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菲語倒抽一口涼氣,道:“這意思是始皇帝派人攻下嶺南,以先民煉制不死藥,難怪屠睢在嶺南殺戮如斯,是皇帝老兒逼的吧。”
韋世強揉了揉自己的左肩,附和道:“古人以人煉制東西并不稀奇,他們相信人的精、氣、神自帶神藏,為靈長之最,比如煉劍,咱們最熟悉,也是最出名的的莫過于干將莫邪。”
“嗯,除了莫邪自己跳入火爐外,他們的師傅夫妻二人也為了熔煉精鐵跳入冶爐?!辟Z行云頓了頓,搖頭苦笑,繼續(xù)道:
“這四人還是出名的鑄劍師,況且如此,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獲得莫邪劍的吳王闔閭,后來又叫人鑄造金鉤,就有個鑄造師殺了自己的兒子吳鴻、扈稽祭爐投火,后成雙鉤?!?p> 范曉紅搖了搖頭,道:“或許是古人的愚昧吧,也或許是因為當(dāng)時人們冶煉金屬用的是木炭,而不是焦炭。
煉鐵這種新技術(shù)還很不成熟,木炭的溫度達(dá)不到冶鐵的需要,所以在關(guān)鍵時刻將人體這種高脂肪高燃燒值的東西推入,生成碳元素,就可以有效的提高爐溫。”
賈行云點點頭,道:“師妹說的對,銅的熔點是1083,鐵的熔點是1535,以古人的技術(shù),熔鐵的確困難,鐵在當(dāng)時又被稱作惡金,這也是為什么那時的武器、器皿多以青銅為主,而能被稱之為精石的,鐵元素反而居多。”
劉青山擺了擺手,指著升仙爐呵呵一樂,開著玩笑道:“扯遠(yuǎn)了,來來來,啟開爐蓋,我們來見識見識古人的仙丹妙藥?!?p> 升仙爐高過劉青山半頭,他比劃了一下,朝賈行云、蔣飛、佟菲語、范曉紅招手。
韋世強很自覺地退后兩步,偏著脖子蹭了蹭左肩。
賈行云四人以男女相隔的站位站定,先和蔣飛用丫形桿鴨嘴杵翹起爐蓋,再讓佟菲語、范曉紅用防損布拉著兩頭,從丫形桿鴨嘴杵翹起的位置劃入,扯進(jìn)中間線。
劉青云舉著內(nèi)里堅硬、外在柔軟的軟塞,墊腳塞在翹口位置旁。
如法炮制,四個方向塞好軟塞,賈行云四人雙掌托在爐蓋邊沿,他朝三人點了點頭,數(shù)道:“一二三,起。”
“小心,小心,慢點,慢點,對對對,就放這里?!眲⑶嗌礁谒娜松砗?,雙手虛托,輕呼輕吸。
四人憋著一口氣將爐蓋放在防損布上,沒緩過氣來就往爐內(nèi)望去。
“嚯!”“呀!”“嘶!”“嘖嘖!”
四聲驚奇不已的聲音,連韋世強也一拐一拐的走了過來。
“有什么啊,啊,我說你們,喂!”劉青山仰著脖子只能看到爐內(nèi)內(nèi)圈,看不到中心位,他一口唾沫差點嗆到自己,踮起腳尖差點前撲,雙掌虛按在爐壁上來回晃悠兩下才堪堪站住腳。
“老師,來?!辟Z行云將石幾拖了過來,放在劉青山的身邊,看到他望眼欲穿的神情,沒忍住憋出一口吥的笑聲。
“臭小子?!眲⑶嗌脚赖绞瘞咨?,居高給了賈行云一個爆栗,轉(zhuǎn)頭看向爐內(nèi),一聲“喔喲”脫口而出。
“熟不?”劉青山摸了摸下巴。
“熟,琥珀杯?!辟Z行云瞇眼細(xì)細(xì)審視,還掏出了放大鏡,在眼前來回拉伸,道:
“跟明代天啟七年沐叡墓出土的琥珀杯大同小異,那件高4厘米、寬13.6厘米、最大口徑7厘米,以半透明紅偏黃色琥珀雕刻而成,杯一側(cè)雕一漁夫,作為杯把,漁夫短衫短褲,側(cè)背一魚簍于左胯。
而這一件,高不過2厘米、寬約八厘米、最大口徑因為鑿雕手法粗糙,似用戳刀而成,口徑約莫4厘米不到,以紅棕琥珀為材料,杯把是五根倒扣的手指造型?!?p> “你們沒注意到這顆藥嗎?好香?!狈稌约t吸了吸鼻子,視線在韋世強和琥珀杯間來回巡視。
“藥?什么藥?”賈行云將放大鏡從左眼移下,驚呼,“嘿,真有藥”。
琥珀杯內(nèi)一顆內(nèi)里通紅,外里流光溢彩,圍繞琥珀杯,此時似幻化出彩虹柔光。
“莫非真是趙猛為始皇煉制的長生藥?”韋世強不斷吞咽口水的動作傳來,還伴有連環(huán)噴鼻的聲音,似嗆水之人剛上岸的呼鼻聲。
“怎么可能,長生只不過是傳說,這世上哪有長生?!眲⑶嗌饺嗔巳嗝浲吹奶栄?,扭頭就要訓(xùn)斥韋世強,忽地瞳孔放大,深深定在原地。
“老師,我知道,考古人嘛,不信這個。”韋世強摸了摸左耳,手上一松,耳垂掉地,他吸了吸鼻,唇邊的那顆青春痘鵪鶉蛋大小,被鼻息一帶,嗦嗦嗦溜進(jìn)鼻內(nèi)。
他連吞帶咽,左掌摸了左臉一把,連皮帶肉糊掉半邊臉,帶著疑惑的聲音問道:“怎么了,老師?!?p> “沒,沒什么?!眲⑶嗌缴驳嘏ゎ^,朝面帶憂色的范曉紅輕輕搖頭,右肘碰了碰準(zhǔn)備轉(zhuǎn)身的賈行云。
賈行云從兩人臉上看出異樣,憋著好奇心強撐不回頭。
“我看這就是長生藥吧,是吧,老師?!狈稌约t咬著上唇死死盯著劉青山。
劉青山長舒口氣,暗道:韋世強被醬紫怪物抓了左腳踝,也不知是什么毒,左半身在腐爛,如何救,如何是好啊,不如……
劉青山滿頭冷汗,盯住流光溢彩的丹藥,朝范曉紅點了點頭。
“老師肯定了,這就是長生藥,可以醫(yī)……,不是,可以治你腳踝上的傷。”范曉紅顫抖著手抓起丹藥,蹣跚著步伐走向韋世強。
嗯?
蔣飛、佟菲語莫名其妙,正要扭頭,被賈行云一手一個搭在肩上,緊緊按在原地,嘴里發(fā)出無聲的“噓”聲。
佟菲語瞬間安靜,望了被賈行云拍住的左肩,心里泛出異樣。
蔣飛沒忍住,悄悄扭頭,嗖地一聲轉(zhuǎn)回脖來,冷汗瞬間濕了后背。
“真的嗎?真的真的嗎?是真的真的嗎?”韋世強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盯著范曉紅,嘴角不斷涌出淡黃的液體。
范曉紅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壓住低頭的沖動,硬撐著雙眼,視線不知聚焦在什么地方,她“望”著韋世強,道:“快,吃,老師都說是了?!?p> 韋世強撓了撓腰間的腐肉,頓時衣服一松,一段大腸掉了出來。
“啊,口袋破了啊?!表f世強摟了摟大腸,手忙腳亂地塞了回去,伸出左掌在嘴里吮了吮,皮肉脫落,五指只剩血脈跳動,在慢慢轉(zhuǎn)黃。
他神志近乎渾濁,伸出右手?jǐn)D了擠唇角的青春痘。
呲地一聲,一道黃膿飆到范曉紅腳下。
范曉紅張了張嘴,啊字縮回肚中,再也不敢望韋世強,拿著丹藥,快速瞄了半身軟塌塌要掉沒了的韋世強。
她咳了一下,舌頭死死抵住牙根,將丹藥從韋世強左邊尚且完好的嘴角塞了進(jìn)去。
韋世強被塞得連連后退,抖落一地的爛肉。
丹藥下喉,范曉紅忍著想吐的沖動,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狠狠拍了自己臉蛋一巴掌,抬頭看向了韋世強。
韋世強如燙紅的烙鐵入水,全身冒煙,左半身腐爛的速度沒有減緩,反而加快,只是稍許,一個半肉身、半帶血絲骷髏架的人出現(xiàn)了。
脈動的心臟,淡黃的顏色緩緩有了血色,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擠進(jìn)右胸。
半身的血肉,包括內(nèi)臟消失不見,骷髏,只有骷髏。
幸在左臉只是臉皮脫落,耳垂缺了一塊,血液流淌的脈絡(luò)是如此清晰。
韋世強咧了咧半唇消失的嘴,說了句漏風(fēng)的話“感覺好極了”。
半響,驚恐的聲音傳出,“我……我,不,不對,不是,不可能”。
韋世強意識清醒,望著半身骷髏,舉著右手碰也不敢碰,自己嚇得跌坐在地。
此時,賈行云、劉青山、佟菲語、蔣飛才將頭轉(zhuǎn)過來。
佟菲語最先反應(yīng),瞳孔放大,直接蹲在地上吐出淡黃的苦膽水。
蔣飛喉結(jié)蠕動了幾下,摸了摸兜,默默給佟菲語遞了一張紙巾。
賈行云上半身后仰,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
縱使劉青山早有了心理準(zhǔn)備,也被韋世強的樣子驚得眼皮直跳。
范曉紅默默流淚,此時才放聲大哭,哭喊道:“草泥馬,能活著就好?!?p> “不,為什么不讓我死?!表f世強跪地磕頭,眼淚鼻涕如開閘放水。
左臉淚水流下,澆在沒有臉皮的血肉上,又是一陣難言的痛楚。
他心若死灰,恨不得磕死算了。
一雙手按在他右肩上,溫暖的聲音傳出,“你想變成那種怪物嗎?”
韋世強愣住,遲疑道:“不想?!?p> “你想失去意識撲咬你最心愛的人嗎?”
韋世強抬頭望了望早已哭成淚人的范曉紅,低吼道:“不想?!?p> “那不就結(jié)了?活著總比死去變成怪物的好?!?p> 賈行云拍了拍韋世強的肩,朝范曉紅苦澀一笑。
范曉紅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紅腫著眼眶,走到韋世強身旁,跪坐在他面前,也不說話,就這樣默默地望著他,望著望著,淚水無聲嘩嘩的流。
韋世強抬了抬頭,復(fù)又低下,身形往后縮了縮,聲細(xì)如蚊蚋“小紅,我……”
“別說話,吻我?!?p> “啊?”
夏語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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