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浩土,炎炎夏日。
溪水側,樹蔭下。
七八歲的小道童拿著蒲扇費力的扇著,只為能讓那個癱坐在地上的老人舒服一些。
老道人一身淡青色道袍,褶子長了一臉,一手抹在和手中拂塵顏色無二的胡須上,示意小道童加大力度。
黑蹭蹭的小道童賣力的揮舞著蒲扇,斑斑點點的陽光照射在小道童的臉上,臉上不斷的有汗水滴落而下。
“師父,我堅持不住了”小道童有些吃力了,碩大的蒲扇和弱小的身軀完全不相符,不到三尺的身高,道袍在身上顯得極為突兀,小道童不時的拉扯著掉在地上的道袍。
老道人喝下一口葫蘆里的酒,感覺到一陣清涼,內心覺得這徒兒還是有點用,至少這酒在溪水里浸泡過之后,清涼透體。
“那你就休息一下,還有我輩乃是修道之人,說我要說貧道,知道嗎?”老道人橫了一眼,轉頭倒在地上,日正當空,讓他困到了極點。
“你才是貧道,我不是”小道人小聲的嘀咕,有些不敢讓老道聽見。
檢查了一下晾曬在樹枝上的衣裳,小道人把身上的道袍脫了下來。
“噗通”
小道人鉆入溪水之中,溪水冰涼而又透徹,在陽光照射之下,粼粼的的水波不斷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除了被衣裳包裹的地方,小道人身上沒有一處白凈的,臉上的塵土被他一點一點的戳了下來,落在溪水中被魚兒分食。
溪水潺潺,微風徐徐。
小道人不由得有些感嘆,看著在沉睡的老道搖了搖頭。
跟著老道人已經(jīng)兩年有余了,所過之地皆是用腳丈量的,腳底的老繭掉了一層又一層,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疼,但是后來慢慢就習慣了。
被狼追被狗追被蛇追,所過之處皆是一路逃亡,小道人一直都有些懷疑老道是不是在藏著掖著,直到有一天老道人被蛇咬了之后,小道人流著淚求他別死,拖著老道人的雙腳到幾里外的村子里求醫(yī)。
小道人才知道,老道人除了替人看看面相,說幾句吉利話之外,似乎就沒有什么其他特長了,除了逃跑和去樓子里接濟那些吃不上飯的姑娘們。
小道人也在樓子外聽了一些市井的說法,當他質問老道時,老道卻說是去談心了。
可是誰有會把吃飯的糧食拿去接濟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卻又吃不起飯的姑娘們呢?
小道人站在溪水中,將溪水撲打在滾燙的身上,待著沒有炎熱感受之后,在上了岸了,將道袍規(guī)整了一番再次套在了身上,將不合身的地方用草繩縛了起來。
頭發(fā)里的水氣擰出來后,披散在肩頭,扒拉著腳上的草鞋,陪伴了他半年的草鞋此刻已經(jīng)有些散開的跡象了,將繩子再次捆綁之后跺了跺腳,至少還能再堅持一個月。
小道人拿出老道人傳給他的舊書頁子,勉勉強強數(shù)十頁,每一頁上面都是山林精怪的圖畫,還帶著一些批注,據(jù)說是老道人祖?zhèn)鞯臇|西,小道人在老道的講解之下,也是勉強的摸到了修道的門檻,那就是不管什么對不對,見勢不對就先跑。
老道人臉上的傷疤就是最好的證明,樹枝刮擦出來的道道傷疤,雖然不是很明顯,可也能大概分辨出老道人臉上的白嫩之處。
而小道人也是仗著身高不高的原因,臉雖然被曬得黑黝黝,卻也沒留下什么傷疤。
老道也試過讓小道人跑在前面,對老道沒有一絲的幫助,反而拖慢了他逃跑的速度。
也就是那次老道被蛇咬了,昏迷過去被小道人拖到村子里才撿回一條命。
小道人用狗尾草在老道,一手捂著嘴,強忍著笑意。
將狗尾草沾上溪水,滴在老道的脖頸處,看著冰冷的溪水順著老道的脖頸而下,小道人心里樂開了花。
“有蛇,有蛇,快跑”老道滿頭大汗,身上的冰冷讓他驚恐萬分,充滿的拍打著身上冰涼的地方,全然沒有得到高人的架勢。
小道人將手中的狗尾草扔在地上,笑著道:“師父,該出發(fā)了?!?p> 老道只是片刻就明白了過來,又一次被作弄了,抹了抹飛起的胡須,手中的拂塵拍了拍身上的灰,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小道人,也沒發(fā)怒,徑直走到溪旁將臉上的汗水洗凈。
“師父,衣裳已經(jīng)干了”小道人將衣裳熟練的折了起來,放在包袱中而后打了一個結,背在了背上。
“那出發(fā)吧”老道手中的拂塵一揮,而后耷拉在左臂之上,臉上的水珠晶瑩剔透。
小道人將兩個水袋灌滿,而后掛在脖子上,跟著老道亦步亦趨向山下走。
山腳之下依稀可見村落,茅草屋三三兩兩簇擁在一起,入眼皆是枯黃。
溪水之側綠油油一片,時而微風起,碧波蕩漾,讓小道人心中顫動。
下山路崎嶇,小道人時而跳上跳下,不時回頭看看老道,臉上盡是興奮之色:“師父,我扶您吧。”
老道猶豫不絕,在大石頭前面跳也不是,又奈何溪水下山?jīng)坝?,害怕腳下不穩(wěn),萬一直接被沖到山下:“叫仙長,怎么總是教不過來?!?p> “好勒,師父”小道人攙扶著顫顫巍巍的老道,至大石之上下了來,還沒等老道站穩(wěn),小道人又再次站在了溪邊,不斷的撲騰著溪水降溫。
看著很近的村莊,其實卻是離得很遠,老道拿著蒲扇不斷的降著溫,頭上的大漢讓他有些堅持不住了。
“師父,您不行了?”
“叫仙長...”
老道臉上的皺紋抽動著,淡淡的道:“為師行得很!”
小道人掖著笑,卻也是心懷期待。
心之所向,小道人覺得身上的包袱輕了些許,手中的干糧也香了起來。
得閑還在溪水中抓了兩條魚,用小刀開膛破肚之后,草繩綁著掛著棍子上,在溪水里晃著,防止魚肉變味。
風吹山崗,時有嗚嗚的聲音。
陽光斜照在小道人的臉上,讓他舒服到了極點,兩年時間了從來沒有這樣的愜意過。
身后沒有野獸追著,前面有村莊等得,小道人笑了,腳步不由得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