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對坐
自此,嬸嬸便想著法子,要讓自己的兒子當(dāng)上未來的國公爺,也自然要想方設(shè)法的將趙秀養(yǎng)歪,嬸嬸不僅在趙秀十二三歲時,就往他院子里塞通房,還縱容小廝帶他去賭場和酒館。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本就是生性未定,那幾年,趙秀的生活,便是聲色犬馬,直至在一次酒后失言,妄議朝政,被言官彈劾,給趙家?guī)砹寺闊?,而后,他不知從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且查探出自己的生母,竟是被下毒而致死的?p> 后來,趙秀和嬸嬸大吵大鬧,而后,便被叔父以不忠不孝為名,在族譜中除名。
這些發(fā)生在趙秀身上的陰謀,趙澈每每想起來來,都覺得一陣心寒,他明白,叔叔未必是被蒙蔽的,甚至于,叔叔可能對真相一清二楚。
但是,叔叔不止趙秀這一個孩子,而且嬸嬸的娘家,也是朝中有名的清流派徐家。
比起名聲、威望和權(quán)勢,真相,或許并沒有那么重要。
在京城的高門大戶里,這樣的爭權(quán)奪利、自私利己事情,雖然極端,卻并罕見的,再仔細想想,即便是另一個正直的人,處于叔叔這樣的高位,恐怕,也不得不做出舍棄小節(jié),保全大局的行為。
所以,三年前,趙秀帶著有限的積蓄,遠離京城數(shù)百里,來到這嶺南州,開了家茶館度日,而他整個人,也一改往日的脾性,日日讀書習(xí)武,修生養(yǎng)性,從一個浮華浪蕩的貴公子,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外表文質(zhì)彬彬,卻有著一身好功夫的茶館掌柜。
對于趙秀這樣的變化,趙澈看在眼里,記在心里,這些年,他次次回京城,祖母、叔父,都會問起趙秀的近況,聽說他如今大有長進,都極為歡喜。
今年,叔父第一次寄了信來,要他交給趙秀,想必是心中生出了悔意,想要讓趙秀回府去,所以,趙澈這才親自來這茶館跑了一趟。
“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從過去中徹底走出來?!壁w澈望著那高高懸起的“一品茶館”的牌匾,在心中暗道。
正午時分,西大街南面的江南酒樓里,一間雅間,一桌美食佳肴,一壺玉瓷清酒,還有一對相對而坐的男女。
這二人都生的極好,哪怕是安靜的坐在那里,也賞心悅目的如同一幅畫似的。
這一切,本是十分美好的,可因為趙澈的一句話,將這個用膳的氛圍,徹底的破壞了。
“芳菲,我不希望你在茶葉鋪子里拋頭露面。”
終于到了兩個人獨處的時刻,趙澈之前,從趙秀那里離開,便去茶香閣找董芳菲,卻見她一會兒和伙計們核對賬目,一會兒又去庫房查看存貨,還時不時,跑卻前廳招呼熟識的顧客。
她,和那些伙計顧客說話時,湊得那么近,比她和自己說話時還近,趙澈一想到這一點,胸口就一陣翻涌的不痛快。
礙于當(dāng)時一直有外人在場,而且董芳菲畢竟是那里的掌柜,她在那些人面前也是要面子的,趙澈也只能強忍著不發(fā)作,直至到了午膳時間,他將她帶到了這江南酒樓,二人之間,才有了單獨相處的時刻。
趙澈的這個想法,上午時,已經(jīng)在腦海里翻滾了數(shù)百遍,此刻,自然是脫口而出。
董芳菲伸著一只纖手,本是在夾一塊鱈魚片,聽得這話,筷子里的魚肉啪的一聲,掉回了盤子里。
她就知道,趙澈今天來看她茶葉鋪子,準沒什么好事。
女子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安靜的看著趙澈,微不可見的動了動秀眉:“那,侯爺?shù)囊馑际???p> 男人并未覺察到女子細微的變化,索性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全說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了,把這鋪子交給伙計們打理,你若是缺銀子,只管和我說,燕南侯府,還養(yǎng)得起你。”
董芳菲冷冷一笑:“是啊,侯爺自然養(yǎng)得起我,可是,我卻不愿意整日悶在府里?!?p> 趙澈回想起早晨,在回廊上,董芳菲對他的解釋,因為他不在家,她一個人在府中無事可做,所以去西大街開了間茶葉鋪子。
約莫,都是因為自己沒時間陪她的緣故吧。
“我承認,前段時日,我有軍務(wù)在身,出門在外,忽視了你,但是從今以后,我保證,一定時常在府中陪你?!蹦腥嗣嬗欣⑸p輕地覆住女子放在桌上的一只柔荑,信誓旦旦。
不料,他的手掌,卻被董芳菲猛地掙脫開:“侯爺?shù)谋WC,我可不敢受?!?p> 女子說這話時,臉上是徹底的冷然,眉目之間,也盡是寒意,趙澈這才意識到,董芳菲是真的生氣了。
可他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生氣的,她是他的女人,本就不該拋頭露面,之前他不在家,她時常出門也就罷了,可是現(xiàn)在他回來了,她自然應(yīng)該日日待在府中。
但縱然男人心中有氣,也極力忍住,只語重心長道:“芳菲,別任性了,你是我燕南侯府的人,出來拋頭露面,你將我燕南侯府的顏面置于何地?”
就是這樣的語氣,這種將她視為侯府私有品的態(tài)度,這種理所當(dāng)然的命令他的語氣,讓董芳菲再也繃不住了。
雖然,她極力告訴自己要忍耐,不要和趙澈硬碰硬,可是脾氣上來的時候,卻是再也壓不回去。
女子放下手里的筷子,用那雙氤氳的眸子,沉靜的看著趙澈,嘴里說出的話,卻讓男人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侯爺,你若是覺得我丟了燕南侯府的面子,不如把我給休了?!?p>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休了她!
趙澈記得,接她來燕南侯府的路上,她在馬車里,也說過這樣的話。
他們剛剛拜堂成親,她就敢說這樣的話,他氣的一夜未眠,決議好好冷落她幾日,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可是第二日,見到她紅腫的眼圈,和那個繡給他的香囊,他心軟了,決定原諒她。
可是這一次,在他們已經(jīng)成親數(shù)月后,在他們已經(jīng)有了肌膚之親后,她竟然還敢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