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吃個瓜
蘇沐言驚訝地回頭,發(fā)現(xiàn)本該還在睡著的人此時竟然斜靠在開關旁。
他什么時候醒的,怎么一點響聲都沒有?
“吵醒你了?不好意思,”蘇沐言眼里充滿歉意,“我過來找圖稿,馬上就回去了?!?p> 她將圖稿裝進包包,準備離開。
“我回去了,你繼續(xù)睡哦,晚安?!?p> “等等,”宮言深叫住她,在女孩詢問的注視下卻沒有下文。
他很難弄明白,方才見到她時如雨后初霽的心情是怎么回事,看她急著離開時心里濕漉漉的感覺又是怎么回事,下意識地叫住她后,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
“你怎么回去?”
他突如其來的問詢讓蘇沐言愣了愣,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仿佛嗅到了一絲關心的氣味。
“我自己搭車回去?!碧K沐言答的輕快。
果不其然,現(xiàn)今真是膽大到不拿自身安全當回事。
宮言深輕嘆出口氣,抬手按下傳呼器開關,語氣冷硬地開口:“讓張殊送你?!?p> 蘇沐言感覺到他散發(fā)出來的微妙的氣息,心里疑惑,卻沒有表露出來,只將要脫口而出的“不”字改成乖巧的“好”。
張殊睡眼惺忪地出現(xiàn)在病房,在看到蘇沐言的時候腦子瞬間清醒。
嗯?蘇小姐這個時候怎么會在這里?
他雞賊的眼神在兩人之間無聲地來回巡視。
“你送她回去?!?p> 蘇沐言糾正:“先回學校,還要交作業(yè)?!?p> 宮言深斜視她一眼,意思很明白:什么時候變得對學習這么積極?
蘇沐言無視他的眼神,對著張殊擺出個笑臉:“麻煩張?zhí)刂??!?p> 張殊感覺頭皮一涼,連忙擺手,以示跟她不熟,拉開距離:“不麻煩,我只是替少爺送送蘇小姐。”說完,沖著宮言深笑的真誠,像一條表忠心的二哈。
“我回去了,明天見咯。”
蘇沐言老實乖巧地道別。
宮言深看著她走出病房在走廊拐個彎,直至看不見。
明天見咯。
他嘴角微微地彎起,抬頭望明月,今晚宜好眠。
汽車在馬路上行駛,車內輕緩的輕音樂緩緩流淌。
張殊抬眉看了眼后視鏡,打破沉默:“蘇小姐怎么這么晚還過來?”
少爺?shù)墓纤桓页裕K小姐的瓜他還是有興趣的。
蘇沐言不知道張殊的花花腸子,老實回答,“作業(yè)要交的畫稿落在病房了,過來取?!?p> 張殊一個“哦”拖的老長,怎么聽怎么詭異,他眼里含笑,“能讓蘇小姐這么晚~還過來取的畫稿,肯定是很‘重要’的畫稿了?!?p> 蘇沐言聽出了他特意加重的“重要”兩個字,心里頓時一愣,重要嗎?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特別重要,那么,能讓她這么晚還過來的原因……
蘇沐言不敢深想,不自在地彎唇笑了下,糊弄過去。
張殊捕捉到她微妙的表情,勾唇一笑,“蘇小姐,您這幾天每天都到醫(yī)院來照顧少爺,真的是辛苦了。您也知道,少爺他有時候并不太近人情。”
“張?zhí)刂?p> 這樣在他人背后吐槽自家小老板,真的好嗎?
“可是,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您應該也感覺到了,少爺只是表面冷淡,其實少爺他……內心很孤單?!?p> 張殊看了她一眼,聲音低了下來,有莫名的黏稠感。
她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清絕的面容,從初次見面,他就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那晚舞會上,他清寂的眼眸清晰地浮現(xiàn)在她眼前,她眸光閃了閃。或許,眾星捧月的宮大少爺內心里其實是真的孤單的吧。
“或許吧,但有那么多人關心他,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我很慶幸少爺身邊有那么多真正關心他的人,且一直不離不棄?!彼锌?。
這些年來,宮家老少、蘇家兩老、方少爺、聞人少爺、莫醫(yī)生……他見證著這群人一步一個腳印把少爺從深淵拉到地面。
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
“他值得。”她呢喃。
“蘇小姐這么晚還過來看少爺,這么關心少爺,我很開心?!彼槃萃诹藗€坑。
“張?zhí)刂?,我想你誤會了,我真的是過來拿圖稿的?!碧K沐言解釋,卻讓人覺得越描越黑。
張殊嘴角染上一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笑,不予理會,只輕輕地補充了一句:“少爺,也很開心?!?p> 蘇沐言愣了愣,他開心嗎?在病房時他語氣冷硬,分明是因為她吵醒他睡覺生氣了,哪里開心?
她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把視線看向窗外,一臉沉思。
張殊從后視鏡看了她一眼后,便沉靜下來。
少爺,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張殊的父親是宮家的總管家,他只比宮言深大4歲,宮言深7歲的時候,他就跟著他了。他雖然是宮言深的特助,但其實更像他的哥哥,十幾年的貼身相處,宮家少爺一個眼神他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今天下午蘇小姐沒來,少爺一共說了5個字,分別是“嗯”,“嗯”,“嗯”,“嗯”,“嗯”。
他家少爺內心封閉太久,面對特殊的感情時,笨拙的不會掩飾,這樣不經(jīng)掩飾的心情叫等待,也叫,失落。
心理醫(yī)生辦公室。
宮老夫人、宮夫人和宮言深坐在沙發(fā)上,手中細細地翻閱著一份資料。
“根據(jù)比對數(shù)據(jù)分析結果顯示,言深的各項測試值趨向正常值,恢復的很好?!?p> 莫傾融微笑著宣布這個好消息,這是5年來質的飛躍。
宮老夫人和宮夫人聞言,一時之間竟無法言語,只緊緊地互相握緊了對方的雙手,眼眶漫上一層水霧。
雖然住院這些天來,她們看著他慢慢康復,但當真的親耳聽到他完全康復的消息,那種復雜的心情非旁人能體會。
“莫醫(yī)生……”宮老夫人激動地無法言語,只雙眼飽含淚水地望著她面前的年輕人,渾濁的眼神里閃著動人的光。
她叱咤商場,精明了一輩子,卻從沒有哪一刻像此刻,恍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失去了語言。
莫傾融傾身握住老人顫抖的雙手,輕輕地拍了拍她布滿滄桑的手背,誠摯且熱烈地回望她:“老夫人,我明白?!?p> 千言萬語皆融在交匯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