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是BJ時間2018年5月12日19點整,天空漸漸黑了,表哥的車早已駛出潯川舊城,關(guān)于她和潯川的十年,盡管再依依不舍,但她終歸需要告別了。
邢捍生回望著那座早已看不見的潯川舊城,心里默念著,再見了那個通往外面世界的潯川汽車站,再見了那個作為潯川驕傲寫著“大禹故里”富有濃厚羌族色彩的碉樓牌坊,再見了那座橫跨在江面上還彷佛留著她和父母玩耍背影的吊橋,再見了那座通往美麗潯川的夏禹大橋,再見了作為潯川名片的潯川大酒店,再見了她和家人最喜歡的嬌子冷鍋魚餐館,再見了她小時候父母常帶她去看病的潯川縣醫(yī)院中醫(yī)分院,再見了龍尾山上的涼亭閣,再見了爸爸媽媽,再見了同學老師們,再見了顧捍生,再見了潯川。
而在同一時刻,顧捍生和父親結(jié)束了這一日祭奠之行。暮色降臨,父親開著車,這輛小小的汽車沿著這條蜿蜒曲折的山路,盤旋而下,昏黃色的車燈,照亮了前方的山路,也溫暖了25歲的他和父親。
顧捍生開始回憶起自己父親的過去,那是溫柔的母親從小對她的孩子訴說著的過往。捍生能清楚的記得從母親,也是從一個女人眼里,看見她對一個男人,那個他叫做父親的男人的所有崇拜,小小的他也開始明白,一個人的眼神永遠是無法掩蓋一個人的內(nèi)心,那是從內(nèi)心深處迸發(fā)一份對愛人執(zhí)著而炙熱的愛。
在那個通訊落后的時代,筆墨紙硯間,耳濡目染中體會到父母那一輩深厚的感情,也影響著小小的顧捍生,讓他在失去母親后,更加意識到親情的重要,與愛的真諦,更加珍惜與父親的相處時光,因為這也是他幼時對母親的承諾。
顧捍生望著身旁駕車的父親,那個像山一樣的男人,兩鬢間早已長滿了白發(fā),腰背也不似十年前挺拔,有了些許佝僂,只是那雙眼睛還炯炯有神。
他總想著自己的父親是帶著怎樣一份對理想的堅定與執(zhí)著,走過年少的貧窮苦難。在那個物資貧乏年代,交通閉塞的小縣城,懷著內(nèi)心對醫(yī)學知識的向往與渴求,一步又一步走出去,走進外面更加廣闊卻更加艱險的世界,終獲成功卻也不忘自己的初心,實踐一個當優(yōu)秀醫(yī)生的夢想。然后再一次回到這座小縣城,為這里的醫(yī)療事業(yè)做出自己的貢獻。
而他也蛻去年少的輕狂,在國外的十年中,將自己所有的精力與時間都專注于將人工智能和醫(yī)學結(jié)合的專業(yè)上?,F(xiàn)在,他重回這片故土,他學有所成,他希望自己能為像他一樣殘疾的人們,做出自己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
汽車還在向前行駛著,顧捍生回頭,漸漸的再也無法望見那座舊城。那來不及告別的過往,那十年前的匆匆逃走與愧疚不堪,他都想正式的說一聲再見了。再見了,十五歲的顧捍生;再見了,邢曼;再見了,媽媽;再見了,同學老師們;再見了,潯川。
前方的路漸漸開闊起來,道路開始更加平坦。他們的人生或許就如同這一條漫漫長路,并不是一片光明坦途,但也并非是荊棘叢生。而人生的道路也并非筆直向前,在人生的岔道口,每一次選擇的結(jié)果都是未知的。而在那個時間階段,在那種境況下,沒有一個人是能感同身受替你做出決定。而自我的抉擇才是自己命運的開端,所有在當時看來的迫不得已,痛苦救贖與逃避愧疚的選擇,他們都選擇用自己的努力去奠基自己的未來,那是一種高貴于過去的真實自我。將那場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為他們做出的命運選擇,變成一個實現(xiàn)理想與追求的路徑,盡管他們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并不知道何去何從。
顧捍生和父親在這條路上走走停停,卻也終于回來了。當汽車到達潯川新城時,寬闊的道路,整潔的街道,漂亮的小樓房,一切的一切都開始變好起來。
2018年5月14日,邢捍生結(jié)束了3天假期,回到了蓉都。今天是她假期后第一次值班,一大早她就趕往華川醫(y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yī)學科,將自己三天中落下的工作悉心整理完成。
“那么早就來啦!吃早餐沒有?”沈觀進辦公室后驚喜的看見她,關(guān)心的問到。
“早晨在家就吃了,還給你們帶了潯川桃花酥。”說完,邢捍生將座椅旁邊許璐為她準備的桃花酥遞給沈觀。
這時候,陳文正不知從哪突然閃現(xiàn)出來,搶過沈觀手里的桃花酥,說著:“什么好吃的,只留給你的沈大官人?!闭f完,急忙將那塊桃花酥放進自己嘴里。
邢捍生尷尬的看了一眼沈觀,卻看見沈觀嘴角帶笑的看著她。她便急忙又遞了一塊桃花酥給沈觀,卻見沈觀看著她的這番模樣,笑得更厲害了。
“陳文正,你吃的那么開心,不健身了嗎?”這時,沈婉跟在他身后,順勢給捍生和自己表弟打招呼。
“沈婉,你來啦!快來吃捍生給我們帶的桃花酥,太好吃了?!标愇恼炖锖雺K桃花酥,含糊不清的對沈婉說著。
這時,科室主任老王來了,手里拿著醫(yī)院文件,嘴里說著:“捍生,你回來了,正巧,大家等會在會議室開一個晨會。”
主任說完后,陳文正急忙遞出一盒桃花酥說到:“老王,幾日沒見你都不想我這個華川醫(yī)院的扛把子男護士嗎?”
“我想你?我看病人說你前幾天的護理工作,我還想好好和你們護士長談一談。”王主任嚴肅的說著。
“不是吧,老王,我對待工作可是極其認真負責的,我們科室是女生當男生用,男生當畜生用,我可是盡職盡力的。”說完陳文正嬉笑著看向主任。
卻見主任慢悠悠吃著桃花酥,說著:“我只是看在這份桃花酥的面子上,陳文正你該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吧?”
“遵命,我立即去將6號房的2號床的病人護理計劃整理給護士長?!闭f完陳文正從沈婉手里奪過一盒桃花酥,就匆匆回到護士站開始工作。
沈婉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搖了搖頭,在這段姐弟戀的關(guān)系中,沈婉不知道最終讓自己選擇和他在一起,是因為她的自信與強勢,還是他的嬉笑與真誠。在感情上,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是足夠獨立和自我的,卻在像男孩子的他面前,像一個小女生一樣,也會想要去依賴,也許她早已忘記自己雖然是姐姐,但在內(nèi)心深處卻想當一個受人保護的妹妹吧。
邢捍生看著他們這般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們是華川醫(y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yī)學科的醫(yī)護人員,也是在醫(yī)學道路上相知相伴的朋友。
那日的早會,主任強調(diào)了這一周的工作計劃,針對呼吸危重病人復(fù)雜病情進一步治療的討論,布置了常規(guī)工作任務(wù)后,也就結(jié)束了這場科室會議。
只是快散會時,主任提到:“今天下午兩點,在醫(yī)院會議廳有一場關(guān)于人工智能與醫(yī)學發(fā)展的演講,大家有興趣去聽嗎?我們科室有兩個名額,大家踴躍報名參加喲。”
主任說完這話,看見大家面面相覷的模樣,只得點到邢捍生和沈觀,讓他們報名參加。
那時的她明明手上還有許多未完成的工作,但她不知道自己聽到主任的安排后為何會突然心跳加快,她感覺她的內(nèi)心在期待著些什么?
盡管那時的她或他不知道自己無望的等待會蛻變成一場未知的重逢,十年前被命運擱淺的年少往昔,會讓他和她再次重拾他們昨日才揮別的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