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榆連續(xù)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終于出了個大太陽。
姜憶的感冒并沒有好全,說起話來依然帶著鼻音。她一般小感冒不會喝藥,通常會抗過去。
在齋怡堂幫忙的第三天,陳崢回來了。
她驚訝于陳崢的變化,與小時候那黑黑瘦瘦的樣子截然不同,陳崢已經長成了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并且也白白凈凈的。
徐蔌拉著兩人互相介紹:“阿崢,這是姜憶,你還記得嗎?你倆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呢?!?p> 雖說這是句老套的話,但是確實是個事實。因為小時候,這十三巷的孩子都排外,她和陳崢都不是本地人。剛來的時候,很難融入到孩子堆里,所以就抱團取暖湊到一塊去玩了。
陳崢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她和小時候變化幾乎不大,清秀的眉眼沒有變,但現(xiàn)在居然帶著幾分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他笑眼彎彎:“記得,我小時候唯一的玩伴?!?p> 姜憶突然有些尷尬,倒也確實,她性格比較外向。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相處,但是其實還是很好相處的。小時候也是她主動找陳崢做朋友,陳崢要走的那天她也哭的稀里嘩啦的。
陳崢似乎看出來她有些不好意思,便開了個玩笑問:“小憶,怎么不認識我了?”
姜憶倒沒想到他變的這么開朗,她笑了笑說:“沒有,就是小煤球突然變成了大帥哥有些不適應?!?p> 陳崢沒想到她會這么說,瞬間臉紅的接不上話來。
還是這么不經逗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姜憶轉身對著他說:“回來就得干活?!?p> “快去洗個手,來幫小憶分裝藥材?!毙燧牧伺年悕樀募绨?,看著倆孩子有說有笑,便放心去做午飯了。
陳崢看到她俏皮一笑,眼里這下才顯得有了生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她的臉上透著疲憊。但她一笑,他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姜憶又深呼吸了好多下,才感覺呼吸順暢了不少。最近她也能明顯的感受到情緒的低落,她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勁,發(fā)呆的頻率也提高了。
她額頭抵著藥柜,手微微的顫抖。陳崢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她的旁邊,只是言語間有些擔憂的詢問了句:“你沒事吧?”
“沒事,可能是低血糖犯了。”姜憶隨口一說,陳崢卻沒有信:“剛才看到你就感覺,你狀態(tài)不好?!?p> “你到底怎么了?”
這句話沒人問過她,也無人在意。而陳崢問出來后就像是多年好友的關心一樣,觸碰到了她內心的深處。
她有些放松了警惕,陳崢是真的想幫她又試著問了句:“或許我們可以聊聊。”
陳崢的母親是心理醫(yī)生,想必他多少也看出來了。姜憶本想拒絕,但是無奈點了點頭。她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她不想再這么下去。
院子里有個涼亭,陳崢泡了壺花茶給她倒了一杯。
“你這還挺專業(yè)的?!苯獞洷凰槐菊浀亩盒α?。
陳崢坐到了她對面,不太想給她過多壓力就挑了個輕松的話題直入:“最近在學校過的怎么樣?”
姜憶也很實誠的回答:“無趣?!?p> “但是也算平常吧。”她補充了句。
“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嗎?”陳崢問。
“不是,其實我覺得就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有些盲目?!?p> 陳崢撐著頭聽她說,他覺得姜憶處于一個大家都會有的狀態(tài),只不過她滯留在了目前的狀態(tài)里。
“那你呢,你現(xiàn)在有什么明確的目標嗎?”姜憶反問他,她很想聽聽別人的想法。
陳崢突然一本正經的直起身子來,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他從小就對中醫(yī)藥感興趣,盡管后來去了別的城市讀書,但心里還是想要把奶奶的這一攤子接手傳承下去。奈何現(xiàn)實卻是父母想要他走的更遠,他們更想讓他學習西醫(yī)或者有關金融科技方面的專業(yè)。
但他依舊堅定他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先考上醫(yī)科大,然后做一名中醫(yī)?!?p> “將來回齋怡堂?!?p> 少年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他似乎很明確自己的目標。姜憶不知道為什么有些羨慕他,好像人只有在有目標和理想時眼里才會有光。
“你有沒有什么愛好?”
問題又回歸到了她身上。
愛好很廣泛,但是真正堅持下來的好像沒幾個。
“攝影算一個,嗯……寫作也算吧?!彼q豫了半天,這兩個應該算是她用來釋放壓力的愛好。
文字為她創(chuàng)造出另一個世界,而攝影則幫她記下了生活的每一幀。
徐蔌剛做好了飯菜呼喊著陳崢:“阿崢過來端菜,小憶洗洗手準備吃飯了?!?p> “好嘞,奶奶。”
陳崢起身應了句,不忘留了句:“等吃完飯再說,你先去洗手吧?!?p> 吃完飯后已經是下午了,姜憶把最后一些藥材分類裝好后打算回家。
她給徐蔌打了招呼正準備離開,陳崢跟了上來:“好久沒回北榆了,你帶我在這附近轉轉吧?!?p> 姜憶取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時間還早她點頭說好。其實十三巷這地沒怎么變,陳崢一路上也沒再提剛才飯前的話題,倆人安靜的走了會。
些許是有些尷尬,姜憶提議了句:“我?guī)闳ノ蹉肼纺菈K去吧,我們學校在那邊?!?p> “好?!?p> 熙汶路那塊有個小公園,這會太陽快落山了。晚上出來玩的人還相對比較多,這邊的運動場地很多。
羽毛球場傳來擊球聲和歡呼聲。
“過去看看?!标悕樥f。
“走吧?!眰z人朝球場的方向走去,定睛一看北榆中學的人還不少,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一個場地四個網,他們在北邊看。姜憶看到了一個人書妤芩,書妤芩是個十分全能的女生,長的漂亮成績又好,會打羽毛球,會拉小提琴。
今天她穿了件粉白色的尤尼克斯球服和黑色的運動短褲,扎著丸子頭,站在人群中很是亮眼。她手握著拍子緊抿著嘴,對搭話的人看都不看一眼,但是漂亮的眼里此刻卻滿是慌張。
遠處走近了兩個黑色的人影。
“書妤芩,柏馭打不了你找別人雙打吧?!?p> 姜憶聽出來這是李圩燃的聲音,在看到遠處的人越來越近時,突然有些緊張好像是柏馭。
“那咱倆打吧?”旁邊的男生趕緊邀約,沒成想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他。
等兩人走過來后,她清晰的看見了柏馭。
少年額前的頭發(fā)被汗水打濕,他本來就是冷白皮這會更加顯白了,在人群中白的突兀。但是他的表情看著有些不舒服,左手覆蓋在右手手腕上。
書妤芩扭頭十分擔心的看向柏馭問了句:“你手腕沒事吧?”
“沒事?!?p> 他聲音淡淡的。
柏馭這會心情不好,剛才打球時弄傷了手腕,這會手腕已經活動不了了。
李圩燃有些擔心柏馭的手腕就想趕緊走,抬頭時正好看到姜憶就特意打了聲招呼:“姜憶,你也在這啊?!?p> 柏馭聞聲看了過去,看到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連衣裙,頭發(fā)散著,發(fā)梢微卷。
這么一看,她和在學校還真不一樣,給人一種淡淡的疏離感。他很快收回了眼神,看向自己腫脹的手腕。
“剛過來,你們打算要走了嗎?”她問。
李圩燃解釋道:“剛才柏馭不小心受傷了,我們現(xiàn)在準備去醫(yī)院看看。”
“你一個人嗎?”
姜憶搖了搖頭,手指了下旁邊的陳崢回答:“我?guī)笥堰^來轉轉?!?p> 柏馭離他們遠些聽不清倆人在說什么,只看到姜憶旁邊還站了個男生。男生個子很高,渾身透露著一股書卷氣。
手腕的疼痛感倒不是很強烈,書妤芩又湊近關心的問到:“怎么腫這么高呀?”
說著她便要上手去摸,柏馭躲了一下垂眼說:“沒事兒,我先走了?!?p> “那你拍子!”書妤芩在后面追問。
“先放你那兒吧?!卑伛S頭都沒回朝著李圩燃那邊走去,他每走一步,姜憶的心就跟著跳動一下,直到柏馭站到李圩燃的旁邊。
她猛烈的心跳才慢慢的平緩下來。
正好李圩燃在這,她也不會太尷尬就借機問了句:“你手腕傷的嚴重嗎?”
柏馭楞了楞應該沒想到她會主動問便回答:“腫的有些厲害。”
李圩燃看不下去了他矯情那樣便笑著陰陽了一句:“哎呦嘿,剛才在書妤芩那裝沒事,怎么到這就是有事了呢?!?p> “滾?!?p> 柏馭心中正惱火著,不想理他。
姜憶一直看著他的手腕,陳崢看了一眼開口就提議:“先去醫(yī)院拍個片子吧,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一般正常運動的話應該是不會傷到骨頭,但是還是建議你去檢查一下比較好?!?p> “如果沒傷到骨頭的話,回去冰敷一下擦點藥很快就會恢復?!?p> “兄弟你懂這個?”李圩燃很是驚訝。
“他是徐奶奶的孫子。”姜憶說。
李圩燃哦了聲:“我知道,原來是徐奶奶的孫子,怪不得知道這么多。”
李圩燃的媽媽前幾年身體不舒服喝遍了西藥都沒什么用,聽人說齋怡堂的老太太可以調養(yǎng)就懷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看了。也不說吹,李圩燃的媽媽多年的老頑疾竟然一點一點的好轉了。
這么些年也沒再犯過了,所以他對老太太一直都很敬重。
“我叫李圩燃,幸會幸會?!?p> 他爽朗一笑介紹自己。
“陳崢?!?p> 陳崢言簡意賅,在這種場合他還是有些不太自在,他從小就不善于和人打交道。
柏馭禮貌的說:“那你們先聊,我就先走了。”
李圩燃停住了嘴趕忙說:“姜憶,我也走了?!?p> “好?!苯獞淈c點頭故作鎮(zhèn)定的看了柏馭一眼。
柏馭在經過她身邊時說了聲:“再見。”
她大腦瞬間空白機械似的回了句:“再見。”
陳崢很敏銳的察覺到姜憶的不自在,按常理說他們同學之間都認識,應該不屬于陌生人之間的不自在。再加上李圩燃看著和她很熟,但談話間依舊能注意到她的失神。
和別人在說話期間還會分神,眼睛時不時的往那邊看。那說明讓她不自在的,是另外一個人,而她對另外一個人顯得格外關心。
陳崢瞬間猜到了為什么,但他只是笑了笑問:“你同學?”
“嗯,我們初中一個學校的?!?p> 她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也許是因為今天是個晴天的緣故,才會過得這么順利。不過,她又不那么開心。她希望他每次打球都是無傷的,看著他輕皺的眉頭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崢叫了她一句:“小憶,走吧?!?p> 姜憶回了神嗯了聲就和陳崢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