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濃,幽香撲鼻,翠袖殷勤,金杯錯落。
京都城第一紅樓醉仙居雖是煙花之地,但是其內(nèi)部裝點布置的卻是格外的清新雅致,大廳內(nèi)水晶玉璧,青瓷花樽,放眼四周處處懸掛著淡青色鮫綃輕紗,輕紗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紅花,風起簾動,如墜云山花海,地鋪檀木,觸地生香。雖是酷暑之季,醉仙居內(nèi)卻涼風陣陣,原是大廳中間立放一座八尺來高的冰雕,冰玉刻雕著一個腳踏祥云、身姿婀娜的花中仙子,顏如琬琰,眉似遠山,飄然欲飛,栩栩如生,冰雕下是一尺半高的底座,底座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時鮮瓜果。
慢歌輕舞,琴音軟語,一個個眉眼嬌媚,臉暈春紅的女子談笑而過,時不時扶扇遮面,巧送眼波地望向我們。
一個道士,一個青衣儒生,一個輕裝貴女,一個素衣美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俊美幼稚,口掛垂涎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京都第一紅樓醉仙居里,顯得突兀而奇特,好在這里的姑娘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也沒人覺得奇怪。
只是紫智在一旁念叨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p> 但是我瞧他,進入醉仙居后眼看到醉仙居大殿內(nèi)放置的偌大的冰雕,卻大有驚異和艷羨之意。又嘀咕道,什么時候給觀里也弄一個去。然后又搖了搖頭,嘆了一句,錢銀不足。最后眼巴巴地望了幾眼醉仙居的冰雕,自古以來,人們?yōu)榱讼順房烧嫠闶且粩S千金、窮奢極欲。
走過響屐廊,轉(zhuǎn)角便到了后院。
只見在后院涼亭中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身旁放著一張青竹琴案,琴案上放著一張古琴。
“素心?”青義開口說道。
白衣男子聞聲轉(zhuǎn)過身來,我們這才得以近距離看見這位聞名九州的琴圣,只見他身形修長,容貌清俊,雙目溫潤如瑩玉,眉宇間似有一絲絲堅毅。
“青義?!彼匦陌櫭颊f道。
“真的是你,距離土谷聚會一晃就是三年,實在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鼻嗔x說道。
“確實是很久沒見了。”素心回答。
“去年夏末你譴人來我的竹園,說要尋一株憂夢草,屆時我恰好不在園內(nèi),最后你……”
不待青義將話說完,素心便開口道:“青兄,你此次尋我所謂何事?”
青義看了一眼站在身側(cè)的洛澤男,以及坐在輪椅上正在玩樂的歐陽榮。
五姐洛澤男邁步上前,斂衿為禮,說道:“妾家夫君身患頑疾,夫君與妾兩人近年來遍訪各地名醫(yī),皆無能為力,藥石罔效,眼看著夫君病情日漸加重,四處打聽才尋到青義醫(yī)師的竹園,青義醫(yī)師診療后推斷妾家夫君少年墜馬,頭部內(nèi)留有淤血,久久不散,需要開顱放血才可治愈,青義醫(yī)師不善此道,妾家還望素少谷主出手相救。”
五姐言詞懇切,字字揪心,看著榮王殿下又將剛剛拿到手里的點心吃的滿嘴都是,對于五姐這些年的苦楚又多心疼了一分。
素心畢竟出生于土谷醫(yī)家,心懷懸壺濟世,問診救人之情,看了看五姐和坐在輪椅上的歐陽榮,便蹲下身去伸手給歐陽榮搭了一下脈,片刻,便站起來說道:“還需要一味降香草?!?p> 青義笑而答道:“我?guī)Я??!?p> 看他們兩個這樣默契的樣子,此次歐陽榮的病應該是有救了。
素心一邊用錦布將放在亭內(nèi)青竹琴案上的古琴仔細包好,一邊對著我們說道:“行吧,那就把他推到我的雅閣里,我去準備一下?!?p> 本以為此行應該困難重重,居然沒想到如此順利,我欣慰地對著五姐說道:“五姐,放心吧,素心醫(yī)師一定會治好榮王殿下的?!?p> “榮王殿下?”素心突然停下來轉(zhuǎn)身說道,“你們是洛家人?”
“妾母家確是洛府。”五姐回答道。
素心回過頭來,仔細端詳了一下我五姐,道,“既然來人是榮王和榮王妃殿下,在下也沒有什么可推辭的,不過在下卻有一個條件希望榮王妃可以答應?!?p> 五姐臉色一凝,淡淡地說道:“素心醫(yī)師請講?!?p> 素心笑了笑,道,“不過是件微末小事,不足掛齒,待我給榮王殿下治療后再說吧?!?p> 素心雖是這樣說,但是五姐的腳步依舊停了下來,帶著榮王殿下停在了原地,凝視著身著白衣的素心,再次言道:“所謂條件,妾家請素心醫(yī)師提前告知?!?p> 素心回首而笑,“哈哈哈哈,素原就聽聞,洛姐五女與榮王殿下幼時相識,感情深厚,榮王受傷以后足不能行,洛家五女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求陛下賜婚,如此深切的感情,卻也怕這小小的條件?!?p> 對于素心對榮王殿下的事情如此了解,五姐并未疑心深思而是依舊直視著素心,言道:“妾家請素心醫(yī)師提前告知?!?p> 對于五姐而言,若是素心醫(yī)師的條件開在前,再難辦她也可以去試試,但是若是素心醫(yī)師的條件開在后,屆時進退之間,怕會兩難。
素心醫(yī)師笑答:“其實也不是什么難為之事?!?p> 五姐道:“望醫(yī)師告知?!?p> 素心一手撫琴一手順袖垂下,眼中笑意更深,說道:“在下有一義妹,姿容絕世,才情過人,只是身世坎坷,一生漂泊,族人獲罪累及三族,隨后便被發(fā)配為妓,本是一直在土州漂泊,機緣巧合之下,在下將其帶到了京都,在下希望榮王妃能為在下這個妹子謀一個好的歸屬,僅此而已?!?p> 聽罷素心所言,五姐愣愣地站在原地,素心說的這件事確實是件小事,但是以五姐這樣的性格,我估計這件事她還真不會辦。
我輕聲開解五姐道:“阿姐放心,我讓紫智去辦,這件事他辦,絕對沒問題。”
紫智聽罷,急忙說道:“在下就是一個道士,景王妃也太高估我了?!?p> 我瞪眼望著他,說道:“你的觀里有那么多美貌的少男,你安排一個,不為難吧。”
聽到此言,紫智急得差點沒把手里的拂塵折斷。
正在此時,素心開口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其實小妹心中已有人選,只是需要洛小姐幫忙作保而已?!?p> “何人?”五姐說道。
“兵部陳士彬,你八妹的夫君?!彼匦恼f道。
原就聽說陳士彬日日流連于醉仙居,現(xiàn)在居然堂而皇之地招惹到了這樣的事情,我又想起了克兒生辰那日,八姐在角落里暗暗抹淚的樣子,心中萬分感慨。
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讓八姐替夫君納妾這件事,哎,素心這個條件真的是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確實難辦,我低下頭望了一眼五姐。
五姐的臉上依舊是毫無波瀾,幾乎沒辦法從五姐的臉上讀到任何信息。
片刻后,五姐答道:“事關家妹,我得去問問她的意見。”
素心笑道:“沒事,沒事,只是小事,榮王妃不必為難,在下說了,我可以替榮王殿下先行診治。”
素心語音剛落,醉仙居前園便傳來了一陣打鬧之聲。
陡然,只見一人從天空飛落到院內(nèi),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院傳了過來:“陳士彬,你是不是覺得我八妹特別好欺負,她都已經(jīng)懷孕五個月了,你不但不好好在家里照顧我八妹,反而日日留宿在醉仙居里,真是無恥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