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走投無路
虞卿先入為主,還是相信魏齊所言。
認(rèn)為信陵君太注重個人恩怨而忍看魏相受辱,吃了糊卷子不由面紅耳赤:
“如此,在下告辭!”
二話沒說,轉(zhuǎn)身就走。
魏齊剛愎自用、性烈如火,為逃難而顛沛流離、寄人籬下,非他的性格所能忍受;
早有輕生之心,只因虞卿主動幫忙,才對信陵君抱了一線希望;
一見虞卿怒氣沖沖地回來,知道這僅有的最后希望也破滅了,不禁垂淚道:
“我不能再拖累朋友了!”
拔劍自剄而死。
虞卿遲疑了一下,卻沒攔阻,因為他知道,魏齊也只能走上這條道路。
馮諼聽說虞卿來訪,急忙趕來。
到屋卻只見信陵君在生悶氣,問過才知因一言不合,竟拂袖而去。
咳地一聲嘆口氣:
“魏齊不足惜,但虞卿這人卻不可失之交臂,你應(yīng)該向他慢慢解釋,讓他了解真相。
現(xiàn)在他一怒而去,魏齊必死,他將永遠(yuǎn)也不會原諒你,太可惜啦!”
信陵君一跺腳:
“那就快追!”
雖然只是前后腳,但等他們追到樹林中,魏齊已躺在地上。
不容信陵君張嘴,虞卿彎腰取劍,割下魏齊人頭冷冷地放到信陵君腳下:
“拿去換你的姐夫吧!”
頭也不回地跨過魏齊尸身,揚長而去。
太史公司馬遷在《史記·虞卿列傳》中說他從此再沒回到趙國。
因窮困而著《虞氏春秋》以“刺譏國家得失”,恐怕有誤。
因為他救魏齊是在“長平之戰(zhàn)”以前。
而長平戰(zhàn)后,他還曾到邯鄲去辯論趙是否應(yīng)該割地事秦。
但因救魏齊而棄相印則不容置疑。
可見戰(zhàn)國時期有那么一批人并不像蘇秦、張儀等那么注意名利。
魏齊的人頭送到咸陽,范雎并不十分高興,因為魏齊急于自殺而使自己的計劃中途流產(chǎn)。
沒有理由繼續(xù)扣留平原君了,只得禮送回國,沒了道具,也不能再去訛詐別國。
一怒之下,便也學(xué)趙襄子對智伯那樣,用魏齊的人頭做了個鏤金尿盆,想來只圖泄憤,并不運用。
不久,魯仲連云游到邯鄲,住到薛琦家,與毛遠(yuǎn)三個人議論起來,薛琦嘆口氣:
“只有魏齊死了天下才能安寧,其實秦國已把追捕他當(dāng)做向各國發(fā)兵勒索土地的理由;
誰收留他誰倒霉,就是信陵君也不能保他長久?!?p> 毛遠(yuǎn)也嘆氣:
“魏齊若是明智,就該自己跑到咸陽去,面對面地看范雎怎么下手?
范雎雖受刑辱,終還活著,怎么可能殺魏齊?
只怪他自己心虛,為了茍延殘喘,嚇得東躲西藏,正中范雎之計,結(jié)果連累了別人終不免一死?!?p> 魯仲連搖搖頭:
“魏齊雖死,天下仍不得安寧。
聽說范雎又搞了一套‘遠(yuǎn)交近攻’的策略,準(zhǔn)備從近向遠(yuǎn)逐步吞食各國。
三晉與秦緊鄰,首當(dāng)其沖,難免戰(zhàn)亂之苦。
韓國已積弱成疾;
魏信陵君雖然是個人才,可惜為名所累。
又鋒芒太露、不善韜晦,已漸受魏王猜忌,不能盡展其力。
三晉之中惟有趙最強:
文有藺相如、武有廉頗,平原君雖剛毅不足,還能起到鎮(zhèn)國的作用。
所以趙必成為抗秦的中堅力量,趙國百姓也將付出最多的代價啊!”
薛琦喝口酒放下杯:
“趙國也不比以前了。
藺相如久病不愈;
虞卿又因魏齊而去,廉將軍功高爵尊,卻也有些剛愎自用,與周圍關(guān)系處理得不夠融洽;
平原君翩翩濁世之佳公子,見識還淺,不諳大體,只能做太平相國,難挽亂世之狂瀾。
所以趙國自保尚勉強,出擊則不足,要承擔(dān)抗秦重任,難哪!”
魯仲連一笑:
“如此說來,秦國若傾其全力攻打趙國,只怕趙國自身難保啊。
既然山雨欲來,又缺乏人才,你們二位何不出山?”
毛遠(yuǎn)也笑了:
“我倆一個玩賭博、一個賣茶酒,都屬市井小人,怎登大雅之堂?
倒是你名播四方,諸侯敬重,被人視為‘神仙’,又為什么不‘臨凡’拯救蒼生?”
魯仲連瞪了他一眼:
“好哇,你取笑我管閑事太多出名不是?
東家長、西家短,誰家有了麻煩,你們穩(wěn)坐釣魚臺,捎信讓我去火中取栗。
弄的臭名遠(yuǎn)揚,倒成了你的話柄?!?p> 薛琦也笑了:
“正經(jīng)事都說不完,你們還有閑心斗嘴?
說句玩笑罷了。
進(jìn)了官場,就得為爭名奪利而勾心斗角,咱們這種人絕不是職業(yè)官僚的對手。
斗到最后,什么正事兒也干不成,還是卷鋪蓋走人!
與其在里面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還不如自由自在地當(dāng)個布衣。
國家有難了,再盡自己之力吧!”
魯仲連嘆口氣:
“所以,多少賢達(dá)智士隱沒于草莽,寧做‘小人’不為‘君子’。
權(quán)貴視‘小民’為‘愚’;
‘小民’們倒認(rèn)為‘肉食者鄙’。
究竟誰能在國事、天下事中發(fā)揮更大的作用?就只能讓實踐去檢驗了!”
三人正在閑談,忽然一個瘦小干枯的中年人一步跨入,薛琦望了他問:
“你這么慌張,有什么重要事嗎?
來,先介紹一下:
這位是魯仲連先生,這是我們的三弟毛遂。
現(xiàn)在平原君府中為門客?!?p> 毛遂與魯仲連見過禮后坐下,自酌碗酒喝一口才說:
“倒不是十分大事,又要打仗了。
秦攻韓國閼與,因近趙邊,朝廷議一定會發(fā)兵援救?!?p> “誰為將?”
“趙奢?!?p> 魯仲連有些驚訝:
“沒聽說趙國有這么一位名將???”
毛遂介紹說:
“他本是個田部吏,工作有能力,還耿直抗上。
因不納稅而殺平原府管事,反得到平原君的贊賞,推薦給了趙王。
‘澠池會’上護駕有功,升為將軍。
聽下面將士的反應(yīng)對他還都挺擁護,不是平庸之輩。
就拿這次援韓來說,廉頗、樂乘都認(rèn)為不利因素太多。
他不但持積極態(tài)度,還敢擔(dān)此重任,可見很有膽識?!?p> 毛遠(yuǎn)脾氣直爽:
“該不是那種扯著大旗做虎皮,只會用大話蒙人的吧?”
魯仲連搖搖頭:
“從低層一步一步干出來的都有真本事,這么一件大事他豈敢魯莽?
這一戰(zhàn)很重要,具有決定意義?。 ?p> 趙奢,能打好這一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