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那年舊夢
自從她爬樹被俞清松撞見過之后，老老實實在西苑待了半個多月。
后來，阿昭每次出去，都會繞著先皇后宮中走，雖然知道俞清松不會出現(xiàn)，但她總覺得莫名其妙的心虛。
在陳貴人還沒有去世之前，她在御花園撞見過俞清松幾次。
那段時間，君上身子不大好，總是咳嗽失眠，于是永興公主搬回了宮中，時常陪伴左右侍疾。
俞清松的筆墨在京中來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永興公主以畫館舊畫修補的名義，時常召他進宮。
阿昭見他跟在永興公主身后，兩人有說有笑，看上去甚是親密。
葉六在旁提醒道：“阿昭，他將來可能會是永興公主的夫婿?！?p> 阿昭回想起那日的初遇，他溫柔又貼心的各種舉動，心思微動，卻也明白葉六的話中深意，原不是她的東西，自然不該奢望。
她又瞧了一會，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后面幾回撞見，她都遠遠的看著，也不知是人為，還是她回回恰好撞上了。
有兩次，永興公主發(fā)現(xiàn)了她，讓宮女請她過去同坐。
阿昭行禮，簡單寒暄了兩句，便帶著葉六走了?？粗崆逅傻纳裆涞f話嚴守宮規(guī)。
見他眼神火熱，方才察覺自己的情不自禁，她收了手，問道：“你呢，有什么愿望?！?p> 俞清松松開她，神色正經(jīng)：“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俞清松對朝堂之事，并不熱衷，他肯幫永興公主，一來是為她，二來是為了解決掉蔣太傅。
他所求的，是帶著她離開這里，去江南，聽雨聲，去大漠，看金黃落日，去蘇州，嘗美食。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跟她在一起。
陳貴人喪期才過，按照規(guī)矩，她得守孝三年，況且，阿昭想起葉六的話，堅定的搖了搖頭。
他的前程一片光明，沒必要寄托在她一個孤女身上。
她想過，若是再過兩年，君上不給她封號立府，按照宮里的慣例，她會被賜婚。下嫁給朝臣，困頓在一個小院子終老此生。
就像是在西苑長大的那些日子一樣。
阿昭猜到了皇姐今日此舉的用意，但她誤會了背后的意思。她以為皇姐喜歡他，而俞清松對她有幾分心思，她安排了這個局，便是要她自己懂得分寸，直接拒絕俞清松。
“俞大人，謝謝你今日做的一切?！彼蜌庥质桦x道。
俞清松一步步逼近她，阿昭忍不住往后退，直到靠到樹干，他還在往前走。
阿昭伸手擋住他：“俞大人?！?p> “你一定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嗎？”俞清松的聲音有幾分失落。
阿昭靠著樹干的身子發(fā)僵，她干脆點破：“皇姐對你，似乎有情，你不要辜負她?！?p> 永興公主對她雖然算不上關(guān)愛，但態(tài)度至少是客氣的，不像景珍公主處處貶低她，為難她。她對這位皇姐，還是有幾分尊敬之心。
畢竟，當(dāng)初是她母妃對不起先皇后。
俞清松聞言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笑得身子都在顫抖。好半晌，他才止住了笑聲，他低頭湊近她。兩人隔著一層面紗對視。
“永興公主若是中意我，怎會同意我們一起出來？”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阿昭聞到了仙客來的味道。
“是我對你有意，想求永興公主成全我。今日，我原是想求你的意見，若是你愿意，待喪期一過，我便讓父親去求君上賜婚。”
阿昭抬頭與他對視，他滿目情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意。
“成婚以后，你愿意留在這里，我便去考個一官半職，定不叫你傷了面子，若是你不愿意留在這里，我便帶你游歷人間，看看各處的好風(fēng)光。”
阿昭的臉漸漸燒了起來。
“你愿意嗎？”俞清松又問了一遍。
她沒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個頭。
幸得君心似我心，在她漫長的人生中，上蒼終于眷顧了她。
兩個人牽著手，混在人群里，臉上都帶著笑意。俞清松時不時低頭與她說話，眼里都是說不盡的繾綣情深。
掛完花燈，俞清松帶她去了常去的酒樓。
俞清松特意要了二樓的包廂，上樓的時候，謹慎的往酒樓四周掃了幾眼，并未看到熟人，等上完菜，他吩咐店小二不用再上來。
店小二自然是個有眼色的，并未多看那窗邊的姑娘一眼，而是彎著身子慢慢退了出去。還把房門給帶上了。
“嘗嘗。”俞清松給她夾菜。
阿昭把面紗摘下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她還是第一次吃宮外的菜，與內(nèi)務(wù)府的菜確實不同，她嘗過之后，又重新夾了一筷子。
宮里的菜對口味方面，把控得很嚴，菜色做得很清淡，而這酒樓的菜色，又香有辣，第一口可能會有點不適應(yīng)，但后面香味慢慢從舌尖蔓延開，就有繼續(xù)的食欲。
俞清松怕她吃得傷胃，給她要了一份梅子酒，緩解辣味。
“來?！彼丫票f給她。
阿昭小心翼翼的捧著酒杯，抿了一口，發(fā)現(xiàn)是甜的，這才端著喝了一口。
俞清松沒怎么吃，大多時候都是看著她吃，或者給她倒酒。
阿昭吃飽了以后，兩個人靠著窗邊看星星。
俞清松的手覆在她手上，慢慢的握緊了。
“這樣的日子，要是能一直過下去就好了?！?p> 阿昭心里緊張，但還是鼓起勇氣回握了他的手：“我會等你?！?p> 俞清松低頭看她，阿昭眼神慌亂，故意把頭抬起來，不斷的望著遠處的星辰。
“好?！庇崆逅舌嵵氐恼f道，像是在她心上重重的敲擊了一下。
他松開阿昭的手，從懷里掏出一支玉釵。小心翼翼的給她帶上。
“聽人說，定情的時候，要送個東西。”
阿昭伸手摸了摸那玉釵，眼睛亮閃閃的：“你什么時候買的？”
“還記得你給過我一份謝禮嗎？”
阿昭回想了一下，這才想起那個半生不熟的桃子。
“我求著永興公主召我進宮好幾次，刻意挑了你會出現(xiàn)的地方偶遇你，可是你每次都是落荒而逃。不過，幸好，眼下我終于能親手替你帶上?！?p> 原來，那竟不是巧合。
她心中感動，正欲說些什么。門突然被人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