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沈歸晏來到王府門口幫忙,準備迎接平民百姓。抬頭卻看見兩個小廝踩著梯子正將北懷王府的牌匾拿下來,心下疑惑,正想問在門前站著吳昊。
賀逐適時出現(xiàn)在沈歸晏身旁,摟過她的肩膀,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問道:“看什么呢?”
“為何要將牌匾拿下來?”
“喏?!辟R逐努嘴。說話間,那兩個小廝已經(jīng)將新的牌匾換上。上面寫著金燦燦的“北懷王宮”四個大字。
賀逐說得理所當然:“這座宮殿原本就是周國的王宮改建而成。偌大一個宮殿,叫‘府’豈不可惜了?”
他何嘗不知道皇上是如何一個愛猜忌的人?自打在北懷住下,皇上就一直派人在暗中監(jiān)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將沈?qū)④妿Щ乇睉?,一來是為了多些勢力,二來則是為了測試皇上的反應(yīng)。如今這消息早應(yīng)該是傳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卻遲遲沒有動作,可見皇上已經(jīng)認定了自己在北懷對東宮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他將“北懷王府”換成“北懷王宮”的心思路人皆知,一個府已經(jīng)容不下他了。
“你如此明目張膽,就不怕皇上和太子惦記著你?”沈歸晏看著賀逐,少年本就美艷的臉在背后煙灰色山巒的襯托下散發(fā)出幾分妖冶,雙眸卻還是如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那般清明澄澈。她發(fā)現(xiàn)如今自己越來越看不透賀逐的心思了。
這“北懷王宮”四個字好似專門刺激皇上來了,只要皇上敢對他動刀,他便敢反?,F(xiàn)在的賀逐,可不是從前那個無權(quán)無勢、軟弱可欺的賀逐了。
賀逐整理好思緒,對不遠處的吳昊喊道:“吳將軍!酉時準時將宮門大開!”
“屬下遵命!”
“他們?nèi)羰且胗浿?,自然有千百種理由惦記著我?!辟R逐認真地看著沈歸晏,一字一句說道:“但若是有人惦記著你,我便將他挫骨揚灰?!毖凵裰械膬春轀仕布词?,叫沈歸晏難以捕捉。
沈歸晏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道:“阿逐,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但我還是希望,你過得快樂就行。其他的,不必計較太多?!?p> 賀逐仿佛沒聽見,又恢復(fù)平日里的紈绔模樣,道:“走,帶你放紙鳶去?!?p> 沈歸晏任由賀逐拉著來到后院平坦開闊的空地,黃祁得了令,將早就準備好的幾只白色紙鳶送過來,還順帶著拿來了筆墨。
“將大舅哥也喊來吧。人多熱鬧?!辟R逐拿起一只紙鳶放到沈歸晏面前,又取出毛筆蘸墨遞到沈歸晏手中,柔聲道:“娘子,把你的愿望寫上去。”
“這是何意?”沈歸晏不解。
賀逐輕笑著說:“小祁說,北懷人春節(jié)都會將寫著愿望的紙鳶放到高空中再割斷,愿望便能實現(xiàn)。你試試。”
“原來是這樣?!?p> 沈歸晏恍然大悟,接過賀逐遞過來的筆,想也未想便在紙鳶上用娟秀的字體寫到:愿吾之所愛,月月年年,平安順遂。
“娘子所愛,算上我了么?”賀逐笑著問她。
沈歸晏十分驕傲地仰起頭道:“若是你負我,那自然不算?!?p> “娘子假設(shè)不成立。因此,我一輩子都是娘子所愛之人?!?p> 沈歸晏輕哼一聲,道:“北懷百姓知道他們所景仰的王爺臉皮如此之厚么?”
小娘子明明眼中的歡喜就要溢出來,卻偏偏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當真是叫他愛到發(fā)狂。賀逐穩(wěn)住心神:“對自家娘子臉皮厚些又如何?”
沈歸晏正要開口,卻聽見自家哥哥一聲輕咳,身后跟著黃祁緩緩走來。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沈屏西含笑走向沈歸晏。
賀逐請他坐下,道:“大舅哥能同我們一起放紙鳶,就已經(jīng)是賞臉了,何來打擾一說?”
“王爺客氣?!苯?jīng)過這么多天的觀察,沈屏西對這個妹夫還是很滿意的。雖然沈?qū)④娊?jīng)常在他面前說賀逐油嘴滑舌,但他能看得出來賀逐對妹妹的好是真心實意的,做事也十分心細。算是個只得托付的人。
沈歸晏將筆又遞到沈屏西手中,道:“哥哥,阿逐說得將自己的愿望寫在這上面?!?p> 賀逐也招呼著黃祁:“小祁,你不是說你一直羨慕那些能在春節(jié)放紙鳶的小孩么?一起來寫?!?p> 黃祁臉上閃過一絲欣喜,很快又扭捏起來。賀逐見他站在一旁,雙手攪在一起,遲遲不過來。便問道:“怎么了?過來一起寫啊?!?p> 黃祁一咬牙,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會寫字?!?p> 沈歸晏聞言也放下了紙鳶,頗為震驚地看著黃祁說:“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這樣我就可以一邊教你武功一邊教你識字了呀。”
“真的?師父還能教我識字?”黃祁滿臉驚喜。
“當然了,這一聲師父可不是白叫的。”
黃祁當即就向沈歸晏跪下,道:“師父大恩大德,我黃祁沒齒難忘?!?p> “不用跪我。小孩子不識字長大了還是會被人欺負的,你得認真學(xué)。”
黃祁猛點頭:“師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學(xué)!”
賀逐走過去摟著沈歸晏的腰,語氣自豪地說:“我家娘子就是人美心善。小祁,你可撿了個大便宜?!?p> 沈歸晏掙扎了幾下,用眼神示意賀逐:我哥哥還看著呢!
賀逐卻不甚在意,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沈屏西在一旁看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罷了罷了,就當自己什么也沒看見吧。沈屏西低下頭,繼續(xù)在紙鳶上寫著字。
酉時一到,宮門大開,北懷城中百姓紛紛涌入。賀逐早就安排好人在宮內(nèi)設(shè)好宴,吩咐只要是北懷百姓,皆可免費享用。
一身著青色長袍,身材修長的男子隨著百姓一同進入北懷王宮之內(nèi)。因天色將暗,他又提前用面具將自己清秀的面容遮住,因而并未有人主意到他。
賀逐端起酒杯從王位上站起,中氣十足地朝殿下百姓說道:“今夜除夕,本王特設(shè)此宴,以犒勞諸位。希望明年,本王還能與大家一同度過?!?p> 說完,便舉杯一飲而盡。
殿下百姓亦舉杯歡呼。
“另外,明年六月,本王將與沈歸晏沈姑娘成婚。屆時還望諸位前來觀禮。”賀逐神色欣喜。
青衣男子抱著劍立在角落的陰影中望著賀逐,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再看向站在賀逐身旁的沈歸晏,眼中的輕蔑之意早已被溫柔取代。
待酒盡人散后,沈歸晏獨自一人回到屋內(nèi)。剛躺下不到一刻,屋子里幽暗的燭光被一陣風(fēng)熄滅。
沈歸晏立刻警覺地坐起身,試探地問道:“誰?”
一團黑影從窗邊走出來,慢慢地走向沈歸晏。沈歸晏坐在床上,保持著隨時準備與對方搏斗的姿勢。
“你是誰?為何半夜三更在我房里?”
那人不答,仍向她靠近。
沈歸晏不知道對方的底細,更不知道對方武功的強弱,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就在沈歸晏以為那人要對自己動手時,那人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原以為你遭難了,看來你最近過得還不錯?!蹦侨寺曇羲粏?。沈歸晏清楚地記得這是自己從來沒聽過的聲音,可對方又好像對自己很熟悉。
“我認識你么?”沈歸晏聲音略微顫抖著。畢竟對面是個男人,若武功高強,要真打起來,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呵,你不必知道我是誰?!蹦侨藦澫律碜油高^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盯著沈歸晏的眼睛,道:“我就是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p> “既然你過得很好,那我便走了。再會。”
只見那人將身后披風(fēng)一拂,便跳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