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賀雪覺得自己應(yīng)該做點事情。
走到嘜前，開始用嘜喊廣播。
她用稍帶粵腔的普通話說：“司機(jī)黃師傅請到三樓辦公室來一趟。”
然后廣播回音：“司機(jī)黃師傅請到三樓辦公室來一趟”
曾宇開玩笑說：“戴主任，你這普通話是越來越長進(jìn)了呀，已經(jīng)聽不出是粵語了。”
戴賀雪的臉拉得很緊，眉頭皺起，反懟一句：“那不是，我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你們這些外地人，來我們這里打工，就得學(xué)會說粵語，不用粵語式普通話熏陶你一下，你們怎么會進(jìn)步呢！”
歐陽雨拿著一堆文件走到復(fù)印機(jī)旁邊，對復(fù)印機(jī)說：“請問這臺復(fù)印機(jī)，請給我雙語打??！”
這話說完，不知誰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尖銳的大笑聲。
還雙語打印，真是笑死人了！
要快遞去美國分公司嗎？
戴賀雪看了看自己的嘜，轉(zhuǎn)頭對歐陽雨說：“辦公室的紙不要錢買呀，還雙語打印，你以為這是美國分公司呀，欺負(fù)我沒有你書讀得多，打些豆牙芽菜來讓我看嗎？我可告訴你，我在這個公司打工的時候，你們還在象牙塔里讀ABC呢。”
歐陽雨后退一步，回過頭來，雙手合十作揖，笑著道：“雪姐，我響應(yīng)你的話，讓他用粵語和國語各打一份。你說行不行？給不給行個方便？”
“我頂你個肺?！贝髻R雪聽出了歐陽雨話里的諷刺意味。
劉麗麗細(xì)聲地說：“你們這些本地人，動不動就頂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有角呢。”
……
黃師傅走上來。
戴賀雪神秘地拉著他走向一邊的過道。
說道：“我撿重點問，你如實回答?！?p> 黃師傅一愣，眉頭一皺，心里一沉，暗道：“難道我又做錯了什么嗎？開錯車?接錯人？開錯發(fā)票？認(rèn)錯道？”
緊接著，黃師傅又搖了搖頭，沒有呀，都干了幾十年了，最低級的錯誤，完全不會犯呀。而且，廣州的這些道道，瞇著眼睛都會走了，絕對錯不了！
那會是什么呢？
黃師傅一臉狐疑，不解地望著戴賀雪。
戴賀雪問：“陸庭非與易可欣去醫(yī)院其間，舉止是否親密？”
我的個天！
這是什么意思？
幾個意思？
黃師傅聽后心里犯起了嘀咕：“這戴賀雪是出了名的難纏，難道新來的陸總又惹到他了？要查人家十八代祖宗，要查人家的男女朋友關(guān)系，犯得著嗎？大家都是打工的，都在一個屋檐下，都是端別人的碗，何必互相傷害呢。我一個開車的，他們是否舉止親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人家年輕人就算親密也不算怪事，犯法了嗎？”
黃師傅習(xí)慣性地摸了摸腕上的手表，認(rèn)真地說：“陸庭非一直沒有意識，你讓他們怎么舉止親密，親密不起來吧?！?p> 這是句大實話，一個沒有意識的人，再怎么親密，也是被動的。有誰能想到一個失去意識的人，還能親密的話，那一定是她的腦袋秀逗了。
“那易可欣沒有對他采取急救措施？比如壓胸口，或者，人工呼吸什么？”戴賀雪其實想問的就是人工呼吸，因為她骨子里認(rèn)為，一定是易可欣對他做人工呼吸了，這么漂亮的大美女，把陸庭非迷惑了，才讓他不但要把她留下來，還要給她升做助理。我可不允許有人在我鼻子底下耍弄權(quán)色交易。不要讓我抓到把柄，抓到了他們兩個都是死路一條。
黃師傅摸了摸腦袋，認(rèn)真地說：“人工呼吸嘛，就是嘴對嘴的那個嗎？他只是意識不清楚，又不是呼吸不暢，也不是心臟停止跳動。這些醫(yī)學(xué)上的東西，我不是很懂，而且，男女授受不親，做什么人工呼吸，要做也是我來做，戴主任你的想象力不要那么豐富喲?！?p> 黃師傅雖然只是一個司機(jī)，但是，人生閱歷豐富，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不會傻啦吧唧的，啥事都往外面倒，善意的謊言，是為了不捅更大的婁子，不讓更多的人受傷害。所以，他撒了個善意的小謊。
黃師傅的話，戴賀雪半信半疑，她敏銳地一直盯著他的舉動。
不過，黃師傅老實巴交的樣子，也確實讓人信服。
連說話都有些木枘的樣子，怎么能撒得謊，量他也不敢撒謊。這是戴賀雪的真實內(nèi)心。
“看病誰交的錢？”戴賀雪又問。
“我交的?！秉S師傅如實回答。
“不是易可欣交的費用嗎？為什么你要去交？”戴賀雪側(cè)起臉，歪著頭看黃師傅。
“這跑腿干活的事情一般都是男人去做，哪有讓女孩去弄的?！?p> 黃師傅本來就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做什么事都是自己主動搶著做，從來不用別人安排，這也是他一直在公司干到五十多歲的原因，坐過他車的人，都蠻喜歡他。
這一點有說服力，戴賀雪也相信。因為黃師傅就是一個老好人，臟活累活搶著干，從來不偷懶耍滑頭。
“易可欣為什么跟你們一起回來？”戴賀雪問得莫名其妙，司機(jī)又知道她被炒，她不回來，還能去哪里？
“不知道，剛剛開始說要回家的，后來接了一個電話，就跟我們一起回來了?！彼緳C(jī)信口雌黃，反正他對戴賀雪沒有多少好印象，在不損害他人利益的同時，能扯就扯，只要扯得不那么離譜就行。
“是M姐的電話嗎？”戴賀雪聽到他這么說，有點心噓，也有點緊張地問。
“我怎么知道是M姐還是H姐，我又沒有在她的手機(jī)上裝竊聽器。我就奇怪了，主任你要問這些問題，直接去問她們不就行了，何必把我拉下水，我好好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就行，不想摻雜到你們這復(fù)雜的人事關(guān)系中間去?！?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戴賀雪也就不好再仔細(xì)問了。于是訕訕地說：“我只是奉旨行事，還望黃師傅多擔(dān)待一下，你也不是不知道，做我們?nèi)耸逻@一行，費力不討好，還得罪人，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
奉旨行事個鬼！
信你都傻！
哪有領(lǐng)導(dǎo)下旨派你來查人家兩個人做人工呼吸了沒有？這得有多無聊？
還查誰交的醫(yī)藥費？
有沒有那么缺德！
誰交的費用重要嗎？
……
黃師傅心想，你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呀，M姐可把你捧上天了，每一次從香港過來，又是送化妝品又是送名牌包包，連香港的面包，都要買現(xiàn)烤的過來，就是為了讓你嘗嘗鮮。不過，黃師傅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而是附合道：“那是，那是，都是打工的，大家都不容易?！?p> 戴賀雪笑笑，也不再說什么，這場面話，聽聽就行，誰也不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