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濃眉大眼,體形剽悍,蓄了一大把絡腮胡子,一看就像是個山大王。那大砍刀一下一下地往對方腰腹、頸項砍去,不留一絲余地。
沈歸晏縮在墻角,覺得這人越看越熟悉,好似在哪兒見過。
那大胡子沒幾下就將對手制服住,與他一道的幾個弟兄也很快解決完對手,將那一撥人用粗麻繩綁了起來,扔到了一起。
“小廚娘!你怎么在這兒?”大胡子拍拍身上的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歸晏。
什么小廚娘?他莫非在喊我?沈歸晏呆呆地站在原地,見大胡子確實是看著自己,周圍又沒有其他姑娘。
“你這么快就不認得我了?”大胡子走到沈歸晏跟前,咧開嘴笑道:“我是云老虎??!之前在寨子里,你把我們六七十號弟兄都迷暈了,幫官府抓了我們,你不記得了?”
“我......我不是,你認錯人了?!鄙驓w晏扭頭就要走開。這人居然記仇記到現(xiàn)在,這事打死她也不能承認。
云老虎動作十分靈活地繞過去堵住沈歸晏的去路,笑瞇瞇道:“你別跑啊,我還真沒想過能在這兒碰見你。”
不跑難道等你來打我么?“這個......云大哥,咱們有事兒好商量......”
黃祁見勢插到云老虎和沈歸晏中間,將二人隔開,昂著頭兇狠地說:“你離我?guī)煾高h點兒!別以為你人多就可以隨意欺負我?guī)煾?,我告訴你,有我在,門兒都沒有!”
“這小廚娘是你師父?”云老虎一把揪住黃祁的衣領,將他提溜到一旁,道:“瞧你這話說的,誰想欺負你師父了?我跟你師父可是舊相識了。那件事之后,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她呢?!?p> “感......感謝?”沈歸晏有些迷惑。
“對,感謝?!痹评匣⑾肷焓峙呐乃募绨?,卻被黃祁眼疾手快的擋開。云老虎撇了撇嘴,自顧自說道:“如果不是這小廚娘,我云老虎可能這一輩子都只能在那云阜山當個山大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軍營改過自新,當上兵長了!”云老虎很是自豪地拍了一下胸脯。
沈歸晏明了地點點頭:“不用謝不用謝,應該的應該的?!痹瓉硎沁@么一回事兒。
“小廚娘敢孤身一人闖土匪窩,還一下子將我們幾十個弟兄全都撂倒,我云老虎真是佩服佩服。敢問小廚娘尊姓大名?”
“姓沈名歸晏?!鄙驓w晏又指著身旁的黃祁,介紹道:“這是我徒弟,黃祁?!?p> “那沈姑娘這是......帶著徒弟闖蕩江湖去?”云老虎問道。
沈歸晏扯了扯黃祁的衣袖,示意他將話憋回肚子里,笑著對云老虎說:“正是。不知云大哥帶著手下......”
“嗐!這不是叛軍打入京城了嘛,咱們這一塊兒也不大太平,經(jīng)常有叛軍竄來打家劫舍的。所以我這兩天一直帶著弟兄們來夜巡,喏,這不就碰上了嘛!”云老虎指著被扔到一堆穿著統(tǒng)一的士兵,隨即又說:“聽說北懷王帶兵去了京城,昨個我們剛收到支援京城的調遣,今兒是我最后一夜巡邏。等回去收拾收拾,我也領著我云阜山弟兄也去支援支援,盡一份力?!?p> 原來是叛軍,怪不得有膽子如此大張旗鼓的搶劫。自古驕兵必敗,就憑他們這副德行,那些個叛軍恐也撐不了多久。
沈歸晏欣喜道:“那敢情好。正好我們師徒二人也準備往京城方向走,咱們可以結個伴?!?p> “那再好不過了。這種世道下,你們一個姑娘家,一個小孩兒,走路上都能被人生吞活剝咯!好了,快回去歇著吧。我們明天上路的時候,順道兒叫上你倆?!?p> .
“八當家的,賀逐帶兵打過來了?!?p> 楊榮半躺在明華殿皇后曾經(jīng)坐過的軟榻上,從果盤中緩緩摘下一顆深紫色的葡萄,在指縫間轉了兩圈后落到手心來。他握拳將那葡萄捏扁,誘人的汁水順著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流下,消失在寬大的黑色衣袖中。
“慌什么?咱們不是還有忠武王和喀則爾王派來的軍隊么?”
“可......他們說,要見自己的兒女一面,確保他們的安全。當初也是章術用他們的兒女威脅,他們才肯出兵的。如今這人......也不在我們手上啊?!?p> 楊榮深吸一口氣:“這點事兒還用我教你?”
“八當家的,弟兄們什么手段都使了,那章術就是不招??!”
“廢物!”楊榮拂袖坐起,伸手撈過頭上緊緊束起的馬尾順了順,道:“給我去房里將口脂拿來?!?p> 下面跪著的人按照楊榮的吩咐取來了口脂,畢恭畢敬地遞上去。楊榮從里頭用小指指甲挑出一小堆顏色鮮紅的口脂在唇上抹勻,又做出一副妖媚的表情抿了抿,低下頭透過茶杯中的茶水照了一下,覺得不夠紅,又往上抹了一層。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新定做的一盒口脂站起身來。
“章兄,我勸你還是早些交代的好。我楊某人向來重情重義,興許可以看在你我合作多年的份兒上留你一條賤命?!睏顦s大步走進關押著章術的牢房,長袍翻滾帶起許多灰塵,在穿過狹小窗戶的陽光中飛舞。他取過刑具架上的皮鞭放到裝滿鹽水的盆中浸泡完整,隨即快速抽出打在章術已經(jīng)皮開肉綻的胸膛之上。
“??!”章術疼得捏緊了拳頭,腳趾蜷縮在一起。緩過來后咬牙道:“我說了多少遍......他兩家的孩子是阮修玉綁來的,我......我真不知道在哪兒......”
楊榮盯著自己蒼白的手指,一個目光也未施舍給章術。又吩咐手下重新取來一個木盆,將皮鞭泡進去。
“章兄,這一盆是辣椒水?!?p> 說完便毫不客氣地招呼到章術身上,令章術疼暈了過去。
“呵,這點能耐還想著統(tǒng)治天下?取盆冷水來他潑醒?!?p> 章術被一盆冷水澆醒后看見楊榮還在牢房內,頓時心如死灰。楊榮覺得這皮鞭似乎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了,又站在刑具架前認真挑選起來。
“章兄,你可想好了再開口?!?p> “我說。阮修玉把他們關到了我在云阜山的地宮里?!?p> “這才像話嘛?!睏顦s走到章術面前,用一把帶了倒鉤的匕首挑起他的下巴,語氣俏皮道:“地宮在哪兒?里面多少機關?幾個守衛(wèi)?嗯?”
“在原來那個山寨后面的懸崖下,沒有機關,三個守衛(wèi)。”
“聽清楚了?還不快去?”楊榮收回匕首,像來時一樣大步流星地離開。
章術朝著他的背影吐了口濃痰,最終還是落到塵土飛揚的地面。
兩個時辰后,朔幫的人匆匆趕了回來。
“八當家的,找過了,沒有?!?p> 楊榮挑起眉毛:“哦?他敢騙我?”
“還有......忠武王和喀則爾王留在京中的軍隊......反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