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起了小雨。
姜憶正式回到學(xué)校上課,落下幾節(jié)后課她明顯感到有些吃力。喬蔚然整理好了這幾天的試卷用夾子夾好后給她放到書上,姜憶抬頭看了一眼十分感激的說了聲:“謝謝?!?p> 喬蔚然微微笑著說沒事,楊嫣黎轉(zhuǎn)頭過來看到姜憶埋頭苦學(xué)的樣子不好意思打擾就又轉(zhuǎn)回去了。她倆心里很清楚姜憶很著急,她最近一直都是這樣很少出過教室。
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教室吵鬧的不行。班長楊鳴原本就比較好脾氣,所以他管了幾句之后就繼續(xù)干著自己的事情,班里的說話聲卻越來越大了。
姜憶感覺有些煩躁,偏偏這時趙憬珂和程葭葭倆個人不知道為什么打著打著跑到了這邊。
還偏偏不“小心”撞到了田園的書,高高的一摞書嘩啦一聲倒到了地上。
教室里瞬間安靜,大家的目光紛紛投擲過來,田園的筆也停在了半空。他們和看熱鬧似的又哄吵了起來,趙憬珂正想幫她撿,沒想到程葭葭故意用腳將書踢的更遠。趙憬珂的手也停住了,他原本彎下的身子又直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期待田園的反應(yīng),程葭葭原本以為她會像之前一樣哭或者默默忍受。但是這次,田園用一種蔑視的眼神掃了他倆一眼,然后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舉動。
她拿起桌子上的筆袋朝程葭葭砸了過去,給程葭葭當(dāng)臉一擊。姜憶轉(zhuǎn)頭正好看到這一幕,她心中暗爽,漂亮啊田園。前排那幾個激動的都站了起來,向暖暖已經(jīng)做好上去攔駕的準(zhǔn)備了。
程葭葭愣在原地大腦空白,田園冷冷的無所無懼的看著她說:“道歉?!?p> 程葭葭的臉?biāo)查g漲紅她怒吼:“憑什么?你居然敢砸我,你算什么東西?”
田園步步逼近,楊鳴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姜憶也有些緊張,因為程葭葭瘋起來估計會傷到田園。不過,田園今天冷靜的可怕。
趙憬珂意識到局面不對趕緊打著圓場:“別別別都是同學(xué),那個,田園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我現(xiàn)在就給你撿起來,行不?”
說完他就開始撿,可是田園沒理他而是看著程葭葭繼續(xù)說:“程葭葭,他不是故意的,但你是。你撞倒我的書連個道歉都沒有,還踢了一腳,我長著眼睛沒瞎?!?p> “你知道你這是什么行為嗎?”
程葭葭還想反駁,田園根本沒給她機會:“校園霸凌,程葭葭你不止一次這樣做了,以前是我太過怯懦,不敢告訴老師但是現(xiàn)在我不怕了。我爸爸今天會來學(xué)校的,你上次去宿舍找我的事咱們沒完?!?p> 姜憶覺得有驚訝田園居然愿意把這事告訴她爸爸,田園的父母在她初中的時候離婚了。她跟著媽媽過的很辛苦,但是她爸爸是一名律師這么多年她和父親只是見過幾面。
程葭葭拿準(zhǔn)了田園是單親家庭,她肯定不敢告訴她媽媽。
姜憶看向田園倆人正好眼神交匯,田園淡淡的笑了下然后繼續(xù)看著程葭葭帶著些警告的意味:“你可以選擇不撿,還有你趙憬珂,你做的事我也忘不了?!?p> 田園的話像是定時炸彈一樣,趙憬珂只覺得后脊發(fā)著涼。韋武上次被停課現(xiàn)在還沒回來,如果他要是被停課他爸媽肯定會揍死他的。
他強扯出一個笑有些乞求的說:“我誠心給你道歉,對不起田園,我以后再也不會了。”
田園還是沒理他只是蹲地上收拾著書,程葭葭受不住眾人的目光奪門而出,趙憬珂則是尷尬的回到了座位。楊鳴幫田園撿起了書本順便安慰了幾句:“沒事了吧?”
“沒事,謝謝你班長。”
田園笑了笑說,楊鳴點點頭詢問:“你打算給班主任講這件事情嗎?”
她猶豫了一些然后堅定的點了點頭:“班長,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嗎?不過,他們只敢挑最軟的一個柿子捏,你受到欺負(fù)是因為你太過正義了,我也什么都沒做錯就莫名其妙的被針對?!?p>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p> 楊鳴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原來真的會有人感同身受他的委屈,他被趕鴨子上架當(dāng)上了班長。很多人仗著他脾氣好沒少明里暗里欺負(fù)他,開始他還會難過可是后來也麻木了。
感覺只要忍忍就好了,他只有全身心投入學(xué)習(xí)中才能忘掉難過。
田園這話也點醒了他,他也是受害者他沒做錯。田園笑了笑說:“班長,你做的很好。不過,以后多做自己吧?!?p> 那天,田園的父親和母親一起來到了學(xué)校和老師校長進行交談,全程田園都沒有膽怯,面對程葭葭,趙憬珂,韋武經(jīng)常以玩笑的形式對她實施言語暴力還有經(jīng)常故意絆到她,為難她的那些事情一件件的說了出來。
田園的母親強忍著淚聽完了全程,她的父親板著臉但是他的拳頭緊緊握著,連校長和老師都不敢多說什么。
程葭葭和趙憬珂也是連頭都不敢抬,田園的父親提出的一切他們都點頭答應(yīng)。田園最后一個要求是讓他們抬起頭認(rèn)認(rèn)真真的給她道歉,他們也都照做。
學(xué)校予以程葭葭,趙憬珂,韋武嚴(yán)厲處罰,叫來家長談話并且停課兩周,最后在檔案上記下處分。這種懲罰太輕了,田園垂著眼田家良牽住女兒的手問:“園園,你想不想轉(zhuǎn)學(xué)?”
這里有太多她的痛苦回憶了,她轉(zhuǎn)頭看向媽媽,媽媽已經(jīng)泣不成聲她抱著田園一直問:“園園你怎么不告訴媽媽???媽媽就說為什么這段時間你一點也不開心,原來是在學(xué)校受委屈了。”
最后田園父母商量過后決定給田園辦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田園在當(dāng)天搬空了教室所有的書籍。離開時,她把姜憶叫了出去。
姜憶不知道田園為什么會叫她出去她問:“你真的要走了?”
“嗯,我媽媽決定跟著我去南宜?!?p> “我爸爸給我找好了南宜的學(xué)校,明天回去辦理手續(xù),我今天就走啦。”
“姜憶,謝謝你其實叫你出來你肯定也很奇怪,不過我想了想,如果我走了也不會有人記得。我沒什么朋友,但是我知道你幫過我好多次。這次謝謝你讓我堅定的去做出了斷,之前孟老師那里多虧了你替我說話,還有很多次小事情我都記得,真的謝謝你。”
姜憶搖了搖頭說:“沒事,你做的很對不要想太多。你的青春才剛剛開始,忘掉這里的不愉快和傷心去開啟新的篇章吧?!?p> 田園笑了笑,是啊她的青春才剛剛開始。
她走后,姜憶想起了很多過往的事情。
最開始,程葭葭欺負(fù)的人是她。不過,一開始她并沒有多過分,而是以朋友的名義不斷去試探姜憶的底線。嘗試了幾次,她發(fā)現(xiàn)姜憶一直忍著就開始有過分的行為了。而趙憬珂則是打著和她是朋友去開過分的玩笑,去欺負(fù)她揪她頭發(fā),當(dāng)眾開黃腔,惡搞這些他都做過。
不過他這人十分極端,每次姜憶生氣他都會開玩笑似的去道歉,甚至下跪,一切迷惑行為他都做過。
后來她不想忍了,先是刻意去避著他們。但是趙憬珂后來就去偷拿她的東西,看她的日記本最過分的是把她爸爸送她的一串檀木珠串給崩斷了。
珠子丟了一顆。
姜憶徹底和他翻臉,當(dāng)眾警告了趙憬珂。
她記得她那段時間很煎熬,每天精神都是緊繃的感覺被監(jiān)視了一樣。她不想給家里人添麻煩,所以一直沒告訴家里人。而老師那邊,她找過機會但是她放棄了,因為她知道老師不會認(rèn)真處理的,她不想要表面處理。
最后她想了個辦法,去找了些之前的朋友。
后來程葭葭不敢去欺負(fù)她,是因為她也發(fā)現(xiàn)姜憶性格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安安靜靜和內(nèi)向的,她很冷靜和趙憬珂對峙的時候也不怯場甚至嚇的沒人敢插嘴更沒給趙憬珂留反駁的機會。
姜憶當(dāng)時也說的很清楚,如果趙憬珂敢再開一句玩笑,那就不是一句對不起的事了。
爺爺從小告訴她為人要低調(diào)不要太張揚,可她發(fā)現(xiàn)有人專門挑著不張揚的人欺負(fù),她不怕事也不想惹事。
她猶豫了很久才選擇告訴家里人這件事,講完后她也沒什么顧忌的,爺爺只告訴她一切有家里給兜底,讓她不要怕。
程葭葭算個聰明人,她探到姜憶的底線了,她沒從姜憶眼里看出有任何膽怯和害怕,更多的是平靜和不屑。
所以,她又換了一個目標(biāo),而且還拉了趙憬珂和韋武和她一起狐假虎威的去欺負(fù)別人。
雨還在下著,她的情緒復(fù)雜。
好像又陷入了回憶的漩渦中。
她知道為什么田園會選擇轉(zhuǎn)學(xué),留在這里只會不斷的痛苦,因為曾經(jīng)程葭葭和趙憬珂對她說過的話現(xiàn)在她還記得,趙憬珂握著她的筆說他們是一類人都是垃圾為什么還要在下課后學(xué)習(xí)。
第一次她聽到有人會自嘲自己是垃圾還會沾沾自喜,也是第一次她竟然沒想到趙憬珂會覺得他們才是一類人,她當(dāng)時因為這句話沉悶了很久。
后來想通后覺得真惡心,她想讓趙憬珂看清楚他才是垃圾。
下了晚自習(xí),她邊撐著傘邊戴著耳機聽著歌沿著街道朝十三巷的方向去,路上的人不少,她稍微安心了一點,耳機里的音樂沒能讓她拋去內(nèi)心的雜念。
她覺得今晚很冷,冷的令人發(fā)抖。
等走到了巷口,她看到路燈下站著一個人,身形高瘦也穿著校服,那個身影她很熟悉。她停下了腳步,想要確認(rèn)到底是不是心中所想,碰巧,他剛好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她耳機里的音樂正好唱到:
“當(dāng)我抬起頭,你正看向我?!?p> 雨夜他們相遇,她恍惚間覺得好久不見。
柏馭看了過來然后朝這邊走來,他沒撐傘。頭上扣著黑色衛(wèi)衣的帽子,穿著藍色的校服外套。
他走近后看到她濕潤的眼睛和蒼白的臉,看樣子估計還沒好徹底。他垂著眼睛看她低聲問了句:“你今天剛?cè)W(xué)校?”
“嗯?!?p> 她的語氣淡淡的還透露著一絲憂傷。
姜憶小心翼翼地將傘朝著他那邊偏向了一點,她問:“你怎么在這?”
“今天在我外公家住?!?p> 言簡意賅,姜憶看到雨有些下大了。
雨滴順著傘落到了柏馭的肩上,他太高了,她只好朝前了一步墊著腳給他撐著。柏馭笑了下從她手里接過傘問:“那樣不累嗎?”
姜憶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下,她回過神后然后搖了搖頭說:“你撐著吧,我先走……”
話還沒說完就被另外一個人打斷了。
“阿馭!我買好了走吧?!?p> 覃禹州嘴里叼著煙含糊不清的喊了他一聲,柏馭沒理他,覃禹州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好兄弟傘下還站了個姑娘。
他樂呵呵的走了過來大大方方地問道:“這是你同學(xué)?”
柏馭回他:“是朋友?!?p> 朋友,姜憶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看了他一眼。他們是朋友嗎……她也不知道。
覃禹州:“朋友,那更好啊,正好我新店快開業(yè),阿馭帶著你朋友去我店里玩玩唄。”
柏馭看到她蒼白的臉頰拒絕了:“她最近不舒服,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姜憶覺得讓柏馭替她回復(fù)顯得她有些沒禮貌所以她連忙解釋:“真不好意思,我最近確實不舒服。你的店在哪里,等下周末我可以過去?!?p> 覃禹州聽到姜憶說話也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的興奮:“嚯,妹妹你聲音這么好聽啊,人長的也這么漂亮?!?p> 姜憶覺得瞬間臉頰發(fā)燙有些不好意思。
說完,他還偷偷看了一眼柏馭看他是什么反應(yīng)。竟然有些嘚瑟?!他嘚瑟個蛋啊,又沒夸他。
等等,覃禹州好像明白了。
柏馭該不會……
還沒等他想清楚柏馭先開口了:
“州州,我先走了,周末再去你店里。”
覃禹州笑了笑說好啊,沒問題。然后他又扭頭對著姜憶說:“你一定要來,對了!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憶,回憶的憶?!?p> 少女的聲音清脆又透徹,覃禹州也介紹了自己:“我叫覃禹州,具體那幾個字你問問柏馭吧,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解釋?!?p> “好。”
她乖乖的點了點頭。
柏馭低頭說:“我送你先回去,然后傘借我用可以嗎?”
他的氣息溫?zé)岱路鸾阱氤?,她的耳朵也慢慢開始發(fā)燙。
“可以?!?p> 路上積起了許多小水坑,她一個沒注意踩了一腳,但是她愣是沒吭一聲。柏馭發(fā)現(xiàn)后就主動提醒她小心水坑,她的白鞋上明顯有泥漬。姜憶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她看向他反應(yīng)遲鈍的啊了一聲。
柏馭又耐心的重復(fù)了一遍:“路上有不少水坑,你剛才踩到了一個?!?p> “小心點?!?p>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感覺心不在焉的。
“我晚上有點看不清,沒注意到踩到水坑了?!?p> 她輕聲的說,柏馭看著她總感覺她是心里有事,并且注意力也不集中。
他想了個辦法問她:“這樣吧,我拉著你的袖子遇到水坑我就輕輕拽一下行嗎?”
姜憶嗯了一聲,她稍微回過神。
柏馭兩根手指捏著她手肘那塊袖子,只要看到水坑就輕輕的拽一下,姜憶感受到了就靠著他那邊走。
雨夜,倆人都不說話相伴著走完了這段充滿著泥濘和水坑的路。姜憶內(nèi)心輕顫她看見地面上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的影子,她感到好不真實。
她心中那輪遙不可及的月亮如今就近在眼前,他拉著她的袖子。她的心哐哐亂跳,第一次她想要清楚的去看他。
于是,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倆人的視線正好交匯,姜憶不再躲避。她直勾勾的看向他,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柏馭看不懂的情緒,傷心,難過,還有惆悵。
他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難過。
柏馭比她高很多,他垂著眼看到她清秀的眉眼。這也是他第一次清晰的認(rèn)真的去看她,他動了動唇嗓子有些啞,他想知道她為什么不開心:“姜憶,你不開心嗎?”
姜憶瞬間眼淚涌了上來,她連忙垂眸點了點頭,她不開心。田園今天的事情讓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發(fā)生的事情,那段短暫的陰霾讓她沉迷了好久。她那段時間最害怕見到的人其實是柏馭,他每次見到他她就會想起趙憬珂的那句話。
柏馭問:“你愿意告訴我嗎?”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她不想把自己的負(fù)能量帶給他。盡管心中第一個回答是想反問他:你愿意聽嗎?但她還是沒說出口,她再一次看向他回答:“沒事,都過去了?!?p> 他看出來她不想說,他也沒多問。
姜憶后退了幾步說:“就送到這吧,謝謝你。傘你拿去用,我先走了?!?p> 柏馭:“好,那你注意安全?!?p> “回到家給我發(fā)個消息?!?p> “再見?!?p> 她不敢看他,她只是嗯了聲就轉(zhuǎn)身離開。
柏馭沒動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良久后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自己好像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的情緒開始被牽動。
他摸了下濕透的左肩,然后握緊了傘柄。
這個雨夜似乎也淋透了他的心。
他想告訴她不要再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