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杯 告白

　　走廊上的燈光是聲控的，這個時候已經(jīng)熄滅，窗外是一片黑色。

　　姜橘絡將賬單核對完畢，開始慢吞吞收拾書包。

　　“你能不能快點兒？”何南星伏著腦袋，精神缺缺，教室里的燈光穿過窗外的樹葉稀稀疏疏落在地上，隱隱約約照亮對面樓。

　　姜橘絡頓住，扭頭看他。

　　“你怎么還在？”

　　何南星：……

　　這不是廢話嗎？他在這兒坐了多久了？要不是為了那個啥，誰愿意大晚上的坐在教室里什么都不干，昏昏欲睡啊。

　　“學校最近鬧鬼?！彼麄?cè)頭，語調(diào)不緊不慢的，“你不知道嗎，以前我們這兒是梧桐市有名的墓地，后來改造，才變成梧桐中學的?！?p>　　姜橘絡：……

　　這是真的。

　　好像每個學?；蚨嗷蛏俣家沟爻渡宵c兒什么關系，尤其是這種依山傍水的學校，有些甚至校園里就有墓地。

　　她眨巴眨巴眼，看向窗外的居民樓，偏過頭又看看他：“不至于吧？”

　　“前幾年學校有個女學生精神失常跳樓死的，你知道吧？”

　　誰要知道這個??！

　　“據(jù)說就是我們這幢樓?！?p>　　誰要你說這個??！

　　何南星假裝回憶了一番，一字一句道：“還有食堂大叔強///奸老師，還有學生捅刀子……”

　　“何南星你閉嘴可不可以?！苯俳j猛地站起身，氣的整個人發(fā)抖，“你別一天天的跟我說這種啊?！?p>　　何南星有點兒無辜：“我都是說真的，你不知道嗎？那你得知道我們學校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啊?！?p>　　你管這個叫優(yōu)良傳統(tǒng)？

　　“最近聽說好多人經(jīng)過科學樓都聽到了呼呼呼的鬼哭狼嚎聲，據(jù)說每年這個時候，那邊都會有這種聲音——”

　　姜橘絡：）

　　她一身正氣剛正不阿，怎么會覺得有什么妖魔鬼怪呢？

　　不會的。

　　：）

　　“何南星，我們走吧。”匆匆背上書包，伸手將抽屜里最值錢的手機和錢包隨身攜帶上，想了想，又拿出前陣子許洋出差給她帶回來的平安符，摸摸揣進兜里，小心翼翼拍了拍。

　　何南星看的一清二楚。

　　他嘴角一咧，雙手揣進褲兜，慢吞吞推開椅子，一步步往外走。

　　姜橘絡：……

　　“你走那么快，到時候有鬼怎么辦?！彼掖易飞先?，亦步亦趨跟著，“你別走那么快啊，大家互相有個照應?！?p>　　“有什么啊?！焙文闲瞧婀?，“陽氣重，沒關系的?！?p>　　瞧瞧這說的都是什么狗話，這是一個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看著挺人模人樣的，做出來的事兒，倒是樁樁件件都是狗里狗氣的。

　　回寢室的路上，一般都會經(jīng)過科學樓，就算不往那兒去，但還是離科學樓只有幾步距離，最重要的是，女寢陽臺對面，就是科學樓，不，傳說是校長室。

　　校長室在科學樓。

　　科學樓鬧鬼。

　　校長豈不是——

　　算了算了，都在想些什么。

　　她雙手緊緊拽著書包帶，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前面的燈光因為兩人的腳步聲一盞跟著一盞亮起，直到走進樓梯——

　　燈好像失靈了。

　　姜橘絡：……

　　“我覺得這個樓梯真的不太好，我們還是回去吧，換到我們教室邊上那個樓梯?！?p>　　何南星眉頭一挑，她在想什么明白得很，只是壞壞的心思怎么都藏不?。骸八懔税桑^都過來了，直接下去唄?！?p>　　下個屁，你知不知道這是四樓，四樓！

　　跳樓跳的不好可能會死的那種！

　　等等，不是說有人就在這幢樓跳樓嗎。

　　渾身的雞皮疙瘩隨著這個想法一瞬間全都暴露，渾身過了電似的一陣酥麻，緊跟著便是她滴溜溜轉(zhuǎn)個不停的眼睛，以及再也遏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之前綠綠往這兒下去，一不小心摔了一下?！焙文闲沁€在跟她沒事人似的嘮嗑，說的話看似沒什么根據(jù)，卻是每一句都往她心里扎，“他說挺詭異的，好像有人跘了他一腳，但我們都在他前面。”

　　姜橘絡：……

　　臥槽你大爺?shù)摹?p>　　姜橘絡自認自己膽子大，人也理智，一心向黨，相信科學，但是有時候吧，玄學玄起來，還真是跟這些都沒什么關系。

　　“你怎么不走了？”何南星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身后沒人跟上來，抬頭看她。

　　姜橘絡就這么以一個俯視的姿勢，垂頭看著樓下的人。

　　因為樓梯間光線昏暗，何南星的輪廓隱隱綽綽，沒那么明顯，除了那張臉上還有淡淡的白光，別的地方，差不多都隱匿在黑暗里。

　　“你怎么這么恐怖啊?！彼ブ鴻跅U，開口道，“看著還挺像黑白雙煞里面的黑面?！?p>　　何南星：“你要不要下來看看這樣仰視你是什么感覺？”

　　整張臉都是黑的，光從背后投來，卻完完全全照不亮你的面貌，看著高高瘦瘦，卻怎么都摸不到底。

　　姜橘絡光想想，就覺得還是俯視他比較好看些。

　　“我們快走吧?！彼齼刹教聵翘?，往他身邊湊了湊，“到時候保安封樓了不好?！?p>　　一樓的兩個樓梯口都有鐵的伸縮門，一到時間就會被手動鎖上，掛上大鐵鏈子，咔嚓一聲。

　　多詭異啊。

　　何南星喔一聲，點點頭：“也不知道是誰磨磨蹭蹭，在教室連個小數(shù)點都算不好。”

　　姜橘絡：就你有嘴，一天天的就知道叭叭叭，也不知道叭叭叭說那么多有什么用。

　　她悄咪咪翻了個白眼，卻還是認慫般的湊在他身邊，不肯離遠一點。

　　教學樓真的慢慢歸于安靜。

　　高一樓早就黑漆漆一片。

　　她抬眸看了好一會兒，撇撇嘴，想著明天回家一定要跟曲恪好好說說晚上接送自己回宿舍這件事。

　　“有什么好看的？”何南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眼便明白過來她是在看高一一班，當即有些不舒服，步子走得更快，“回不回去了？到時候別害得我被鎖在宿舍區(qū)外。”

　　姜橘絡：……

　　就你煩，你要是不跟我說這些，我也不至于現(xiàn)在只能賴著你不放。

　　她拱拱鼻子，哼了口氣。

　　“快點啊?！焙文闲亲邇刹胶龅挠职l(fā)現(xiàn)她沒跟上來，只能停下腳，轉(zhuǎn)過身等她，風涼涼的吹在身上帶起一陣雞皮疙瘩，讓人越發(fā)覺得煩躁。

　　他真是見了鬼了，人家可不是有個小備胎嗎，那么多魚呢，他何必這么眼巴巴上鉤？

　　“來了。”

　　越往宿舍區(qū)走，離科學樓就越近。

　　也不知道梧中到底怎么想的，居然在靠近科學樓的那個拐角處沒有安上路燈，或者安上了燈泡壞了，總之，那段路黑漆漆的，配上四周茂密的樹葉，越發(fā)顯得陰森。

　　“呼——”

　　身上的雞皮疙瘩重了些。

　　“咻——”

　　姜橘絡往何南星那兒靠了靠。

　　“呼——咻——”

　　他的衣角，似乎被什么東西輕輕扯了扯。

　　何南星不耐，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的姑娘。

　　“你聽到聲音了嗎？”聲音小小的，幾乎是用氣音說話。

　　習慣了姜橘絡大著嗓門，或是不帶一絲感情的吩咐人的聲音，這會兒，聽著這若有若無的膽怯的聲音，還挺讓人覺得滿足。

　　何南星抿唇，垂頭看著她。

　　一動不動。

　　姜橘絡：……

　　“該，該不會是附體了吧？”

　　她往后縮了縮，手迅速放開——

　　何南星迅速捏住她的手腕。

　　姜橘絡：……

　　完了。

　　她被妖怪抓住了。

　　何南星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感覺，他就是覺得，姜橘絡這么小氣的人，肯定不會在別人面前表現(xiàn)出這樣膽小的樣子。

　　既然自己是獨一無二的，那就——

　　“我們挺好的，不介意就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