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暴斃
清風并沒什么要稟告的，她只是看到公主被竇夫人纏上了，前來解圍。
“還是清風知我心，離了清風，我可怎么活？”沈夢昔笑著打趣。
清風、和語自小受到教導，大到長安、洛陽世家官員的家眷家事，小到烹調(diào)算術(shù)、梳頭化妝，無一不精，這些年，沈夢昔被她們伺候得四體不勤，心安理得。
“娘子，那崔十娘子，確實不俗，沒想到那樣的娘，能生出這樣出色的女兒?！?p> “崔十娘子像她祖母比較多吧?！鄙驂粑粜χf。
“娘子準備怎么辦，是遂了大郎君的心嗎？”
“這崔十娘子也不錯，就是家世太好了?！鄙驂粑糇兂煽嘈?。
“娘子也不必太過謹慎吧，難不成咱們公主府還怕了誰？”清風試探著說。
“總是有怕的啊?！鄙驂粑魢@口氣，“讓我再想一下?！?p> 沈夢昔與每家的夫人小娘子都單獨聊了一會兒，她能看出丁四娘子對胤兒也有好感，心下覺得十分遺憾。
宴會一結(jié)束，沒容沈夢昔多想，胤兒就急切地追著沈夢昔問：“阿娘覺得那崔十娘如何？”
“還不錯?！?p> “真的！阿娘同意了？”
“并沒有?！?p> “阿娘！”胤兒急得提高了聲音。
胤兒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像最近這樣毛躁，仿佛一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子一樣。
“你們互通心意了？”
“沒有，但兒子能感覺到崔十娘子......對兒子也......”胤兒支吾著說不出口。
“唉，阿娘過幾日讓人探探口風吧?！?p> “過幾日？那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怎么這么沉不住氣？那小娘子就那么好？”沈夢昔有些不耐煩了，果然是兒大不由娘了！心里堵得慌。
胤兒立刻不出聲了。
第二天，沈夢昔請了禮部尚書夫人上門，打算請這位劉夫人去崔家打探口風。誰知劉夫人還沒出門，清風急火火地在門外探頭兩次，劉夫人也看到了，就笑著說：“妾先告退了，明日上午就去崔府?！?p> 劉夫人才走，沈七就進來稟報：房夫人暴斃！
沈夢昔驚得手里茶盞都掉了。
“清風，追上劉夫人，明日求親取消！”回頭就問沈七，“怎么回事？”
“說是窒息而死，似乎是喉嚨腫脹，不能呼吸?！鄙蚱吖笆?，“時間倉促，屬下馬上再去打探！”
“不必了，應該是食物過敏?！鄙驂粑魢@氣，“你再去跟大郎說一聲吧?！?p> 第二日，沈夢昔帶著胤兒親自過府吊唁，崔瑾病倒了，得知公主親來，連忙爬起來迎接，沈夢昔看過去，崔瑾蒼老許多，整個人神情恍惚，胤兒代她倒靈堂祭拜上香，崔老夫人將沈夢昔讓到客廳落座。
崔瑾一個文武雙全的大將軍，此刻雙目呆滯，如同行尸走肉，口中喃喃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早醒來，就見柔娘面目紫脹，死去多時了，可恨我昨日飲酒，竟然不知柔娘經(jīng)歷了那般痛苦，活生生死在我的身邊，都是我不好啊......”
崔老夫人接過話說：“他是個癡兒，受不了發(fā)妻驟然離去，在公主面前失態(tài)，還請公主見諒！”
“不會?！鄙驂粑魮u頭。“醫(yī)官說是什么原因了嗎？”
“唉，請了女醫(yī)來看，說是喉嚨腫脹，食物過敏致死?？墒?，婢女說了，柔娘昨日并未食用特別食物，都是她平日里慣吃的那幾種?！?p> “老夫人節(jié)哀順變，房夫人體質(zhì)特別，想來是有平日未注意到的禁忌食物吧？”沈夢昔其實最先想到的是有人謀殺。
“讓我進去！我要進去！”門外出來喧嘩聲，是一個少年略帶嘶啞的喊聲。
“九郎要做什么？怎么如此沒有規(guī)矩？”崔老夫人怒喝，她身后的婢女連忙出去了。
崔瑾卻還是低頭不語，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昨日阿娘就去了公主府，他們給阿娘吃了什么？”少年嚎哭著喊。
沈夢昔聽了一凜，怎么還扯上了公主府？
崔老人騰地站起來，“把他的嘴堵上，拖出去！”
沈夢昔也站起來，伸手制止，“還是讓九郎進來說吧，本宮也聽聽?！?p> 崔老夫人顫巍巍地跪下，“公主恕罪，九郎失去母親，亂了心神，做出犯上之舉，還請公主恕罪啊！”
“老夫人請起，還是請了醫(yī)官醫(yī)女，婢女一起來吧，本宮今日本是趕來吊唁，不想?yún)s牽涉進來，不說清，怎么行？”沈夢昔回頭看看呆立的胤兒，語氣堅定地說。
“清風，你回府，將昨日菜單，以及單獨給房夫人的菜單都取來。再去請了趙夫人和劉夫人來！”
崔祭酒已經(jīng)聞訊趕來，跪地磕頭，連說恕罪。
沈夢昔嘆口氣，走上去，虛扶一下，“崔祭酒快快請起，既然九郎能想到這一點，別人就也能想到，這事就必須弄個水落石出了，本宮和崔家都需要一個事實真相。”
清風取回菜單時，太醫(yī)署醫(yī)官醫(yī)女也趕來了，同來的還有張給使。
又過了兩刻鐘，趙夫人和劉夫人也陸續(xù)趕來，兩人面面相覷，她們府上還沒來得及吊唁，這就被公主請到崔府。
人到齊了，沈夢昔看看崔九郎，問：“崔九郎，你有什么疑問，便問吧！”
崔九郎有些瑟縮，看看祖父祖母，又看看父親。
遲疑著還是走了出來，行禮后，帶著點倔強地道：“公主恕小子無理，昨日家母除去午宴，所有食物均未有禁忌食物，故小子想知道，家母在公主府午宴都吃了什么？”
話音一落，房間里寂靜無聲，沈夢昔掃了一眼崔家眾人，看來，有此想法的人不少啊。
她示意清風，清風拿出兩份菜單，交給崔老夫人的婢女，婢女接過遞給崔老夫人。傳了一圈，包括趙夫人和劉夫人都看過了。
“公主早知房夫人體質(zhì)特別，故而菜單擬定十分慎重，事先派了婢女過府咨詢，是房夫人的婢女秋雁提供的食物禁忌?！鼻屣L沉聲說道。
秋雁怯怯地跪下說：“確有此事?！?p> “兩位夫人昨日也參加午宴，菜肴與菜單可有出入？”清風又問。
“并無。”兩位夫人說，劉夫人又說：“妾與房夫人鄰座，留意到房夫人菜肴與我等不同，還特意問過，房夫人說體質(zhì)特別，多有禁忌，并且，房夫人幾乎沒有動筷，酒水也沒有動?！?p> “那我阿娘怎么會過敏？上次阿娘吃了西域葡萄，臉上頸上起了大包，就和這次情形一般無二！昨日府上瓜果里有無葡萄？”崔九郎索性攤開了問。
“如今才三月，哪里有葡萄？皇宮里也沒有！”清風答道。
崔九郎頹喪地伏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