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狗主貴
老人們在大門上調(diào)笑著取樂,歡快的笑聲傳遍了院里院外。
方一梅把安然送到了敬老院對面的星辰學(xué)校,她想讓安然先適應(yīng)一段幼兒園的生活,等秋天開學(xué),就能正式上幼兒園了。
她剛回到家,打開電腦才敲了幾個(gè)字,卻聽見花子“汪汪”叫著在咬什么人。
逢集總有人來民政所辦事,花子見了生人總要出風(fēng)頭似地、喋喋不休地狂吠一會兒,貌似兇惡,卻從沒咬過人。
一梅不去理睬,靜心敲打著鍵盤。
忽然,花子凄厲的尖叫聲傳來。
一梅趕快跑出去一看:乖乖,一個(gè)五十多歲的婦女,兩手都拿著磚頭,滿院追打著花子,口里忿忿地破口大罵著:“砸死你個(gè)熊狗,你個(gè)齊孫……”
可憐的花子落荒而逃,滿院子逃竄。
它逃到娛樂室,那婦女追打到娛樂室;逃到后院菜地,婦女追打到菜地;逃到伙房,追打到伙房……
花子象捅了天窟隆一樣,逃逃逃……卻無路可逃。
它瞅見一梅開了門,一頭竄進(jìn)了屋里,躲在了床下嗚嗚地求饒似的哀叫著,瑟瑟發(fā)抖。
“恁大爺?shù)?,今天逃到天邊,老娘也要弄死你!”婦女追殺過來。
一梅忙攔在門上叫道:“姨,您別跟這狗一般見識呀。”
那婦女一臉橫肉,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她上下掃了一梅幾眼,大聲質(zhì)問道:“哦,這會兒知道心疼熊狗了?剛才咬俺恁咋不吱聲?”
一梅陪笑說:“這狗就這德性,誰來院里它都要胡咧咧幾聲,也不單是沖著您一個(gè)人?!?p> 那婦女揮舞著磚頭說:“還不興讓俺來院子里辦事嗎?俺招它惹它了嗎?瞎逼逼恁娘個(gè)啥?”
一梅這才知道今兒遇上個(gè)不講理的了。
她硬著頭皮說:“養(yǎng)狗可不就是為著看家護(hù)院的嗎?見了生人,它叫幾聲也是正常的呀?!?p> “咦,恁這話說的,好象它該咬俺似的!”婦女嗓門更大了,兩手的磚頭拍的呯呯響。
“花子就這德性,可是它光咋咋乎乎地叫幾聲而已……”一梅弱弱地辯道。
“咦,剛才它一路追著俺從大門咬到后院,那陣咋沒人吭氣?”
“花子從來沒咬過人……”
“是狗它都會咬人,它長著狗牙呢,俺咋知道它咬不咬俺?”
方一梅勢弱,緊咬著唇,心想,花子又不是自家的狗,今兒點(diǎn)真背,怎么攤上這麻煩了呢?
那婦女見一梅是個(gè)文化人,估算到不是自己的對手,拍打著倆個(gè)磚頭,跳著腳不依不饒地不肯善罷干休。
老人們都跑過來,不遠(yuǎn)不近地看著。
一梅頭都大了,被那婦女吵吵的不耐煩了,問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吵也吵了,鬧也鬧了,花子也被你嚇壞了,你還要怎么樣呢?”
婦女蠻橫地說:“俺今兒得打死它解解氣!恁起開!”
一梅說:“瞧您這話說的,何必跟條狗杠到底呢?它又沒咬著您?!?p> “沒咬到?恁叫它出來咬吧,咬到就晚了!”那婦女河?xùn)|獅吼一般,大嗓門炸的一梅耳朵和腦袋都嗡嗡的響。
“您這就不講理了吧……”一梅進(jìn)退兩難地把在門上。
“講理?講理有屁用。俺問恁,人主貴還是狗主貴?”
“狗主貴……”一梅正嗡嗡的頭疼,順嘴一答,話一出口,就知道了不妥當(dāng),可是說出去的話,就象潑出去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誰也沒想到,文質(zhì)彬彬的一梅竟會這樣回答。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那婦女瞪圓了眼珠子,象是要吃人一樣,沖著一梅狂吼道:“恁說狗主貴?”
一梅呆呆地后退了一步,把心一橫,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
“俺的老天爺妹子哎,都來瞧瞧這民政所的女干部吧”,
那婦女扔了磚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拍打著自己的雙腿,鬼哭狼嚎地哭訴著,“她說她家的狗主貴呢,俺鄉(xiāng)下人的命還不如條狗啊……”
“老天爺哎,恁睜睜眼吧,俺這可憐的老百姓,還不如一條狗呢,俺不活啦……”
一梅哪里見識過這種鄉(xiāng)下潑婦的厲害,她腸子都悔青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嬉笑說:嘿,這敬老院真熱鬧,沒有一天不開鑼的!
公孫華坐在辦公室里,也頭疼。
那婦女的兒子是他的干老契,方一梅是鎮(zhèn)里干部家屬。
關(guān)鍵,那婦女是出了名的鬼難纏,是老耿的親家母。
她是來院里找老耿老婆的,偏偏老耿倆口子都不在,她吃了個(gè)閉門羹。
不知道今天哪個(gè)筋搭錯(cuò)了,跟個(gè)狗較勁。
他給任閑打了個(gè)電話。
這時(shí)樊小蘭回來了,她聽說有人要置她家的狗于死地,便氣不打一處來。
又聽說了方一梅大義護(hù)狗,感動(dòng)地不要不要的。
方一梅也看見了樊小蘭,就象看見了大救星,忙對那婦女說:“狗是她家的……”
正巧,樊小蘭正在那兒故意高聲挑釁說:“狗主貴咋啦?有的人還真不如狗呢?!?p> 那婦女氣的一跟頭跳起來罵道:“誰在那兒放屁呢?老娘跟恁拼了……”一邊罵,一邊沖著樊小蘭生撲過去。
方一梅趕緊放走了花子,關(guān)上門,悄悄溜出人群,成功突圍到了外面,由當(dāng)事人轉(zhuǎn)換成吃瓜群眾的角色。
好險(xiǎn)!方一梅走到娛樂室門口,心力交瘁地倒在一把椅子上。
“咳,恁咋惹著‘鬼難纏’了?”有人在身后問道。
方一梅回頭一看,是張東臣滿臉同情地在問她。
“誰是‘鬼難纏’?”方一梅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