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新后。12
“你不喜歡兔子嗎？我還會做蝴蝶，螞蚱，青蛙……”
他把那只竹兔子放在一邊，又動手去編別的。
司伊伊想學(xué)他怎么用竹條編出來東西的，細(xì)看卻發(fā)現(xiàn)他手上有很多細(xì)小的劃痕，應(yīng)該是被竹條上的倒刺給劃出來的，有些已經(jīng)愈合了，有些還在滲著血絲。
他再厲害，再不死不滅，不過也是凡體肉身。
司伊伊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是對付寒心軟，因為他太平靜了。
眾生皆苦，命運并不十分公平，譬如對唐圓。
她是怨的，恨的，她會痛苦地哭起，會嘶吼著要報復(fù)，掙扎著求助。
而付寒并沒有比她好到那里去，一出生體內(nèi)就帶著輪回道，無數(shù)死魂圍繞他而不得進(jìn)，剛出生那幾年，要不是白蓮護(hù)著他，那些死魂定會日日糾纏在他身邊，令他不得安生。
可知道所有實情的他很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的不尋常，白蓮說什么他聽什么，不去怨憤也不去糾結(jié)。
坦言是自己屠城的時候，他也很平靜，說自己還是會殺人的時候，也還是非常冷靜。
不可能是恨，他不明白恨是什么，絕非主動作惡，身上也沒有惡意。
那為什么要殺那么多人呢？
司伊伊想不明白，也問不出來，她只能盡力阻止。
本來想對他狠心一點表明立場和態(tài)度的，結(jié)果還是狠心不起來。
“別編了，我就要這個兔子，和你手上這個蝴蝶?！?p> “好?！?p> 付寒特意給她留出一截竹條，讓她能拎著這兩個小玩具。
司伊伊研究著兔子身上的紋路，付寒起身去到院子另一邊，從隆起的一個土堆里扒拉出什么黑不溜秋的玩意，剝開之后院子里肉香四溢，是荷葉燜雞。
這一刻司伊伊又沉默了。
她腦子里突然飄過之前看的電視劇里的一句臺詞。
——“愛妃，你還有什么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雞肚子里還有野蘑菇和野菜，混著汁水簡直不要太香，吃完之后付寒又去扒拉還冒熱氣的土堆，翻出來兩個烤熟的大芋頭。
司伊伊：“……愛妃你還真有?！?p> 付寒茫然：“啊？”
哦她怎么不小心把心里的臺詞說出來了。
“沒，我意思是，我睡一覺你干的事還挺多?！?p> 付寒笑了笑，臉上沾了幾點灰，看上去冒著傻氣。
“你生我的氣，我以為你不想吃我做的東西了?！?p> 司伊伊手里還拿著芋頭，心虛但嘴硬：“做都做了，還要扔了嗎？那不是浪費?！?p> “嗯……”
付寒觀察了幾秒她的臉色，猶豫卻還是開口：“春城也屠了?！?p> 司伊伊腦子里那個彎一下沒轉(zhuǎn)過來，下意識回了句：“什么東……”
她瞬間炸了，火冒三丈：“你做的事也太多了吧！就這一下午，蓋了座房子烤了只雞，你還屠了一座城？！！”
付寒縮了縮脖子，低下頭：“對不起。”
“你跟我說什么對不起！”
司伊伊越想越氣，芋頭也吃不下去了，騰地起身，在院子里轉(zhuǎn)悠了兩圈才稍微冷靜點。
付寒不可能離開她身邊去屠城，所以他肯定是用了什么別的法子。
對了，他還有群奉他為王的小弟。
“你是不是叫那些個小鬼去干的？”
“不是，他們被我遣散了，也不再聽我的命令，我是自己殺的。”
“隔這么遠(yuǎn)你怎么殺？你是不是撒謊逗我呢？”
“我有我的方式，這些方式并不重要。伊伊，你覺得，人死了就一定是死了嗎？”
司伊伊愣了一下：“不然呢……”
付寒卻沒有回答，他的眉頭微蹙，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夜已經(jīng)深了，月色也濃，亮到星光都黯然，無風(fēng)也無云，按理說明天應(yīng)該是個大晴天。
可眨眼間他們頭頂一道亮光閃過，不知哪來的雷聲轟隆一下落下來，司伊伊眼前被驟然亮起的強光刺激得閉上了眼睛，耳朵也被這雷聲炸的出現(xiàn)了短暫的耳鳴。
山谷中的蟲也在此刻被嚇到失聲，萬籟俱靜后，司伊伊睜開眼，視線內(nèi)的場景逐漸清晰。
付寒蜷著身子側(cè)躺在地上，垂著頭一動不動，像個了無聲息的死人。
司伊伊心里一麻，腦袋都亂了，她幾乎是撲倒在他身邊，扶起他的下巴，焦急地查看他的生命特征。
等看到他的臉時，司伊伊是懵的。
付寒閉著眼睛，眼角，耳朵，鼻子，嘴角下面都是血，他面色蒼白，身體軟的像沒有骨頭的爛泥，司伊伊怎么扶都直不起來。
她摸他頸部的動脈，還在跳，鼻下也有呼吸，只不過很微弱，卻讓她心里的弦暗暗松了。
還活著，還好。
是她太慌了，才沒想起來他說過自己不會死這個事。
司伊伊抬頭看了一眼天，原先還覺得漂亮的星空此刻卻像張等著吞噬一切的巨大的嘴，連月亮都那樣生冷勿近。
他不過是問了她一個問題，就忽然被雷劈得七竅流血奄奄一息。
是因為他泄露了什么給她嗎？
付寒本來是不打算說的，可她執(zhí)意要問，還沖他發(fā)火，兇他，他才不得不露了點口風(fēng)。
人死了就一定是死了嗎？
對于司伊伊來說，這僅僅是一個很哲學(xué)，很虛無的問題啊，他卻因此受到了上天的懲罰。
“夠了…”司伊伊抱著付寒呢喃：“是我錯了，你早告訴我不能說的，我不夠信任你?！?p> 她是真的后悔，付寒從出生起就命不由己，她怎么能把過錯推到他身上。
她以后不會再問了。
這一劈雖不致死，也讓付寒在死亡邊緣徘徊了好幾日，呼吸虛弱到感覺下一秒人就會歸西。
司伊伊切斷兩人之間綁定的神思，獨自去最近的城鎮(zhèn)里買了好些生活必需品，順便打聽春城的消息。
修道界傳遞消息的速度很快，春城被屠確實是事實，據(jù)說在司伊伊離開前出現(xiàn)在春城的第三批修道士是各宗門長老級別的人物，因為藝高人膽大，他們收到司伊伊的警告后非但沒有感到畏懼，反而堅持留在城內(nèi)和惡勢力抗?fàn)幍降住?p> 他們的氣勢和自信擺在那，春城人也抱著“或許這次能贏”的心理留在了城里。
那些修道士的命燈也是一夜熄滅，突然且離奇，周邊村落的農(nóng)戶清晨去送菜時，城里悄無聲息，他敲開客棧的門，掌柜趴在柜臺上，農(nóng)民以為他睡了，伸手去拍，掌柜的身體就化成了灰，不知道哪來的風(fēng)一吹，就散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