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于東經(jīng)104°43’,北緯31°89’的潯川,現(xiàn)在正是BJ時間2008年5月12日14時12分03秒。
哐當、哐當、哐當”的聲音從邢曼的座椅靠背傳來,正耐心埋頭寫卷子的她一個重心不穩(wěn)差點摔倒卻也懶得回頭。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的發(fā)小顧捍生,此時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后背發(fā)呆。開始期待她對自己的反應(yīng),是生氣嗎?還是憤怒呢?或是賞自己一句你吃飽飯沒事做嗎?
而邢曼此時只是沉浸在解數(shù)學題的思緒中,這道題捍生已經(jīng)教她兩遍了。
第一遍帶著這道題只有他會解的小驕傲煞有介事的給她耐著性子講解一遍:“這道壓軸題是關(guān)于二次函數(shù)的問題,已知二次函數(shù)圖像頂點橫坐標為1,且過點(2,3),和(-3,-12),你可以在草稿紙上畫上坐標系,然后根據(jù)題目畫圖了······,耐心講完后。他耐著性子等了她幾分鐘后,卻看見她呆若木雞的反應(yīng),捍生忍不住著急說道:“邢曼你還真是腦袋比別人慢半拍,那么多已知條件,你不會列表達式嗎?勾股定理呢?這里套用公式??!你到底是不是傻的呀?”
說完后,顧捍生氣急敗壞,急忙從抽屜里拿出一瓶水大口灌進嘴里,卻聽見他的好哥們方健打趣說到:“自己的小芳妹妹,要耐心點嘛!來,來,來方哥哥給你耐心講解?!闭f完方健作勢拿著卷子,準備給邢曼講解。自從一首叫《小芳》的歌曲走紅后,邢曼最討厭男生總唱道她是潯川的小芳姑娘,每日“小芳妹妹,小芳妹妹”的叫她。
卻見顧捍生伸出胳膊將方健一招鎖喉,嘴里說到:“滾開點。”方健看著邢曼羞紅的臉對顧捍生說到:“我就說嘛,自己的小芳妹妹還是要自己教。”
于是第二遍捍生不得已放慢語速,耐下性子,仔仔細細的分析講解,在草稿紙上記下解題步驟,事無巨細恨不得將自己的腦子掏給邢曼。他覺得這一遍邢曼一定懂了,而邢曼紅著臉點點頭順手接過捍生記滿解題步驟的草稿紙的反應(yīng),也讓他內(nèi)心小小虛榮了一下。
可邢曼知道她自己只是一知半解,卻羞于回頭再討教,只得倔強的和自己抗爭,手握住捍生遞來的草稿紙發(fā)呆。不時抬頭看看黑板上方的鐘表指針正滴滴答答的走著,已經(jīng)下午兩點二十七分了,可撓破頭皮的思考也毫無所獲,正當邢曼一籌莫展之際。
“哐當、哐當、哐當”的聲音再次從座椅傳來,甚至連帶課桌劇烈晃動,邢曼心生怒火罵道:“你沒看到我······”
還沒來得及說完下一句話,捍生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牢牢握緊她的手,而她右手還緊抓著那張未解完的數(shù)學卷子和捍生那布滿解題步驟的草稿紙,便快速向外奔跑。
來不及反應(yīng)發(fā)生了什么,腦袋一片空白,耳邊此起彼伏的尖叫伴隨著班主任老李大喊一聲:”同學們,是地震,快跑?!暗穆曇魝鱽恚藓奥晩A雜著教室墻體開裂的聲音傳來。
同時,老李飛快地為同學們打開教室門,當時整棟教學樓在強烈震動下已經(jīng)搖搖欲墜,教室的墻體開始脫落,好像頃刻間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會坍塌。
為了能讓更多的同學逃出去,班主任老李用自己的身體抵擋住教室那早已搖晃變形且扭曲的門框,可一個人的血肉之軀怎么能夠承受得住樓層的重量呢?那騰起的巨大塵埃很快模糊了他們的雙眼。
邢曼回頭只是恍惚中看見垮塌下來的門框?qū)嘀魅卫侠钏浪赖膲涸诹讼旅?,教室倒塌的那一刻,老李還拼盡全力將她的前桌許靜雯推了出來。
奔跑,邢曼跟在捍生身后近乎本能的快速奔跑,漸漸地尖叫聲和墻體開裂聲彷佛消失一般,只有胸腔里“咚、咚、咚”的心跳和急喘的呼吸聲和掉落在她臉上的細沙和碎石在提醒著她,是地震來了。
地震,對于邢曼來說多么陌生的一個詞語,只在地理試卷上出現(xiàn)的一個名詞解釋,地震(英文名稱:earthquake)又稱地動、是地殼快速釋放能量過程中造成的振動,期間會產(chǎn)生地震波的一種自然現(xiàn)象。這個從未出現(xiàn)在自己生命中,那個冷漠又無情的詞語,那個只為自己地理考試奪得兩分的名詞,卻奪取了她摯愛親人和朋友們的生命。地震,多么沉重而具有毀滅性的兩個字?。∷p易粉碎了她這十五年珍藏的幸福時光,殘忍而又迅速。
突然,樓梯的墻體垮塌,邢曼和捍生被橫在腳下墻體里的鋼筋絆倒在地,又一次劇烈的晃動再次襲來,樓梯斷裂開來。
奔跑,已經(jīng)來不及再奔跑,捍生反身將邢曼護在身下,左手護住她的頭,右手撐住自己的身軀雙膝跪著,整個上身向前匍匐著,有些像古人行跪拜禮,只是身體被壓的稍微變形了,這姿勢看上去著實有些扭曲而詭異。
瞬間安靜了,周圍死一般的安靜,晃動暫時平息,空氣中騰起大量塵埃,周圍一片黑暗,短暫安靜后,耳邊只剩下同學的哀叫聲和哭泣聲與墻體崩塌,碎石細沙掉落的窸窣聲,在提醒著大家這是一場駭人聽聞的地震。
“捍生,捍生”被護在身下的邢曼急切的拍打著捍生的臉,一秒、兩秒、三秒,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長,邢曼的聲音逐漸嘶啞。捍生似乎沒有一點反應(yīng),可撐在她耳邊的右手卻死死的握成拳頭,支撐著肩膀,留出空間護助邢曼。
又一陣余震襲來,恐怖的晃動又開始了,持續(xù)了幾秒,終于歸于平靜。壓在捍生身上的墻板似乎向上移動了一點,給他們留出更多生存空間。邢曼向上挪了挪身體,撐住了捍生,想盡力挪動他身體上的石塊,奈何使不上力,只能拂去他手上的碎石。
無助,邢曼從沒有那么無助,自己多么渴望能護住捍生,卻無可奈何,內(nèi)心的一陣陣慌亂向她襲來,而她沒有一點辦法,她只有絕望的哭泣,可是印象中她只是一個受父母疼愛,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傻丫頭??奁c不開心在她的日記里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