一天,還可能全軍覆沒。
范雎聞報,又悔又怒:
“這兩個小子太不爭氣,還沒打仗就一敗涂地,挫動銳氣!
又都是自己薦用的,怎么向秦王交代?”
顧不得兄弟情朋友誼了,立即下令給王陵,要把二人斬于軍前。王龁勸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還沒正式開戰(zhàn)先斬己將于軍不利,可以削奪他們的爵位留營效力,以功贖罪?!?p> 秦王也知道鄭安平同范雎的關(guān)系,便同意了王龁的建議,并自責(zé)道:
“也是咱們過于輕敵,低估了廉頗,把攻下邯鄲看得太簡單了?!?p> 于是重新調(diào)整作戰(zhàn)方案:
在“邯鄲戰(zhàn)役”中共投入三十萬兵力,由王龁任總指揮。
攻下邯鄲后,一鼓作氣,占領(lǐng)趙國的全部領(lǐng)土,然后再滅韓、滅魏……
擊潰王稽,是長平敗后趙對秦作戰(zhàn)的第一個勝仗。
盡管規(guī)模不大,卻能一掃壓抑在人們心頭的陰霾,邯鄲人的臉上,又展現(xiàn)了笑容;
邯鄲城中,又飛出了笑聲;
又有多少人在親人的靈牌前奉上一柱香,向他們報告好消息……
應(yīng)該承認,郭開這回可是真一句壞話也沒說,而且還向別人吹噓:
“您愛信不信,廉老將軍這次掛帥,還是我親自登門請出來的呢!”
這確實是事實,但人們還是嗤之以鼻,連他的朋友都不相信……
慶功宴上,在孝成王的提議下,由平原君代表他向廉頗敬酒,滿杯愧疚地喚了一聲:
“廉老將軍,祝賀你!”
廉頗接過酒杯,卻搖搖頭:
“現(xiàn)在還為時尚早,這一仗是恰巧碰上兩個飯桶,秦王很快就會把主力派到邯鄲。
咱們將面臨更激烈的大戰(zhàn)、苦戰(zhàn),甚至長期圍困,等渡過這個難關(guān)再祝賀吧?!?p> 通過多次較量,王龁與廉頗之間就像老朋友那么熟悉、了解:
從總體來說,秦軍的戰(zhàn)略是進攻型。
王龁穩(wěn)慎不躁韌性強,既老謀深算,又往往給人出其不意,使你防不勝防;
廉頗身經(jīng)百戰(zhàn),閱歷豐富,用兵神出鬼沒,能攻善守,也是在常規(guī)中突出奇招。
雖然性格粗悍,號令嚴峻,卻愛兵如子、賞罰分明,深得軍心。
所以指揮作戰(zhàn)能使全軍的動作協(xié)調(diào)一致,無懈可擊。
既然邯鄲的城防總帥是廉頗,王龁早就領(lǐng)教過他的防守能力。
便只試探性進攻了幾次,從中對守城部隊的實力和精神狀態(tài)做些了解。
把大營也扎在三十里外——一般情況下是距敵二十里,步兵需走兩個多小時。
王龁多了十里,是有意拉開雙方的距離。
對邯鄲城既沒實施圍困,內(nèi)外出入也不予限制,似乎并沒有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
他自己則帶著幾個衛(wèi)士,每天騎著馬,圍著邯鄲城轉(zhuǎn)悠。
邯鄲城附近沒有高山大河做依托,四周地勢平坦。
最高的山丘也不過海拔幾十米,無險可守,也無險可乘。
趙國在當時,也算數(shù)得上的富強大國。
由于邯鄲與各地的交通便利,經(jīng)濟發(fā)達。
又是商業(yè)和手工業(yè)——主要為冶鐵業(yè)的中心之一,非常繁榮,僅關(guān)稅就日進斗金。
所以修得城高且厚、池深而闊,用一般的云梯渡不過護城河、搭不上城頭,相當難攻。
再加上廉頗調(diào)度有方,這塊硬骨頭,連王龁一時也瞧不出從哪兒下嘴去啃。
可見范丞相也有“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或是利令智昏之時,竟想讓王稽、鄭安平先來白撿便宜!
憑二人的本領(lǐng),能奈邯鄲何!
不過他并不了解:
邯鄲城內(nèi)的兵力也只有五萬正規(guī)軍,十萬人馬攻或不足,守則有余,錯只在不該用王稽為將而已。
一連半月,邯鄲方面沒有什么能令人興奮的消息,秦王有點按捺不住,派人去問王龁:
“是否還需增兵?”
王龁明白,這一問有三層意思:
既考慮兵力是否不足;
也檢驗他的能力和勇氣;
最后則是催戰(zhàn)。
好在自己計劃已定,準備也將近到位,便回報秦王:
“兵力夠用,不日開戰(zhàn)。”
同時下令部隊進入一級戰(zhàn)斗狀態(tài)。
用三十萬大軍要想把邯鄲圍得密不透風(fēng),還真是“拮據(jù)”,可也沒有必要。
王龁的戰(zhàn)術(shù)是重點強攻,規(guī)模不必過大,但找準弱點后就是一波挨一波,連續(xù)沖擊。
城上畢竟狹窄,在某一點上不能同時調(diào)集大量兵力,在不斷強攻下。
守軍傷亡過多又來不及補充,城防就有可能被突破,這種戰(zhàn)術(shù),王龁已屢試不爽。
攻城軍分為三路,其中兩路是起牽制、迷惑作用的佯攻,只一路是真正的“主攻”。
然而,王龁的狡詐就在于同城外有廣闊的回旋余地。
可以隨時按照城上的防守勢態(tài),隨時調(diào)整攻擊的重點。
你哪里的防守薄弱,我就強攻哪里,這三路之一都可以成“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