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蘭在水泥店做搬運(yùn)工有些日子了。
民工小齊時不時會來店里買水泥。每次小齊都會幫助馬蘭把水泥抬上平板車。一來二去,馬蘭漸漸與小齊熟悉起來。
“你是哪里人?。俊眲倓偺陜砂?,馬蘭走進(jìn)店里來。她的頭上戴著深藍(lán)色布帽,肩上披著寬寬的深藍(lán)色布墊。
“我老家在翁柳縣?!毙↓R跟在馬蘭身后,走了進(jìn)來。在水泥房里,他憨厚,微笑著對馬蘭說道。說話時,露出一排瓷器般潔白整齊的牙齒。
“你怎么會來這里打工呢?”馬蘭問道。
“我們村里好多人都來這里做建筑,我也就跟著來了?!毙↓R說話溫柔,自信。
“準(zhǔn)備干多久呢?”
“誰知道呢?”小齊說道。
“找了女朋友嗎?”馬蘭試探地問道。
“沒有。”小齊說道。
他們默契地把最后幾包水泥都抬上了平板車。這時小齊的手機(jī)響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從胸前口袋掏出手機(jī)來接聽。
“喂,老戴啊,哦,好好!已經(jīng)裝好了。我這就去,這就去!”小齊對著手機(jī)說道。他向馬蘭解釋說:“老板在催我了,我得趕快送水泥過去,他們等著用呢!”
“那你趕快送去吧!”馬蘭理解地說道。
小齊拖著沉甸甸的平板車朝前面走去??墒牵懊嬗龅揭粋€陡坡,昨晚下了一場大雨,道路非常泥濘濕滑,他非常吃力地拖著車子往陡坡上走去。可是,怎么也上不了陡坡。
這時,馬蘭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趕緊跑了過去。
齊輝的平板車停在半道上,他彎著腰,左拉右扯地使著勁兒拉車,可車子卻像僵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馬蘭湊近一看,車子的右輪陷落在路面凹陷破損的地方。小齊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但車子太沉了。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怎么都無法將車子拔出來。
“怎么回事?。俊毙↓R累得滿頭大汗,肩上套著拉繩,兩手緊屋車把手,反轉(zhuǎn)頭對車輪子生氣地說道。
馬蘭從后面用雙手使勁托住車子上的水泥,幫助小齊推車。
“小齊,我們一同使勁,”馬蘭說道。
“一二三!”馬蘭大聲叫道,同時猛烈發(fā)力,配合齊輝拉車。
她彎下腰和頭,兩只手掌張開,頂住車子上的水泥,兩只腳用力抵著路面的石板。她像一條斜插的鋼條一樣,一邊抵住水泥車以免向下滑落,一邊奮力將車子往上推去。
“一二三!”馬蘭再次大聲喊道。齊輝左搖右擺,與她形成合力,一次次嘗試著將車子拔出陷阱。
馬蘭滿臉憋得通紅,不禁用雙手,還有一側(cè)肩膀,緊緊地抵住水泥車,使出渾身的力氣,又是頂又是推。
小齊勾著頭,彎著腰,弓著背,肩上套著車帶,用力拉住車把手,、、、、、、經(jīng)過幾輪的拼命拉拽,終于將車子拖出了凹陷處。
平板車駛過陡坡,拉到了平坦的馬路上。
小齊將車子停了下來。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滿臉的汗水。他向馬蘭說道:“馬蘭姐,謝謝你??!”
“別這么說啊,這是應(yīng)該的。你還幫助了我很多呢!”馬蘭走到小齊身邊,微笑地望著他。
“那沒什么呀!”小齊看了看馬蘭,補(bǔ)充說道:“誰見了,都會幫你的。真的!”
小齊真誠地看著她,眸子里閃耀著溫暖的光芒,令馬蘭十分感動。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在這樣特殊的時期,有人關(guān)照自己,溫暖自己,即使一塊鐵石也會被融化的。
“改天,我請姐姐吃飯!”說完,齊輝轉(zhuǎn)身走近板車,套上肩帶,握住車把手。
“不用啊,別客氣!”馬蘭望著他的背影說道。
“不,我一定要請姐姐!等我有空吧。”說完,齊輝笑了笑。
“我得走了,戴老板催得急呢。姐姐,再見!”齊輝快樂地推起平板車,大步快速地朝前走去。
晚上,水泥店進(jìn)了一批水泥,蔡老板和馬蘭,還請了一位臨時工。他們在店里等到八九點(diǎn)鐘,水泥才被運(yùn)了過來。卸完水泥后,已經(jīng)是深夜了,馬蘭累得筋疲力盡。
在小飯店買了一份快餐,吃飽后,向招待所方向走去,準(zhǔn)備回家休息。
走到一處昏暗的地方,看見一位女子披散著頭發(fā),手里拿著小坤包,在墻角處遭受一位男子的打罵。
“你這個臭婊子,還有臉來糾纏!看老子怎么整死你!”那個男人揮舞著拳頭,瘋狂地打在女人的頭上,臉上。
女人也在用腳不斷地踢蹬那個男人,一只手撕扯著男人的衣服。
男人更加憤怒了,撿起地上一塊磚頭,就朝女人頭上狠狠地敲擊。敲擊數(shù)下之后,女人叫喊著昏厥過去。
男人乘著一輛的士車猖狂逃離。
馬蘭走近那位女子,蹲下來查看究竟。
“妹子,你怎么了?”馬蘭問道??吹脚犹稍诘厣暇o閉雙眼,頭發(fā)蓬亂,還聞到一股酒味。
“這不是小杏嗎?你怎么會在這里?”馬蘭挨近女子時,看清楚了是小杏。她搖了搖小杏的身體,“小杏妹妹,你怎么啦?”
小杏漸漸蘇醒過來。馬蘭將小杏扶起,讓她依偎在自己懷里。
“怎么回事啊?那個男人為什么打你?”馬蘭托住小杏的頭,心疼地問道。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今天遇到不要臉的騙子了!陪他喝了酒,耍賴不付錢!”小杏痛苦地哭訴道。
“哎喲,我頭好疼啊!那個畜生好狠?。 毙⌒佑檬置约罕淮虻念^部,看到自己滿手都是血。
“哎呀,你手上都是血??!”馬蘭也驚慌起來?!白屛铱纯?。”
馬蘭扒開小杏的頭發(fā),看到頭頂上面一塊頭皮腫脹起來,有半個雞蛋那么大。而且已經(jīng)破裂,鮮血從那里不斷地流出來。
“哎呀,你的頭皮腫起來了,流血了!我送你去醫(yī)院吧!”
馬蘭用紙巾擦拭著小杏頭上,臉上的鮮血。用一條手絹給她簡單包扎了一下。
攔下一輛的士車,將小杏送去醫(yī)院。
在醫(yī)院里,醫(yī)生開單子準(zhǔn)備給她拍X光片,看看是否有骨折現(xiàn)象?小杏卻說:“不拍了,沒有錢?。 贬t(yī)生只得給她清洗傷口,敷上消炎止血的藥,包扎起來。還開了幾種消炎藥回家吃。隨后,馬蘭將小杏護(hù)送回招待所。
“小杏妹妹,以后可得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呀!”馬蘭給她喂著藥丸,提醒她道。馬蘭將小杏安頓在床鋪上,讓她休息。
“你老公呢,這么晚,怎么沒有見到他?。俊瘪R蘭不解地問道。
“誰知道那死鬼又到哪里喝酒去了!唉,懶得管他了,我自己都管不了我自己。唉,我的命好苦啊,馬姐姐!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小杏捂著臉傷心地哭泣起來。
“妹妹,以后別干這種活了。這種活,會受男人欺負(fù)的?!瘪R蘭坐在旁邊勸慰小杏。
“姐姐,我是沒有辦法呀!沒有文化,哪里找得到好工作呢?”小杏頭上裹著白色繃帶,背靠著床架被褥上。半躺在床上,眼皮微腫,語氣可憐巴巴地說道。
“是啊,好工作到哪里找啊?唉!”馬蘭同情地嘆起氣來,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天早上,在水泥店上班不久,小齊推著平板車過來了。
“姐姐,今晚我請你吃飯呢,你一定要來啊!”小齊一臉真誠地邀請馬蘭。
“你怎么這樣客氣呀?”馬蘭微笑地說道。
“我想跟姐姐交朋友嘛!行波?”小齊與馬蘭抬著水泥往板車那里走去。
“行波?”小齊再次真誠地問著馬蘭。
“好吧?!瘪R蘭見到他那般善良誠懇,就答應(yīng)下來。
“太好了!”小齊低聲地說道,臉上喜不自禁的樣子。他推著平板車離去時,還不忘回頭再次叮囑馬蘭:“姐姐,你一定要來呢,我等著你!”
“好的?!瘪R蘭微笑著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晚上,在一家飯店包廂里,小齊快樂地拿著菜譜讓馬蘭點(diǎn)菜。
馬蘭忽然臉色凝重起來,掩面推開菜譜。因為這種場景,這樣的環(huán)境,曾經(jīng)是她多么熟悉的地方??!
“怎么,姐姐不舒服了?”小齊不解地問道。
“你自己點(diǎn)吧,隨便點(diǎn)什么都行!”說完,臉色蒼白,雙手頂著前額,趴在餐桌上,靜默無聲。
此時,她的心中,正泛起了巨大的波瀾。我的女兒,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呀?我的心肝寶貝啊!我怎么失去了你??!寶貝兒!我的愛人,我的丈夫,你還好嗎?都怪我把女兒弄丟了,我不敢去見你呀!你肯定急壞了吧?怪我啊!怪我?。《脊治野?!我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回我們的寶貝女兒呀!、、、、、、悲痛萬分的馬蘭在心里頭呼喊著。劇烈的情緒起伏讓她淚水泉涌。
“姐姐,菜已經(jīng)點(diǎn)好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小齊輕聲地問她。
“哦,”馬蘭沒有抬頭,勉強(qiáng)應(yīng)了一聲。收拾了一下心情,用手絹擦拭著淚水。
“姐姐,你怎么啦?剛剛還是好好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看見馬蘭趴在餐桌上,不時吸著鼻子,似乎在哭泣似的。小齊不解地問道。
“沒什么?!瘪R蘭抬起頭來,用手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說話帶著鼻音。
“姐姐遇上什么痛苦的事情,可否跟我說說?”小齊坐在馬蘭身旁,憂慮地看著馬蘭。眼神里透著深深的關(guān)切。
“沒什么。”馬蘭用手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再次擦干涌出的眼淚。
齊輝倒來一杯開水,遞到馬蘭面前?!敖憬愫瓤谒?,你可能工作太累了!以后別干這個工作了,換個輕松一點(diǎn)的!”小齊說道,“姐姐,喝口水,可能會舒服一點(diǎn)。你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