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抱著兩包咖啡豆從二樓下來,走到吧臺遞給圓圓讓她放好,看了下時間,又囑咐她弄好之后先去吃飯。
門口的風(fēng)鈴發(fā)出一陣清脆的響聲,葉文回頭看到來人笑問:“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林清言身后的江遠探出頭,招財貓似的打著招呼:“文姐姐,還記得我不?”
葉文這才發(fā)現(xiàn)后面還有個人,仔細看了看叫道:“江遠。”
江遠得意地看了眼林清言:“看吧!我就說文姐肯定記得我?!?p> 葉文笑了,以前他跟著林清言去過家里幾次,他們都認識,后來林清言去了國外,倒是沒見過他了。
林清言沒理他,環(huán)視一圈沒看到人問:“怎么就你一個人?”
葉文正和江遠說著話,聞言說道:“哦,我讓她們吃飯去了。”
看他還在四處張望,知道他在找余晚,笑了笑指著角落處說:“那還有一個呢!”
林清言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角落里那個背對著他們的身影。
天氣漸暖,脫去冬裝只著一件淺綠色薄線衫的余晚坐在那,背影顯的越發(fā)單薄了。
他抬腳走過去,站在余晚身側(cè),視線落在她身上,她頭發(fā)好像比上次見面短了一截,一半綁在腦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之前見她不是戴著帽子就是披散著頭發(fā),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整張臉的模樣。
余晚戴著耳機坐在那看書,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進來,直到察覺對面有人坐下,才將視線從書上移開。
看到人后嘴角不自覺上揚,扯下耳機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過來,”他看了眼余晚手里的書笑道:“這么認真,上班也不忘學(xué)習(xí)?!?p> 余晚合上手里的書放到一邊,擰著眉一臉愁容:“沒辦法,我太笨了,在不努力我怕論文過不了。”
其實她就是對自己沒信心,從小到大每次考試都是這樣,就算那些東西她都記住了,都會,她還是會很緊張。
“畢業(yè)之后想做什么?”
余晚搖頭:“我也不知道,當(dāng)初選擇這個專業(yè),也是那時候決定藝考時,我媽和林老師商量后決定的,他們想來想去好像也就只有這個比較適合了我了?!?p> 畢竟她當(dāng)初的那種狀態(tài),他們可能也擔(dān)心怕她畢不了業(yè)吧!
其中原因,林清言也是知道的,便問她:“那你自己呢?沒有夢想嗎?”
余晚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面上露出一絲羞赧之色,笑了笑說:“我這人特別沒主見,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按照大人的指示走,好像還真的沒什么夢想?!?p> ”唯一喜歡的,也就只有畫畫了,小時候想過做一名畫家,后來……”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神情略顯落寞。
繼而又接著說:“也想過做設(shè)計師,初中的時候,還給我妹改過一條裙子,做過書包?!?p> 她想起當(dāng)時做那條裙子時,余楠高興又崇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來。
余晚垂下頭,一只手捏著耳機線在指尖繞圈:“現(xiàn)在,就更沒什么想法了,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這個,就先盡力把這一件事做好吧,其它的,以后再說吧!”
“不過我們這專業(yè)也不是說非要做老師,還有其它選擇的,只是我還沒想好要做什么?!?p> 視線掠過她眼底那片青色,他微微皺眉問:“你最近是不是又頭痛了?”
余晚詫異的抬頭,抬手摸了下耳朵:“沒事,就是太緊張了,我每次考試前都會這樣,考完就好了?!?p> “別太有壓力,實在想不出做什么,那就不想了,就在這店里待著也行啊!我想老板她肯定很樂意你在這陪她。
余晚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不上進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能對她說出這么寬容的一番話來,面對一個鄰近畢業(yè)還在迷茫的學(xué)生,大多數(shù)人都會提到工作,工資,以后的發(fā)展啊什么的,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佛系的規(guī)勸。
不過,聽完心里倒是覺得輕松了不少。
“我還真想過就這樣呆在這賴著葉子姐?!?p> 他低笑著建議:“那就賴著她?!?p> 余晚笑了,嘴角揚起一個月牙的弧度,臉上洋溢著滿滿的笑容,一雙眼睛閃閃亮亮的看著他,有些調(diào)皮點點頭:“嗯,”
瞧著她開心的模樣,林清言也跟著笑了起來。
其實,只要她自己覺得開心,他真的覺得做什么都好。
如果她愿意,能賴著他,更好!
站在吧臺的江遠,回頭看了眼他們倆,問葉文:“那女孩誰啊?”
葉文沖了杯咖啡遞給他:“我好朋友?!?p> “不是清言女朋友?”
“不是?。 ?p> 江遠接過,又回頭看了眼林清言,一臉的不相信:“你看他笑的一臉春情的模樣,真的不是?”
“現(xiàn)在真的不是?!比~文瞅了眼角落處,投給他一個眼神:“不過嘛,以后會不會是,我就不清楚了。”
江遠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點點頭表示明白,拿起咖啡,撩了下頭發(fā)說:“我去認識認識這位小妹妹。”
他走過去,坐在林清言身邊撇了他一眼埋怨道:“你怎么回事,就這么把我晾一邊,不管了。”
然后不等人回答,又笑瞇瞇的看向余晚,對她擺擺手:“小妹妹你好?!?p> 江遠本人有些微胖,他這人一向隨性慣了,在加上整日在醫(yī)院忙碌,也不大注意形象,這句小妹妹,在配上他那殷切的笑容,看起來真的特別像一個猥瑣的大叔。
余晚瞧著這位忽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人,遲疑了一下,看向林清言。
林清言解釋道:“我朋友?!?p> 說了三個字之后,便沒了下文了。
江遠非常不滿,他如此敷衍的介紹自己,瞪了他一眼,又轉(zhuǎn)而對余晚說:“我是江遠,林清言的同學(xué),朋友,同事?!?p> 余晚笑了笑對他點頭:“你好,我是余晚?!?p> 江遠面上掛著他一向自認為,親切且極有魅力的笑容,上下打量著她:“余晚妹妹看起來還在上學(xué)吧!”
“嗯,大四?!?p> “隔壁美院的?”
“嗯,你怎么知道?!庇嗤韱枴?p> 江遠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余晚妹妹氣質(zhì)如此清新脫俗,舉手投足都散發(fā)著藝術(shù)家的氣息,不難猜,不難猜?!?p> 余晚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干巴巴的笑了笑:“江先生叫我余晚就行了?!?p> “好的,晚晚妹妹,”
頭皮一麻,她轉(zhuǎn)頭看向林清言,她真的受不了了,這兩個人性格也差太多了吧!他們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林清言收到她求助的眼神,輕笑了一下,用胳膊撞了下江遠:“行了,你別逗她了,正常點?!?p> 又和余晚說:“別理他,出門忘吃藥了?!?p> 江遠也不在意林清言說他,咧嘴一笑:“我這人就這樣,喜歡開玩笑,余晚妹妹別在意啊!”
“不會,不會,”余晚尷尬的笑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等圓圓她們回來后,葉文才得空休息,她快步跑過來,兩手撐在桌子上問他們:“別聊了,我都快餓死了,你們吃飯了嗎?”
江遠答:“沒呢!一起吧。”
然后,四個人就從漫漫時光,轉(zhuǎn)移到隔壁那條街的一家餐館里。
之后江遠倒是沒在逗她,只不過一頓飯間,聽到的最多的,就是他們倆的對話了。
在詢問過她喜歡吃什么喝什么之后,江遠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發(fā)問;
“小晚妹妹,平時都玩什么游戲啊?”(聽到葉文叫她小晚之后又改的)
“我沒玩過游戲?!?p> “那平時喜歡和同學(xué)去哪玩???”
“我沒和同學(xué)玩過?!?p> “朋友呢?”
“葉子姐,孫浩哥,林醫(yī)生?!蓖nD了一下:“哦,今天認識了你?!?p> “…………”
江遠看了眼正淡定吃菜的葉文和林清言,又問:“那你平時都干嘛?”
余晚夾了一塊花菜放到面前的碗里,認真的回答道:“上課,打工,畫畫,偶爾會和葉子姐去逛街?!?p> “………”
忽然沒聲音了,余晚無奈嘆了口氣,好吧!她今晚第三次把天給聊死了。
江遠皺著眉,盯著她上下打量了好一會,一臉嚴肅的問:“妹子,你哪座山上下來的?”
“噗…”葉文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就連林清言也拿手抵住唇,忍著笑。
余晚一囧,小聲嘟囔著:“不帶這么歧視宅女的吧!”
她承認自己是宅了些,人也無趣了些,但也不要說的這么直白吧!
江遠搖頭:“小晚妹子,你這不叫宅女,你這差點就六根清凈了。”
葉文聽完笑的更兇了。
大概她的生活方式對于江遠來說,實在太過于慘淡,以至于讓他于心不忍,善心大發(fā),非要認她為妹子,讓余晚叫他大哥,說要帶她領(lǐng)略這世間的吃喝玩樂,解救她脫離苦海。
一直到吃完飯回去的路上,江遠還在拉著余晚滔滔不絕。
兩個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
“江大哥,你真的是兒科醫(yī)生?。俊彼娴暮軕岩?,江遠的形象怎么看都和他的職業(yè)不搭。
“那還能有假嗎!不信你問清言。”
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向身后的人,林清言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對她點點頭。
“看吧!真沒騙你?!?p> “能天天和小朋友接觸,江大哥你肯定是個很有愛心的人?!?p> “那是,我跟你說………”
葉文看著前面聊的熱火朝天的兩個人,對旁邊的林清言說:“這江遠還挺厲害的?。∵@一頓飯的功夫就哄的余晚叫大哥了。”
林清言說:“江遠性格開朗,一張嘴說不完的話,而且我們都認識,在她覺得安全的情況下,所以會接受的快一些。”
“你就不擔(dān)心?”葉文問他。
林清言反問:“我擔(dān)心什么?”
葉文笑了:“你這是對自己有信心,還是對小晚有信心??!”
她這問題問的很是有技巧了,就看他懂不懂了。
“都有?!?p> 葉文驚喜:“那你這是承認你喜歡小晚了。”
繁華的街道上燈光四溢,人來人往,周圍有些嘈雜,林清言看著前面余晚的背影,聽著耳邊斷斷續(xù)續(xù)飄來她的聲音,眼底的神情一片柔和:“我從來沒想過要隱藏自己的感情?!?p> 對林清言來說,他喜歡余晚這件事了,并沒有什么好隱藏的。
說愛尚早,可余晚確實是真真切切這么多年第一個讓他如此牽腸掛肚的女孩子,也是第一個,讓他想要去保護,去呵護的人。
其實,除去四年前的那一面,他們接觸不過短短幾個月,他自己都不清楚,她是什么時候悄無聲息闖進了他心里。
也許是從小鎮(zhèn)時她叫自己名字時那一刻的揪心開始。
也許是在廣場上,和她對視時,那忽然的心跳加速開始。
也許是看到那幾張紙條時的震撼開始。
也許是那天在醫(yī)院,她拉著自己,啞著聲音說回家時的心疼開始。
也許是除夕夜她抱自己時,那內(nèi)心強烈的歡喜開始。
又或許,早在那個冬夜里,余晚回頭尋他的瞬間,她便已經(jīng)留在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