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了一天的班，陸綿綿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藍三園一區(qū)的公寓。這個公寓是為了她上下班方便住的，不是放假期間，她一般都會在這住下。
才下電梯，陸綿綿竟發(fā)現(xiàn)公寓的門是開著的，看見轉(zhuǎn)角的掃帚，她謹慎地拿起，腳步放輕走近。
屋內(nèi)一片狼藉，倒是沒有瞧見人影。
陸綿綿看沒有一處好落腳的零散地面，冷靜了一會兒才拿出手機，在莫無凌那三個字轉(zhuǎn)了許久，才按下去。
莫無凌到的時候是在一個小時之后，當他看到滿地狼藉，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丟了什么東西？”
陸綿綿：“沒有丟什么?！?p> 聽了，莫無凌的眉頭反倒皺得更深，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不一會兒，兩三個人慌忙地跑了過來。
“??！先生，小姐，抱歉……我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沒丟什么吧？”大堂經(jīng)理一句話哈一個腰，額頭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地面砸。
“號稱京都堂堂第一公寓的安全保障系統(tǒng)就這樣？這次是入室造反，下次呢？”莫無凌的語氣咄咄逼人，竟讓那幾人的腳微微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我為我們的失職感到抱歉，為對兩位造成的傷害感到抱歉……”
“我要看監(jiān)控?！标懢d綿出聲打斷了經(jīng)理的道歉聲，她讓莫無凌來，不是興師問罪，找替罪羔羊的。
……
屏幕里，偶爾有客戶上來、下去，一切正常，直到一個陌生面孔出現(xiàn)在攝像頭里。
帶著墨鏡，嘴角有顆痣。
陸綿綿的心提了起來，瞳孔忽地放大。
—
“怎么了？自從看了監(jiān)控后，一直魂不守舍的?！蹦獰o凌夾起一塊肉放入陸綿綿的碗中，她從菜上來到現(xiàn)在，一直用筷子不斷地在碗里攪啊攪，吃得很少。
“我……”陸綿綿抬起頭看向莫無凌，此刻的莫無凌的眸里蕩著幾抹溫柔與寵溺，她竟一時看失了神。
眼波微動。
有時她真想她沒有重生，沒有知道那么多。莫無凌還是那個莫無凌，他們都沒有變，像幾年前那樣，像簡單的情侶一樣，像他們經(jīng)常做的那樣，在巴黎的街口毫無顧忌地接吻、狂奔、追逐、嬉戲……
陸綿綿拿著紅酒的手微微發(fā)抖，最后，她收回了看莫無凌的視線，仰頭，一口而飲盡。
莫無凌眼眸一直盯著陸綿綿，看著她奇怪的舉動，內(nèi)心騰起疑惑。
在他心里，他一直以為那次陸綿綿愿意毫無顧忌地從安全賽道沖出來，說明他已經(jīng)牢牢掌握住了這個女人，可后來陸綿綿非但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粘著他，反而盡量避免，在陸綿綿的眼中，也沒有再看到幾個月之前的那種癡戀。
他當然不急，不管之前的陸綿綿是在演戲，還是現(xiàn)在的恰如欲擒故縱，他始終相信：陸綿綿遲早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認識監(jiān)控里的那個人？”莫無凌低聲詢問。
陸綿綿遲疑了一會兒，才輕微點頭。
“還記得上次在京都國際我說的怪事嗎？他就是那個緣無故塞我手表和U盤的人，”陸綿綿閉上了雙眸，良久，似放棄了掙扎了一般，輕聲呢喃，“還有……還有李思思……我在案發(fā)現(xiàn)場也看到了他……”
“只怕這個人是沖著你來的?！蹦獰o凌的語氣沒有任何感情色彩，饒是陸綿綿與他在一起這么多年，也聽不出他是喜還是怒。
“不，”陸綿綿再次睜開眼眸，盯著莫無凌，眼里一片清明，“是陸氏?！?p> ……
莫無凌一直將陸綿綿送到公寓。
走出電梯，“4032”的門牌號就近在眼前，陸綿綿一邊往包里搜鑰匙，一邊回過頭對莫無凌道謝：“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請我進去坐坐？”
鑰匙已經(jīng)被陸綿綿拿了出來，緊緊拽在掌中。
“有些晚了，明天你還要上班?！?p> 言下之意，是婉拒。
突然，莫無凌穩(wěn)著腳步，欺身上前，將毫無防備的陸綿綿壓制在身后的門上，這個過程中，他一直盯著對方的表情。
慌張。
鑰匙沒有拿穩(wěn)，落在地上，在這個寂靜的夜晚發(fā)出尖銳的聲響。
“綿綿，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什么？”陸綿綿的眸里倒影出來的全是莫無凌那張帥氣、不羈的臉。
“那枚戒指，不喜歡？怎么不見你戴上？”莫無凌說話間掃視了眼陸綿綿的十指，沒有什么首飾。
陸綿綿的腦海里閃過“真愛之鉆”的身影，她的后背抵著冰冷的墻，有些發(fā)涼，涼意一直滲透到她的胃里，翻江倒海。
“我……我之前搭了輛計程車，大概是落在了上面。”
“你可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它空運過來的?！?p> 陸綿綿看著莫無凌，莫無凌也看著她。
不過10厘米的距離，莫無凌一時竟有些失神。
陸綿綿的眼睛很水靈，透過那雙干凈的眼，似能看到她深藏的靈魂，像個干凈活潑的精靈。
莫無凌的臉慢慢湊近，湊近，只剩一厘。
陸綿綿忽地偏過頭，眼里由迷離而逐漸清晰。
看著陸綿綿的動作，莫無凌不惱，反而揚起邪魅的嘴角，他伸手將陸綿綿的頭扳正，一個吻便落在了陸綿綿的上唇。
“這么抵觸我？”見陸綿綿不答，莫無凌溫柔地揉了揉陸綿綿的額發(fā)，“沒事，我們，來日方長?！?p> 莫無凌的身影完全在電梯上消失后，陸綿綿的身體終于受不住整個往地上滑去，大腦里混沌一片，以前的景象不斷交替浮現(xiàn)。
……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們的下一個目標是陸氏！你不是說只是一個小小的人事變動嗎……你們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莫無凌，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我身后的陸氏？”
那時知道陸氏即將破產(chǎn)的陸綿綿，憤怒到直闖老鷹據(jù)點找莫無凌對峙。
全身上下無數(shù)擦傷，沒有傷中要害的槍傷、刀傷，無不在諷刺她在愛情中的盲目。
當時，她周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都拿著槍指著她。
她在圈內(nèi)，莫無凌在圈外。
莫無凌從圈外走了進來，陸綿綿沒有看錯，他的眸里依舊是溫柔與疼惜，但她還是拿著那把鋒利的軍刀刺進了莫無凌的胸膛，他每近一步，就深一分。
那把軍刀，是莫無凌給的第一件生日禮物。當初他說，是用來防身的。
軍刀本該一毫不差地刺進心臟，只是最后一秒，拿著軍刀的那傷痕累累的手，還是顫抖地偏了方向……
最后陸綿綿忘了是莫無凌先抱住了她，還是她先放下了刀。
莫無凌的聲音低聲在她的耳邊低喃：“綿綿，對不起，我在這個地方，就不得不這么做，原諒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聽著那個她一直如癡如醉的聲音，陸綿綿哭得撕心裂肺。那之后，陸綿綿懂得了在這個地方的身不由己，懂得了諒解，更懂得了，怎樣更加愛這個男人。
可是，懂得沒有用。
莫無凌那顆子彈還是準確無誤地打進她的心臟，絲毫不差。
……
在陸綿綿恍惚之際，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串鑰匙，她順著手往上看。
幕天鑫。
對方?jīng)]有說話，而是將鑰匙塞到陸綿綿手里，寬厚的手掌握著陸綿綿細小的手，有力而溫暖。
他準備走時，卻被陸綿綿一把拉住，借著幕天鑫手中的力道，陸綿綿緩緩站起來。
坐久了，腿有些麻。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雖然四周很靜，靜得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卻沒有增添一絲尷尬。
怎么說呢，這樣的對視，陸綿綿竟覺得像等了千年。
最后，幕天鑫抽回自己的手。
陸綿綿盯著幕天鑫，看著他轉(zhuǎn)身，在4033的門那兒停住，輸入密碼，然后……打開4033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