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沉黑,邊城大道上一輛馬車正徐徐而行。
趕車的車夫叼著一根雪茄,哼著西域不知名的小調。手里的長鞭似乎舍不得揮在那又高又瘦的黑馬身上。冷風吹起的時候,那兩只粗糙的手緊緊裹了裹身上那件褪了色的灰色大衣。
一只修長而纖細的手拉開車簾,露出無殤那英俊的臉蛋,那雙尖銳而深邃的眼睛帶著一種懷疑的神色打量四下。
快到天堂街了,他有些忐忑起來。
無殤放下車簾,坐直了身子,瞥了一眼對面叼著一根雪茄的小高,“你沒事吧,一連抽了三根雪茄?!?p> 小高擠出笑容,說,“沒事,沒事......”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們會遇到麻煩?”無殤翹起二郎腿,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小高斜眼瞧了一眼無殤——無殤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一定是做了某種精密的安排,小高試探性地說,“我真是有點擔心,萬一遇上槍俠或是劍客,我倆只怕會很難脫身......”
無殤摸了摸鼻子,輕輕笑了笑,“只管跟著我享樂,其他的你就別操心了?!?p> “別操心”三個字讓小高心里不安起來......
馬成在天堂街街口停下,小高跳下車,點燃一支新的雪茄吞云吐霧起來。接著無殤也下了車,他狐疑地環(huán)視四周,目光落到天堂樓前那些搔首弄姿的妓女身上,似乎再也挪不開了。
***
天堂樓一一零號房間里,天羽坐在門口,一只眼睛透過門眼偷瞄著大堂內每一個走進來的人。
他喝了一口扁酒囊里的酒,正當拿出雪茄要點燃的時候,天羽發(fā)現(xiàn)了目標——無殤摟著一個紅衣女子的腰,手很不規(guī)矩,穿過那扇沾滿了蒼蠅屎的鐵門,向大堂柜臺邊一本正經(jīng)數(shù)著錢的面癱女走去。
身后的小高也摟著一個,不過他對那女子不是很上心。
面癱女看見無殤的時候蹙了蹙眉,每天關顧天堂樓生意的人少說也有上百,但是很少也有人讓她記憶深刻——在這里讓人記憶深刻可不是件好事??!
上回無殤點了天堂樓排名前八的八位姑娘作陪,他出手也比別的貴公子哥要大方得多,但那八個姑娘卻走了霉運,通通都慘死在了房間里。
是誰下的狠手已毋庸置疑,而那一夜經(jīng)過了天堂街一戰(zhàn),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小小的天堂樓對于槍俠或是狼人來說實在微不足道??!
而現(xiàn)在無殤又來了,著實讓面癱女吃驚不小。
“聽說你們這里新進了一批南方來的姑娘,”無殤肯定地說,“我想見識見識,費用我可以多出別人的十倍......”
面癱女咽了一口口水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的確是來了一批南方來的姑娘,但......但都被別人給包了?!?p> 無殤猛地甩開紅衣姑娘,兇狠地瞪著面癱女,“都被包了?一個都不剩?”
那紅衣女知趣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向外走去,她可真受夠了,只想趕快離開這惡魔,去外頭獵尋那些自己可以控制的酒鬼。
“都被包了,一個不剩,而且是一個人包的,”面癱女盡量表現(xiàn)得淡定,她確實也做到了,流氓見得多了,自己也就變得滑頭了。
無殤冷笑,“他在哪里?”
面癱女猶豫了片刻,指了指對面的一一零號房。
無殤扭頭瞥了一眼,隨即回過頭來,懷疑地凝視著面癱女,“你確定?”
“確定,”面癱女點點頭。
“樓上沒房間了嗎?”
“樓上還有房間。”
沒有人會大張旗鼓的出入這種場合和的,所以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一樓以上的房間,那樣夠清靜,碰見熟人的概率也小。
無殤狡黠一笑,從大衣兜里掏出一沓錢輕輕放在柜臺上,“你把他叫出來,這些就是你的?!?p> “全部?”面癱女懷疑地問。
“當然是全部,這可比你一年賺的還要多,想想吧,你只要把他叫到我跟前,這些都是你的,不需要花費多大的力氣,不是嗎?”
面癱女咬咬牙,盯著那沓錢瞧了好一會兒,而后緩緩抬眼看著無殤,“先生,你說話可要算數(shù)?!?p> “這樣吧,”無殤輕笑,將柜臺上的錢分成兩份,“你先拿著一半,另一半等你把他叫到我跟前了再給你,怎么樣?”
她接過無殤手中的錢隨意塞進胸前兩座高峰間的溝壑里,隨即走了出來。
小高懷里的女子像只小鳥一樣,裝得嬌滴滴的依偎著他。小高看著面癱女走著信步向一一零號房走去,蹙了蹙眉,隨即一把推開懷中的女子。掏出幾張大鈔扔在她的面部,大鈔轉著圈落地。
“我還是更喜歡南方姑娘,”小高揚了揚上嘴皮子,“走吧,去外頭多賺點錢吧。”
那女子拾起地上的鈔票,很嚴肅,仿佛勇士拔出了他的長劍一般。她沒再看小高一眼,昂首挺胸地出了大門?;蛟S她愛過一個男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小高。
***
天羽見面癱女朝自己的房間走來,他緊忙將門口邊的小桌子搬回了床邊,而后將椅子挪到墻根上。然后穿過那扇玻璃門走進里間,里頭亮著一盞白燈籠,兩張鋪著白色床單的大床,上面坐著十幾個女人。
她們像烈日下的花朵一樣萎靡,借著白燈的光輝,顯現(xiàn)出蒼白的臉色。
看見天羽走了進來,一雙雙眼睛像動物園里的鴕鳥正在在看著觀光游客一樣狐疑。
“弄出點聲音,”天羽冷冷地說。
一個穿藍色長裙的姑娘輕蔑地瞥了一眼天羽,“我們到底哪點讓你不滿意,你要如此的侮辱我們......”
“你們的目的是為了賺錢,而我的目的卻不是你們,明白了?”天羽瞪著藍裙姑娘說,“大家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
一個妓女最恨的就是被男人當成妓女對待。
一陣緘默。
“我需要你們配合我演一出戲,”天羽頓了頓,“弄出點專業(yè)的聲音出來......快,就現(xiàn)在,從一數(shù)到十后便停止,明白了嗎?”
給你們點點頭。
天羽走出里屋,身后傳來一陣陣能使人窒息的女子的呻吟聲。
咚咚咚!
一長兩短的敲門聲。
天羽故意等了一會兒,開門裝出極不耐煩的樣子大吼,“誰呀?”他站在門的一側,沒有露出身影。
“先生,非常抱歉打擾了你......”
“進來說,”天羽打斷了她。
面癱女眨了眨眼睛,天羽的這一舉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沒有一個嫖客會喜歡中途被打擾的,絕沒有!
“我不想在外頭丟人現(xiàn)眼,”天羽關上門,看著面癱女,“所以才請你進來的?!?p> “我......我明白,”面癱女兩只手相互揉搓著,時不時看一眼天羽,“今日本店來了一個很闊的大佬,他想跟你做一筆交易?!?p> “什么交易?”天羽眼里閃過一絲亮光。
“那位先生有意以十倍的價錢從您手中挑選幾個姑娘,”面癱女盯著天羽,眼睛眨得飛快,似乎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荒唐了。
“十倍,”天羽輕笑,“看來確實是個有錢的主,這樣吧,你讓他到我這里來當面跟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