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們燒好開水,煮好夜宵,送到前線慰勞救援隊員們。
當(dāng)她們忙完所有的活兒,便來到帳篷里面歇息。
“姐,我家狗子和那些礦工能救上來嗎?現(xiàn)在,天都快亮了,不知道他們在井下有沒有事?”狗子的媳婦梁小紅擔(dān)憂地問周梅香。
周梅香背靠著帳篷的支撐桿,坐在鋪有一塊塑料地毯的地上,閉著眼睛休憩著。連續(xù)十幾個小時的工作,她已經(jīng)累得筋疲力盡了。
“但愿他們沒事吧!要盡快把他們救上來才好,否則里面的氧氣會越來越少?!敝苊废阌袣鉄o力地說著話,不一會兒,便閉著眼睛,歪著頭睡著了。
梁小紅也背靠著支撐桿,沒多久,睡著了。
帳篷里面簡易鐵架床上,躺著十幾位婦女。由于床鋪有限,不少婦女席地而睡。
帳篷外面,幾臺大型挖掘機(jī)不停地挖掘塌方的泥土,幾輛大卡車馬不停蹄地來回轉(zhuǎn)運,幾臺大型水泵日夜不停地轟鳴著,抽走淤堵在巷道里的洪水。
由于塌方面積很大,整個鼓山作業(yè)礦區(qū)都被堵塞了。井下三十六位礦工被填埋在里面。不知是死是活?那些礦工的生命,牽動著所有礦區(qū)領(lǐng)導(dǎo)和員工家屬們的心!
“聽到下面有聲音了嗎?”張書記走近鉆探機(jī)旁,提高嗓門向操作人員問道。
“張書記,現(xiàn)在還沒有聽到。”操作人員高聲回答。
“現(xiàn)在我最擔(dān)心的就是井下氧氣不夠!”張書記憂心地說道?!拔覀円M快打通被堵塞的地方,把氧氣送入地下!這是最快最穩(wěn)的救援方法,一刻也不能耽擱!”
在井下陰暗寒冷,空氣越來越稀薄的環(huán)境中,他們度過了一天一夜。老甘老周老陳的照明燈都已經(jīng)熄滅,現(xiàn)在是狗子的照明燈在亮著。
在這方寸之地的土坡板架上面,他們沒有地方可去,只能蜷縮著蹲坐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鼓勵。
他們已經(jīng)餓了三天三夜了。老陳的兩顆糖早被別人分食了。
他們實在是太餓了,就在水里撈起一些松樹皮,木柴屑,放進(jìn)嘴里慢慢咀嚼著,權(quán)當(dāng)食物充饑??柿耍团跗鹩卸疚鬯壬蟽煽?。
大家沒有精力多說話,只能疲倦麻木地靜待著。
在困苦絕望之中,大家唯有依靠思念的火花取暖,用親人的形象來抵御寒冷,饑餓,與疲憊。
老陳想到了妻子小周,回憶著跟她在一起的甜甜蜜蜜。
妻子炒菜的身影,工作中的虔誠和禮貌,兩個人的手牽手,都讓他感到美好和溫馨。
他想起了年齡已高的爹娘,不知他們身體怎么樣了?母親身子骨單薄,經(jīng)常會頭痛。已經(jīng)上學(xué)的女兒小云,是否更加懂事了?將來長大了,能夠做樹根的媳婦就好了!多么盼望有這一天??!兒子樹根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雖然學(xué)習(xí)成績不太好,但從小到大就沒讓做爸爸的操過心。如果自己遭遇不測,一大家子人可怎么生活呀?陳旺海不敢想下去、、、、、、
老甘想到了妻子和一雙兒女。女兒剛結(jié)婚不久,住在婆家。兒子早已成家,媳婦也算孝順,協(xié)助兒子干著田里的活兒。妻子在家?guī)O子。老甘每年春節(jié)回家與他們團(tuán)圓。平時寄錢回家。他們可能還不知道礦里透水事故吧?如果萬一自己出不去,他們就會像塌了天一樣啊、、、、、、老甘也不敢往下想去。
老周想著自己,從小到大都是靠自己單打獨斗地闖關(guān)過來。父母早就相繼離世。十八歲那年的他離開十二歲的妹妹,到達(dá)礦區(qū)工作。他只讀過小學(xué),跟著哥兒們從一個礦山轉(zhuǎn)到另一個礦山挖煤,輾轉(zhuǎn)著他的人生之路。
他只有妹妹一個人可想。如今,妹妹已經(jīng)是老陳的妻子,老陳待她也不錯。萬一自己出不去,人生便是幾無可戀,沒啥了不起的。只是,若是老陳也出不去,妹妹可就得守寡了!妹妹的后半生,、、、、、、唉!
狗子也在思念著自己的親人。他跟梁小紅結(jié)婚一年多,還沒有生小孩呢!也不知道是啥原因。萬一自己沒了,小紅就得改嫁別人了!唉,活著真沒意思啊!在這饑寒交迫,陰暗潮濕,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就像地域一般!老天爺啊,你醒醒好吧,快快把我們救出去吧!出去之后,打死我也不干挖煤這行當(dāng)了!老天爺啊,行行好吧,快快救我們出去吧!嗚嗚嗚、、、、、、狗子熬不住了,哭泣起來。用袖子擦抹著眼淚和鼻涕。
其他幾位礦工同樣深陷在悲傷與極度不安當(dāng)中。
“老甘,給我們講講故事吧?這里就數(shù)你見多識廣!”老陳忽然來了一點精神。“大家死氣沉沉的,總不能就這樣等死吧?”
“我們都餓得快要死啦,老甘哪有力氣講故事?”周國平向來喜歡跟老陳抬杠。雖然老陳已經(jīng)是自己的妹夫,但在相處中,仍是我行我素。
“我就講一個故事吧,大家坐在這里實在是寂寞?!崩细释獾?。他捧了一掬腳邊的水喝下,潤了潤喉嚨,開始講了起來。
“我小時候替別人家放牛,我們同村有好幾個小伙伴都在一起放牛。那時我大概有六、七歲吧。有一天下午,我們大家騎牛比賽,大家一窩蜂似的騎著牛朝前面沖去。沖在最前面的當(dāng)然是我了。我們來到一座大山腳下。這時,天也快黑了。一個小伙伴就刺激我說:你可以騎著這頭牛翻過這座大山嗎?我一慣是孩子中當(dāng)大王的那一個,不認(rèn)輸?shù)牡滦?。于是就大聲回答說:當(dāng)然可以!可是我忽然想到:如果我一個人騎牛翻山,那不得半夜才能回家呀?如果要去,那就得大家跟著我一起去才行。小伙伴們一聽,也對呀。于是,我們這群騎牛大軍便開始爬山了?!?p> “所幸,山不是很陡,都是土坡山。山上長滿了杉樹,樟樹,松樹,竹子。我們天不怕地不怕地往上走著。牛兒走累了,速度就慢了下來。我們騎了幾個鐘頭,還沒有到達(dá)山頂。牛累得不肯走了,我們只好從牛身上爬下來,牽著牛鼻子步行?!?p> “這時,天早已黑了,月亮升高起來。還能隱隱約約看清山上的路和樹木??墒?,大家餓得饑腸轆轆,走不動了。我就指揮他們說:兄弟們,我們要向紅軍學(xué)習(xí),要像他們那樣翻雪山過草地,摘野果子充饑吧!小伙伴們一聽,高興得很,紛紛跟著我走到一棵楊梅樹下,一顆顆摘著楊梅來吃。大家都吃得嘴唇黑紅黑紅,像個大花貓似的。不久,我們一個個累癱在地上睡著了?!?p> “村里的大人們點著火把找到我們時,我們都從夢中被叫醒了。一個個困得不行,走不了路。大家被家里人背著回了家?!崩细驶貞洩q酣地說道。
“那時候你們挨了大人的打罵嗎?”狗子聽得津津有味。
“沒有。父母都舍不得打罵我們。找到我們,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里還舍得打罵呀!”
巷道里陰暗寒冷,沒有實物充饑。他們背朝洞穴墻壁,坐在簡易木架上面。架子下面是冰冷的死水。
“老陳,你怎么啦?”老甘忽然發(fā)現(xiàn)老陳臉色蒼白,一只手揉著肚子,表情痛苦的樣子。
“我肚子痛?。 崩详惏欀碱^,咧著嘴巴,“哎喲,哎喲,”地叫喚道。
“我?guī)湍闳嗳喟?!”老甘?cè)過身,伸出手,在老陳肚子上做圓周運動。
“你這是受了寒氣,加上饑餓弄的。”老甘說道。對著老陳的肚子推拿按摩。
“現(xiàn)在好些了嗎?”推拿了一段時間,老甘問道。
“現(xiàn)在好多了,謝謝老甘!您休息吧?”老陳過意不去地說道。
“我再給你揉揉!”老甘又幫他推拿了一會兒,直到老陳喊著已經(jīng)差不多了才止住手。
這時,狗子聽到了奇異的聲響。
“快,你們快聽!這是什么聲音?”狗子激動地叫道。
大家都豎起耳朵,傾聽著動靜。
一種嗞嗞的帶有節(jié)奏的聲音傳來了!這是生命的聲音,這是救援的聲音?。?p> “啊,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八個礦工互相大聲地呼喊著,興奮地呼叫著。
那種嗞嗞的聲音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qiáng)烈了!
“老曾,把你的照明燈對準(zhǔn)那邊發(fā)出聲響的地方?!崩细蕦χび牙显f道。
在燈光照耀下,老甘和全體工友們都看見了,一根三個手指粗的黑色金屬鉆頭,從巷道上方的頂壁處延伸了出來。
老甘找來一塊小石頭,拿在手中。走進(jìn)齊腰深的水里,用手里的石頭往鉆頭上面猛烈地敲打起來。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老甘猛烈地?fù)舸蛑呀?jīng)停止轉(zhuǎn)動的金屬鉆頭。
工友們紛紛效仿老甘的舉動,拿著石頭走進(jìn)水里,猛烈地,動情地?fù)舸蛑@頭!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工友們的擊打聲傳遞到了地面上面,張書記和工友們激動地歡呼起來!
“啊,總算找到他們啦!”
“他們還活著!他們還活著!”
不久,先后三十六名礦工都成功地救援出來了。
隨后他們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救治。
礦工們得救的消息,立刻傳遍了四方,人們喜極而泣,奔走相告。
消息傳到家屬區(qū)時,大家一片歡騰!男女老幼紛紛趕來,圍在救護(hù)車旁,情緒激動地目睹礦工們被送往醫(yī)院!
“真是命大啊,這些礦工們有老天保佑啊!”
“還是多虧了這些救援隊的快速救援啊!”
人們激動興奮地議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