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場帶回來的少年傷勢很重,胳膊腿上多處中箭,幸好沒有傷在要害。
再加上有小粥這個神醫(yī)傳人在,只要好好修養(yǎng),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不歸,你感覺怎么樣了,還有沒有頭暈。”
“不暈了,謝謝小粥大夫?!?p> 名叫不歸的乖乖少年躺在床上,強忍著心中的不自在任由小粥給他換藥。
少年身形瘦削,皮膚白皙,不出意外的話長大了也會是名俊美男子。
他身上只穿著一件中衣,為了方便上藥,胳膊腿處的布料已經(jīng)剪了去。
因從未在人前如此裸露過,他此刻略微有些局促。
“不歸,你今年多大了?”
肆兒在一旁看著不歸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開口問道。
“十三?!?p> 才十三啊,看身量倒是比同齡的孩子高一截。
“你這個年紀(jì)怎么會被當(dāng)戰(zhàn)俘抓起來?”
肆兒記得蒼離軍隊有規(guī)定,男子滿十四歲才可以參軍,不歸顯然不夠年齡。
“我……我謊報了年齡?!辈粴w垂下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怪不得,那你的家人呢,去參軍他們沒阻止你嗎?”
“我是乞丐堆里長大的,從小就沒有爹娘,沒有人管我?!辈粴w說這些時,眼神里流露出明顯的落寞。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都過去了,我的爹娘也找不到了,你要是不嫌棄,往后我就做你的姐姐,好不好?”肆兒對著不歸溫柔地笑道。
“真的?”
不歸顯然有些激動,躺在床上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肆兒其實現(xiàn)在也是自身難保的階段,但是看著不歸無助的眼神,她心中就是十分不忍。
既然相遇就是緣分,如果可能的話,她愿意照顧這個少年長大。
或許有一天,她還可以和家人團圓,母親一定也會喜歡這個隱忍堅強的少年。
那日在密室里,肆兒已經(jīng)將當(dāng)年自己記得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葉筠說了。
她記得那一年,蒼離大旱,草場長不出草,好多馬兒都快餓死了。
有好幾個部落發(fā)生了內(nèi)亂,父親去平定內(nèi)亂,一去就是一個月,留母親和她在宮中。
有一天晚上,母親突然叫醒睡夢中的她,說外公生病了,她們要去看望外公。
她懵懵懂懂跟著母親出了宮,坐了好多天的馬車,終于到了外公家。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母親竟然是大周的公主,而外公則是大周的皇帝。
小小年紀(jì)的她感到很驚訝,外公接見了她們,但外公似乎不太高興,母親跪在外公面前一直磕頭,磕到頭都出血了。
后來,她們便被帶到了一間頂漂亮寢宮,據(jù)說那是母親出嫁前的寢宮。
那座宮殿真的好大,好漂亮,里面有大秋千,有水池,還有琉璃做的窗子,她在里面跑來跑去,不亦樂乎,玩了好久母親才哄她睡下。
后面的記憶,便是她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陌生的屋子里。
她不記得自己是誰,叫什么名字了。
有人告訴她說她是新進宮的宮女,生了一場大病把腦子燒壞了,所以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她什么都不記得,也就信了那人的話,開始跟著年長的宮女學(xué)習(xí)在宮里生存,干活,伺候主子,這一晃,就是八年。
那晚在母親寢宮睡著后一定發(fā)生了什么,母親不見了,她成了另外一個人,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卻依舊一點記憶都沒有。
肆兒確定她少了一部分記憶,可無論如何絞盡腦汁,她都記不起關(guān)于那天晚上的任何記憶。
這天夜里,肆兒再一次來到了葉筠的密室。
葉筠答應(yīng)過要幫她查找母親的下落。
“葉大人,你說,那天有可能發(fā)生了什么呢?”
“你要做好心里準(zhǔn)備?!?p> 即使葉筠的話說的含糊,肆兒也猜到了他的意思。
母親極有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
心中最可怕的猜想就這樣被說了出來,肆兒有一瞬間想要落淚的沖動??墒?,她忍住了。
“或許,她也跟我一樣,還活著,只是忘記了以前的事呢?!?p> 肆兒自欺欺人的想著,雖然這種可能性極小,但既然她能活到現(xiàn)在,說不定母親也可以。
“或許吧,要不要喝一杯?”
肆兒接過葉筠遞過來的酒杯,用舌尖抿了一小口,一股苦澀的味道直沖腦門。
葉筠嗜酒,肆兒卻品不出這酒的滋味。
“你母親錦陽公主是先帝最受寵的女兒,八年前趁你父親不在,先帝忽然命人將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錦陽公主接回宮,原因不明。這些你都知道吧。”
其實葉筠得到的消息是錦陽公主和她的女兒回宮當(dāng)晚被先帝秘密處死。
“打我記事起,父親和母親關(guān)系一直很和睦,他們也很愛我。”
肆兒想,不管有沒有找到母親的下落,她都要盡快回一趟蒼離。
那里畢竟是她的家,父親如今也下落不明,要找線索就只能回蒼離。
大周的人都很忌憚她的父親,因為她的父親很厲害。
她的父親到底有多厲害呢,肆兒記得,父親騎馬永遠(yuǎn)是騎得最快的,射箭永遠(yuǎn)是射的最準(zhǔn)的,父親還會將她舉的高高的說:“飛揚,我的女兒,要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小公主?!?p> 每當(dāng)這個時候,母親就在旁邊數(shù)落父親:“瞧你,別嚇著飛揚,她還是個孩子呢?!?p> 蒼離的漫漫黃沙,黃沙中英俊偉岸的父親,溫柔淺笑的母親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
肆兒下巴支在桌子上,伸手繼續(xù)去摸酒杯,胳膊轉(zhuǎn)了一圈,沒摸到。
“你醉了?!比~筠皺眉,嫌棄地說道。
他這上好的佳釀,是用來借酒澆愁的嗎?
肆兒聞言抬頭,看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父親?嗚嗚嗚,你來了,飛揚好想你,飛揚要抱抱?!?p> ……
門外,等了大半夜都不見肆兒出來的探子很是糾結(jié),丞相大人第一次留女人過夜,這要不要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