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同歸于盡
“吃飯了！當(dāng)真是麻煩！便該關(guān)到那大廚房的柴房去，也省的每日這般老遠的折騰了?！?p> 一個身形婀娜，面容嬌俏的侍女將食盒放到桌子上，捏著帕子輕拭鬢邊的薄汗，看向佛堂內(nèi)的目光頗為不耐。
“您倒是快著些呀！待您用完了，要奴婢回去喝西北風(fēng)不成？真真是麻煩！”
上官紅袖神情木訥的挪到桌邊坐下，似全然未聽見她蠻橫無禮的話語，只微顫著手將袖中的一封書信放于桌上。
“這封書信，你去送到白成儒手中。”
那嬌俏的侍女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澳烧娓蚁耄∧f奴婢輕易見不得城主，便是見著了，城主又哪里耐煩看你這什么書信？”
上官紅袖咽下口中寡淡的稀飯?！斑@書信事關(guān)重大，送信之人必受重賞?！?p> “嘖嘖！整日困在這小佛堂里能有甚要事？”
“你若不愿，換別個侍女去領(lǐng)賞也是一樣。”
那侍女狐疑的看著她?！爱?dāng)真有賞？您莫不是哄我的吧？”
“我一困頓等死之人，哄你作甚？”
“這...那若是得見城主，奴婢要如何說辭？”
“你便說我想通了?！?p> 侍女猶疑的目光在書信與上官紅袖之間幾番打量，但到底舍不下那所謂的重賞。
“好，這信奴婢收下了。”侍女將書信藏于衣襟內(nèi)?！翱扇襞疽姴坏匠侵饔之?dāng)如何？”
“明日傍晚前，你若還未見到他，便去找管家。只說我命不久矣，請白成儒過來見我最后一面?！?p> 侍女皺眉看著桌前骨瘦如柴的女子?！澳?.你不會……當(dāng)真？.....……”
“你去吧。我吃完了?！?p> 侍女見她神色木然的望著門外，那凹陷的眼眸中竟如枯井般毫無生氣。當(dāng)下只覺得心驚膽戰(zhàn)，遍體生寒，急忙收回視線，形色匆匆的拎起食盒跑出了小佛堂。
上官紅袖呆呆的仰頭看著院外的四角天空，眸光中一閃而過的向往，好似那斷翅的飛鳥，無望而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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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見我？當(dāng)真愿意說了？”
上官紅袖動了動僵硬的脖頸，這才恍然，她竟是呆坐到了深夜。
“你倒是來的快。我原想著你要明日才來的?！?p> 那站在門外的男子似是踟躕了一瞬，而后才撩起長袍，邁步走進佛堂，與她相對而坐。
“既是想通了，便說吧！只要你將你所知曉的告知于我，我便立時放你離開白城?！?p> 上官紅袖搖頭淺笑?！拔也幌腚x開了。我如今這般破敗的身子，又能去哪呢？白成儒，你不必哄我。以你小心謹(jǐn)慎的性子，又豈會任我活著離開？”
白成儒緩緩勾起嘴角，儒雅的面具瞬間支離破碎?！澳悄阋绾尾趴险f？可是想要換個痛快的死法？”
“左右是個死，怎么個死法又能有何不同？”上官紅袖死氣沉沉的眸子定定看著白成儒。“我要去白家祠堂，我要看著你將我的名字刻在族譜上。”
白成儒猛地站起身，形容狠厲的指著她。“你休想！我白成儒此生只有一位妻子，你休想入我白家族譜！”
“這是我唯一所求，你若想知曉長公主的下落，便必須應(yīng)我。”
“你...你……你休想！當(dāng)初太后賜婚，你我二人皆是心中不愿，我亦從未動過你一個指頭。你憑甚要入我白家族譜？”
上官紅袖轉(zhuǎn)頭看向門外，此時夜涼如水，一片黑暗中，那搖擺的樹影如鬼魅般時隱時現(xiàn)。她幽幽淺淺的聲音竟比夜風(fēng)還要更冷幾分。
“雍朝亡了，上官家九族盡誅，我亦無兒無女。我不愿死后如孤魂野鬼般無人供奉。你若不愿負了對發(fā)妻的承諾，便將我記在白家的旁支上吧！什么名頭皆可，我只求死后的一縷香火?！?p> 白成儒皺眉看著她消瘦的側(cè)臉，不知過了多久，終是點頭應(yīng)了。
“也罷，此事我應(yīng)下了。你說吧，容蓉究竟藏身在何處？”
“不急，待我的名字刻在族譜上，我自會告訴你?！?p> “你！...哼！我便要看你還能瞞到何時？明日辰時開祠堂，你若是敢哄騙我，可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白成儒說罷甩袖離去。上官紅袖端坐在桌邊，孤寂的身影隱在黑暗中，仿佛下一刻便要融進無邊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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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女子不可進入祠堂！”
上官紅袖腳步不停，動作遲緩的邁入高高的門檻?！拔铱傄H眼見你將名字刻上去才能安心?！?p> 白成儒眸光陰狠的看著緩緩走近的女子?！拔乙讶粦?yīng)了你，還能陽奉陰違不成？”
“這不是你一貫的作風(fēng)嗎？”
“你！...你莫要走近！便站在那吧！豈有此理！你莫要污了我白家的氣運！”
上官紅袖在祠堂正中停下腳步?！耙部?，我留在此處便是。你現(xiàn)在便將族譜拿出來吧！”
“哼！我去去就來，你莫要亂動！”白成儒說罷，甩袖走進祠堂的暗室。
就在他身形消失后，上官紅袖悄無聲息的鎖上門拴，而后走到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前，神色木然的將一盞盞長明燈放倒。
燈油娟娟流淌，昏黃的火苗瞬間竄起，只一個眨眼間便以成蔓延之勢。
上官紅袖嘴角緩緩勾起，慢條斯理的將一條條帳幔扯下來，通通扔進火海里。通明的火光下，她黑亮的眸子恍如嗜血的猛獸，兇厲且狂熱。
“你在作甚？你這個瘋婦！敢燒我白家祠堂！我殺了你！你這個瘋子！......”
白成儒自暗室出來，便見滿室火光，熾熱的火舌直竄房梁。霎時驚得冷汗淋漓，肝膽俱裂。只見他雙目赤紅的沖向上官紅袖，那兇狠的模樣仿佛要將她抽筋剝骨一般。
上官紅袖靜默的站在祠堂正中，神色決然的張開雙臂，黑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
近了！更近了！上官紅袖猛地瞪大雙眼，咬牙飛撲向那仿若瘋獸的白成儒，她骨瘦如柴的身軀緊緊縛在白成儒身上，如跗骨之蛆一般牢牢糾纏住他的四肢，任憑他如何掙扎毆打都不肯放松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