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焰沉默了良久,終究嘆了一口氣,開口道:“既如此,待到那姑娘回來便從棲鳳宮出嫁吧,也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引得我的愛卿神魂顛倒?!?p> 君王似是調(diào)笑,跪在下首的阮清七卻近乎喜極而泣,叩首道:“臣跪謝天恩?!?p> *
那日原垣不告而別后,步錯便暫時在京都留了下來,生死劫的事情他已告知木兮知曉,這段時日,木兮閉門不出,也是為大師兄卜算這一劫的方位。不過,木兮沒有告訴大家的是她自己也即將面臨一個生死劫,至于方位也正在卜算中。
所謂生死劫,九死一生,死未必是一個壞的結(jié)局,或許真正可以得道成仙;而生未必是一個好的結(jié)局,或許一輩子安然無恙卻庸庸一生。但,更多的是,魂飛魄散,墮入陰山,永不翻身。
這一日,陳焰、步錯、木兮,流云觀三大弟子,齊聚棲鳳宮,皆是屏氣凝神,隨著最后一卦落下,只見方向指向了月城。
木兮倒是微微錯愕,因著本身就打算去這座城市看看,所妙自己的生死劫也在此處,倒是省了麻煩。行程定在三日后,大家皆無異議。
第二日,正在收拾著行李的木兮被一臉凝重的陳焰打斷——
“月城你不能去,那里...發(fā)了瘟疫。消息到京都,如今已經(jīng)是半個月了,而月城所屬的無憂城,已經(jīng)成了死城?!标愌嫠坪踉谡遄弥~句,說道:“大師兄生死劫在那,恰恰佐證那里情形不容樂觀,況且,那不是你的生死劫,不必冒險?!?p> 木兮聽著,心下卻是了然,原來這就是生死劫,面上不顯,收拾行李的動作卻是不停,只是輕聲道:“天河一線的阮將軍如今怎樣?”
陳焰的臉色越發(fā)難看,只道:“兩軍對峙僵持已久,此事要是不能妥善處理,恐怕會動搖軍心,況且,月城供應(yīng)著整個前線的物資。”
“那我就更得去了,不過你得給我們一個欽差的官,大師兄可是神醫(yī),而我的醫(yī)術(shù)亦是不錯,如今我們?nèi)ツ抢镔c災(zāi)抗疫最合適不過?!?p> 陳焰看著面前向來喜歡自己收拾東西從不假手于人的小師姐,聽著她那漫不經(jīng)心卻字字堅定的話語。不由心下一暖,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只輕聲道:“謝謝你,小師姐。”
木兮輕描淡寫,似乎是理所當(dāng)然說:“你是我?guī)煹?,我不幫你誰幫你?!?p> *
馬車一路西行,不過一旬便至無往城。進了這無往城,便是月城的地界了。相傳這無往城是大安的開國皇帝的順元帝起兵之地,親自命名,為紀(jì)念在這座城經(jīng)歷過的無數(shù)場廝殺,取意無往不勝。
順元帝陳涼在登基之后,將以月城為首的三十三座城池封給了他最最心愛的姑娘——國師大人姜杉安。月城,以月命名,他卻不能許給心愛之人一個皇后之位,縱使封地再大,也終究是憾事。
連夜奔波,眾人皆是疲倦不堪。無往城城守親自率人來迎接帝都派來的欽差大人,據(jù)說這次的欽差大人乃是一介女流,乃是自小便有神醫(yī)之稱的流云觀二弟子木兮。
快馬加鞭送來的文書中可是專門強調(diào)了這位欽差大人的地位,是圣眷頗濃呀,更何況,隨行的還有在世華佗的流云觀大弟子步錯,城守大人心下一番掂量,便有了計較。
十里相迎,設(shè)宴豐樂樓。
這豐樂樓乃是無往城的地標(biāo)性建筑,城內(nèi)最大的酒樓。如今正值隆冬,該樓臺臨水而建,兩岸十里寒梅,紅熾白皓。河面上冰雪初融,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
男女分席而坐,隔著燈火與朦朧的花能互相看到對面,有樂人坐在花下彈奏吟唱,有侍人奉上酒點靈食,場面甚是喧嘩熱鬧。
木兮作為欽差,自然是坐上首,一旁的主位城守大人一直陪著笑臉——
“久仰流云觀大名,流云子弟皆乃天下豪杰,木姑娘亦是巾幗不讓須眉呀?!?p> “大人謬贊。”木兮盯著那一盤在湯里沉浮的珍珠鳥蛋,漫不經(jīng)心道,思緒卻是飄到很遠,她記得自己第一次吃珍珠鳥蛋還是在臨安城城主府......這般想著,越發(fā)沒有興致了。
“下官冒昧一問,木姑娘的母親可與這國師大人有舊?”
這一問將木兮從神游狀態(tài)拉回,木兮謹(jǐn)慎道:“不知城守大人為何提及家母?”
似乎是察覺到了面前姑娘的警覺,城守頗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道:
“不瞞姑娘,國師大人失蹤已經(jīng)十五年了,月城本是她的封地,如今卻大多也交由帝都派來的京官管轄,當(dāng)年的舊臣可是不多了,”
城守似是感嘆道,“姑娘長得像極了我們的國師大人,如果小主子還在人間,應(yīng)該也這么大了?!?p> 木兮心生疑竇,問道:“那小主子,可是國師之女?此話怎講?”
“國師失蹤那年小主子也一同消失,那年小家伙才兩歲,我還抱過她呢,不過她肯定不記得了。”
聽及此,木兮抬頭細(xì)細(xì)打量著一旁的城守,這人已近不惑,鬢發(fā)微白,眼睛卻是炯炯有神,從之前的接待禮看來這人倒是識時務(wù)的很,卻無諂媚逢迎之意,倒是周身的正氣浩然......
記憶中的那個青年男子的臉龐也在漸漸浮現(xiàn),與面前的中年大叔正在緩緩重合——
“江伯伯,你是江一城江伯父吧?我是枝枝呀,木有枝?!?p> 木兮驚喜道,得遇故人,而面前的城守已經(jīng)是老淚縱橫,顫著聲音道:“回來了,回來了就好,那國師大人呢?”
木兮搖了搖頭。
......
宴席的另一邊,一襲青衫的步錯正在品著香茗,微微發(fā)愣間,聽見一個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竟像極了自家小姑娘,慌忙抬頭望去,卻是披著白色貂裘的陌生女子,冷梅幽幽,那女子也不避嫌,竟直接在他身旁落座。
“你可是流云觀弟子?”
這女子問得可是毫不客氣,甚至微微有問責(zé)之意。不過步錯向來溫和,微微皺眉,聞言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