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不負所望帶著大包小包吃的玩的來到了凌霄山腳下,這次不是抬了軟轎的木傀儡在一旁等候,而是他的小姑娘枝枝親自來了。
小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小姑娘了,身子抽條般長開,長成如今的楊柳細腰,眉眼間已經(jīng)有了傾國傾國的資本,唯有亮晶晶的杏子眼一如既往單純清澈,一望見底。哦,對了,還有兩邊的小酒窩,每每笑起來,總是帶著孩子氣......
前幾日連著下了雪,今日初霽,微微放了晴,凌霄山的山林也被雪覆蓋,還未化去的厚厚積雪在陽光下閃耀,天地晴朗,景致甚好。
兩人相依著在后山松林漫步,一把紅傘落滿了雪,變成了純白色,林中有小徑,通往半山腰的亭子。兩人也不著急,干脆棄了軟轎,拾階而上,踏雪尋亭。
亭內(nèi),木兮靜靜將腦袋靠在言念的肩上,一時無言,就像是兩株在水中招搖的水草,無聲而溫柔的糾纏。最后小姑娘打破了這份寂靜,
“下個旬假我就不去城主府了。”
正享受著此刻親近的言公子忽聽此“噩耗”,很是不爽,問道——
“怎么了?”
“我馬上就要及笄禮了,師父要趁此機會幫我辦出師禮,然后我就可以下山游歷了,嗯,滿打滿算還有三個月,這段日子肯定要趕功課,還有很多事情師傅都要一一交代呢。”
原來小姑娘馬上就要成年了。“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年華二月初”,當(dāng)真是極美的年華,煙花已有近十年的言念心下一動,“枝枝馬上就要成年了,也可談婚論嫁了,不知有沒有心上人?”
“心上人,是什么?”
“就是喜歡的人。”
“那我心上人太多了,師父,師兄,水水,陳焰,圓圓......”看著言念臉色越來越黑,木兮發(fā)揮了小動物的敏銳感,果斷加上一句:
“我最喜歡的還是念之你啦?!?p> 言念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好,輕聲道——
“我也最喜歡枝枝了,枝枝成年后嫁給我好不好?”
此時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半山腰的亭子,面前就是彩色的云霧,小姑娘愣了好一會兒,慌忙起身,提起裙子,一溜煙進了彩霧,跑了。
遠遠地,空氣中傳來一句“好呀”
不過沒一會兒,小姑娘又好像想起來什么,紅著臉拖著步子回來扔給言念一枚玉牌,然后又是一溜煙跑了,這次可沒回頭。
言念掂著手中的玉牌,流云花紋,玉髓若隱若現(xiàn),背面用金字描了一個“木”......竟是流云令。言念不禁勾了勾唇,便進了彩霧,去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找他的害羞小姑娘了。
*
草地上的另一邊,陳焰正拉著原垣美名其曰在散步。
“四師兄,夜晚散步真的對身體好嗎?”
“那,那當(dāng)然,這可是師父說的,你還不信嗎?””
“可是我好瞌睡呀,我們明天再來散步好不好?!?p> 那句“我們”,極大程度上取悅了陳焰,也給了陳焰極大地勇氣。
如今的陳焰,已經(jīng)不是初初上山的那個小胖子了,劍眉星目,俊朗瀟灑,雖說沒有言念那般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也算得上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了,昨天聽師姐木兮卜卦說今天會有紅鸞星動,宜嫁娶,宜表白,他便鼓足了勇氣,將心上人約了出來。
此時的原垣,也不是剛上山那個羞怯的小姑娘了,金釵之年,玉軟花柔,朱唇粉面,濕漉漉的貓眼總是那般無辜簡單,性子不鬧騰,嬌嬌軟軟乖得很,實在是可愛的緊。只是敏感早熟,總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讓人心疼的緊。比如今晚,明明知道四師兄陳焰在瞎扯,但是還是不忍拒絕,便與之一同出來了。
“圓圓,我,我喜歡你?!?p> 陳焰鼓足了勇氣,臉漲得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
原垣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踮起腳尖摸摸陳焰的腦袋,大師兄說不開心了就摸摸腦袋,心情就會好起來,每次大師兄生氣她都是這樣做的。她覺得她接下來的話四師兄會不開心,那就先摸摸腦袋吧。
“我也喜歡你呀,就像喜歡木師姐水師兄那樣,如果你的喜歡不是這樣的喜歡,那我可能給不了你同樣的回應(yīng),因為,我最喜歡大師兄了,不過他還不知道,我還沒想好什么時候告訴他呢。嗯,謝謝你的喜歡?!?p> “我不要你的謝謝?!?p> 陳焰轉(zhuǎn)身落荒而逃。
強撐著聽完心上人無辜的剖白,只覺得心臟血淋淋的,原來語言也可以像刀子一樣,扎的心口疼,這疼痛伴著每一下心跳,無休無止直至死亡。
不是早應(yīng)該知道了嗎?卻總是不死心,看,好了,心痛了,后悔了嗎?
陳焰只覺得臉上濕濕的,伸手一抹,滿是淚痕。
好久好久沒有流過淚了。
*
盛夏的陽光總是很熱烈,不過早晨還好點,推開軒窗,涼爽的晨風(fēng)便涌了進來,隨風(fēng)而來的還有一個木紙鳶,繞著她轉(zhuǎn)了兩圈的小家伙最終落在木桌上。打開信封,便看見一紙信箋夾著一張紅紙,紅紙黑字,上書——
“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匹配同稱??创巳仗一ㄗ谱?,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滿滿的情誼似乎要溢了出來。打開另一封素箋——
“母親正自半月城趕來,前與父親商量你我婚事,待到你及笄禮畢,便上山提前......我卻是等不及了,這封合婚庚帖,你先收著,做定金,現(xiàn)下你可是我的人了......”
木兮眉眼含笑,明明春天都過去了,為什么她還是覺得春心萌動呢?
陳焰推門而入,邊看此景,不由心中一苦,大馬金刀坐在了木兮對面,端起茶壺直往嘴里道,灌了一整壺方才歇下,開口第一句就帶著刺兒——
“師姐,你在發(fā)情?”
“滾犢子,表白被拒了吧?就知道拿師姐出氣,沒出息。”
一聽此言,木兮滿心滿眼里的開心被打斷,惱火道。不過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陳焰開口回罵,方方還有點不適應(yīng)。抬眼看去,只見少年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垂頭喪氣,便什么重話也說不出了,只好起身重新沏了一壺香茶,推向?qū)γ娴纳倌辍?p> “我喜歡圓圓,圓圓不喜歡我,我很難受,不知道怎么辦。師姐,你為什么會喜歡言念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喜歡就喜歡了,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那你為什么不喜歡水師兄?”
“這個關(guān)水水什么事?咋們還是說你和圓圓吧?!?p> “我的心好痛,好難受,師姐你給我開點藥吧?!?p> “......”
一番口干舌燥,一向話嘮的木兮竟然說的有點不想說了,再次開口——
“好吧好吧,師姐給你拿藥,木一,取一下我的白玉瓶子,幫我送陳焰回他的驚鳴閣?!?p> 一顆安神丸,可比得過多少忘情藥了,至少可以保證陳焰十二個時辰都不會醒來。
木兮又拿出那張合婚庚帖,看了一遍又一遍,終于還是決定將它收好,放在貼身的口袋里,決定去吃個飯再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