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有風(fēng),吹得店外枝繁葉茂的玉蘭樹沙沙作響,帶著些許孩童的輕吟,似在笑,在鬧。
周文正準(zhǔn)備關(guān)店,宋知南從休息區(qū)走來,最后還是忍不住撓一撓亞青色的頭發(fā)。
他從兜里掏出一張紅票子放在收銀臺,細(xì)心挑選了兩袋糖。
“你這是要帶回去吃?”
宋知南不喜歡甜的,他是知道的,也正因知道,不可置信。
他應(yīng)該不是帶回去吃的,八成啊要送給誰。
不過……周文回頭看著收銀臺上的紅票子,嘴角不停抽搐。
“剩下的不用找了?!?p> 宋知南擺擺手,拎著糖果推開門,風(fēng)鈴陣陣,人已走遠。
周文想不明白,宋知南到底為啥要來打零工?
看他也不像缺錢的樣子。
宋知南的家世背景,他不知道,其他兩個也不知道。
從未聽他提及過父母兄弟,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只一次不小心看到了他錢包夾層里的照片,是個小娃娃,散著發(fā),穿著過膝長裙。
照片很舊,宋知南不時會拿出來看上兩眼,那個時候,是他最沒攻擊性的時候。
出了糖果鋪的人,晃晃悠悠的晃到對面的公交站臺上,今天的風(fēng)很大,亞青色的發(fā)絲吹的往右邊壓了壓。
73路公交車很快來了,上了車,人不是很多,還有空位,宋知南卻倚著桿兒站著,一只手提著糖果袋子,另一手插兜看著窗外。
他閉著眼的時候沒什么攻擊性,只要一睜開,別說女生,尋常人都不敢上前,左眼眉骨上有一道傷痕,天生長的一副惡人相。
今天周三,暑假的緣故,下午景明苑12棟樓下多是小孩子三五成群的在一起玩鬧,笑聲很大,白安憶開著窗,能聽到樓下的聲音。
他跳下凳子,跑去廚房,拿了個小凳子踮著腳打開冰箱。
余光瞥見廚房里的垃圾桶,已經(jīng)滿了,媽媽今天起晚了,慌慌張張的,沒將垃圾帶下去。
他喝了口水,將小凳子放到原位,扎緊垃圾袋放到門口,轉(zhuǎn)身回到房間去拿桌上的鑰匙。
“安憶,這是去哪兒???”
從外面剛回來的裴娟,見他開著門正在穿鞋,臉上掛著淺淺笑意。
“裴奶奶好,我去樓下扔垃圾?!?p> 他關(guān)上門,拎著垃圾袋下樓,聽到聲音,轉(zhuǎn)身回了一句。
裴娟眼角的細(xì)紋漸起,這孩子還真是懂事。
“那你別跑遠咯,扔了垃圾就回來?!?p> 樓下還有其他孩子,她怕那些孩子說些不中聽的話,小孩子心里最脆弱。
“好?!?p> 白安憶點頭,拖著垃圾袋一步一步下樓。
樓下的孩子很多,都在一起玩。
白安憶越過他們,走到稍遠些的垃圾桶,打開蓋子踮著腳將垃圾袋放進去,合上蓋子后拍了拍手,回頭看著不遠處玩耍的孩子,眼底攏下一層落寞。
恍惚間,風(fēng)停下了,身后的光被影子蓋住。
他懵懂回頭,隨后瞳孔緊縮,身后是一輛黑色的面包車,后車廂半開,一雙粗糙的手從車廂中伸出來捂住他的口鼻,拖進車內(nèi)。
車廂關(guān)上的瞬間,一串鑰匙扔了出去。
裴娟回家打開朝陽房間的窗戶,散散屋子里的熱氣,不經(jīng)意的低頭往下一看,正好看見安憶被帶走。
鞋都沒來得及穿好,三兩步的下樓,到了樓下,那輛黑色面包車直接從她眼前劃過。
她追著車,一開始還能追上,不停的敲打車窗。
后來,車猛的提速,她不慎摔了一跤,磕破了手心。
看著那輛車大喊:“安憶!安憶!偷孩子啦!偷孩子啦!”
12棟連著11棟13棟的人,紛紛探頭出來,有老姐妹瞧是她,趕緊過去扶著她起身,“裴娟,咋回事???”
裴娟的發(fā)亂了,眼角淚意迭起,“有人,有人偷孩子!”
安憶被拐走了,還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白落笙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在休息區(qū)倒水,水杯砰的一聲碎裂,熱水濺了一腳。
安憶,安憶出事了!
她握著手機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卻撞到正準(zhǔn)備去開會的傅北宸。
她跌坐在地上,腿發(fā)軟,臉上瞬間失了血色,爬起來就想往外跑。
傅北宸一把拉住她,眉頭微皺,無故離開公司,可是要扣工資的。
“你怎么了?”
她的臉色很不好,天塌了似的。
白落笙聲聲呢喃著,他湊近了才聽清了些。
安憶?哦,那個小不點。
“出什么事了?”
白落笙已經(jīng)六神無主,也不知眼前人是誰,滿臉淚水。
“安憶被拐走了!”
“總裁,四點的會,我們……”
沈臨祁從總裁辦公室出來,扶了扶眼鏡,剛抬頭便看見傅北宸抱著人走了。
這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看錯了,總裁抱著一個女人,是女人!
就連養(yǎng)的德牧都是雄性的總裁,居然抱著一個女人!
聽說有人明目張膽的拐孩子,12棟樓樓下玩耍的孩子均被大人給領(lǐng)回家,幸好出事的不是自家孩子。
傅北宸開著車,余光不時瞟向失魂落魄的白落笙,踩著油門,提速趕到景明苑。
還未停車,12棟樓已經(jīng)來了好幾輛警車,白落笙解了安全帶直接跳下車,跌跌撞撞的跑上樓。
到了門口,大門緊閉,她拿出鑰匙,好幾次對不準(zhǔn)鎖芯。
安憶,安憶一定在家里,他很乖的,怎么會被拐走呢?一定,一定是他們騙她。
祝星野靠在門口,聽見對門的聲音,出來一看,是個女人。
“你是白安憶的母親?”
他不太確信,被拐的那個孩子據(jù)說已經(jīng)五歲,這女人看著也太年輕了。
裴娟跑出門,看見她,眼睛哭的通紅,“安憶媽媽,安憶他……”話未說完,已經(jīng)泣不成聲。
鑰匙落地,白落笙靠在門外,腳下踉蹌著要倒,停了車跟著上樓的傅北宸瞧見她那樣子,及時扶住。
祝星野看著來人,問:“你是孩子父親?”
他搖頭。
“先將人扶進去吧?!?p> 女人已近崩潰邊緣,進了屋,房間格局不大,飯桌上還有白安憶留的字條,一筆一畫,很工整。
“媽媽,要好好吃飯哦,不然胃會不舒服的?!?p> 這是他給晚歸的母親寫的,讓她好好吃飯。
白落笙看著桌上的字跡,眼淚啪嗒啪嗒不停的掉,止都止不住。
“大致的情況,我們已經(jīng)了解,”祝星野啪一聲收了本子,看著坐在沙發(fā)上不言不語的人,微嘆:“你放心,我們一定將孩子找回來?!?p> 他扭頭看著旁邊的男人,好心提醒了一句,“她現(xiàn)在情緒很不好,還是得多陪著,我們先走了?!?p> 傅北宸點頭,從廚房倒了杯水放到桌上,抬手僵硬的在她背上拍了拍,“你放心,安憶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