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生如寄 - 2
近午夜時分,允之地從外面回來,直沖進診室。藿剛剛睡著,被驚醒,噌地跳了起來。
允之興奮地說:“蕪榖醫(yī)館被查封了!”
藿愣了一下,讓腦子清醒過來,問:“怎么回事?”
“昨天想到蕪榖可能是把白?花偽裝成藿香運進了云都郡,所以立刻向殷掌司申請了搜查令。殷掌司連夜批復(fù)了。今天我?guī)Я苏衙魉驹贫挤侄娴牡苄謧內(nèi)ニ巡榱耸彉b醫(yī)館,突審了當(dāng)值掌柜,找到了藏在藥庫中的暗倉。暗倉里存放的蠱雕骨、罌粟都遠遠超過了普通醫(yī)館被允許的持有量。還有一大堆沒來得及處理的整株白?。”
藿奇怪地問:“欽原就這么任你們在他的醫(yī)館里隨意翻查?即使你有昭明司的搜查令,他卻絕不是個任君采擷的性子?!?p> 允之不以為然地回答:“欽原雖然是蕪榖醫(yī)館的館主,但并不是常年呆在醫(yī)館里。每個月只有十來天會在醫(yī)館坐診。平時連掌柜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據(jù)線報說,昨天傍晚他就出去了,一直沒有回醫(yī)館。我也是趁他不在,才上門搜查,否則也不會那么容易就找到他私藏的藥草?!闭f到這里,允之嘆了口氣,不無遺憾地說:“只可惜沒有找到這些管制藥品的進出賬,在庫存的成藥里也沒有查出這些藥物的成分,所以暫時不能以蓄意制毒的罪名逮捕欽原,只能沒收了藥物,以非法屯有管制藥物的罪名先查封了蕪榖醫(yī)館。”
藿像是自語一般地喃喃念道:“成藥里沒有查出管制藥物的成分……”,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肮植坏糜幸恍┊?dāng)時被蕪榖吸引去的病人最近又回來了。說是蕪榖的藥不如從前了,效果和丹雄石的差不多。欽原不再在藥里添加毒品,是因為最近昭明司查得緊了他有所顧忌還是有別的什么意圖?他在暗倉里藏了那么多管制藥草,肯定不會是打算洗手不干?!?p> 允之忿忿地說:“我會一直盯著他,不管他有什么意圖,都不會讓他得逞?!背了剂似?,又說:“對了,我總覺得那個崇護和欽原之間……”正說著,忽然聽到門外似有咚咚咚的聲音,便收了聲,開門去看,只見青蘘低著頭在診室門口蹦蹦跳跳??礃幼铀坪跻呀?jīng)等了一段時間,正百無聊賴地一邊搖著衣帯上的流蘇,一邊就著鋪地的木板跳格子玩兒??匆娫手鰜?,立刻站直了身子,半喜半嗔地問:“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允之習(xí)慣性地答道:“哦,出任務(wù)?!痹捯怀隹冢闹型蝗挥科鹨魂囁岢阂郧八看螆?zhí)行任務(wù)晚歸時,為了不讓妻子擔(dān)心,也總是以這一言簡括。今天再次說出這句話,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青蘘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允之神色的變化,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殷藍哥哥真會使喚人,大半夜的還讓人當(dāng)差。下次看到他,我可得好好跟他理論理論?!?p> 允之輕咳一聲,快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微笑說:“警察也好,昭明使也好,工作性質(zhì)就是這樣,和掌司無關(guān)。
青蘘撇了撇嘴,不再埋怨,卻也不許他再回去診室,念叨著“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便拉著允之進了餐廳。從一堆冰晶中取出一只琉璃碗。碗里盛著七八粒剝皮去核的葡萄,冒著絲絲涼氣。
“雖然現(xiàn)在天氣仍然炎熱,但畢竟已經(jīng)入了秋。這葡萄剛從冰晶堆里撿出來的,小心寒氣傷身。”青蘘一邊說著,一邊又從桌上的果籃里拎過一串新鮮葡萄丟進玉磨,用靈力推動玉磨轉(zhuǎn)動,果汁汩汩流出。青蘘把鮮榨的果汁倒進盛了冰葡萄的琉璃碗,才把碗端到允之面前。
允之連忙雙手接過,不安地說:“其實你告訴我餐廳里有葡萄,我自己來拿就好了。這么晚了,你又何必這么麻煩,特地做這么復(fù)雜精致的東西給我吃?”青蘘搖頭:“這有什么麻煩?你嘗嘗?!痹手缓靡馑纪妻o,只得用湯勺盛了一粒葡萄。他這一整天又是抄查蕪榖醫(yī)館,又是突審醫(yī)館掌柜,一刻不得空閑。即便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工作節(jié)奏,也難免會覺得疲乏。冰鎮(zhèn)的葡萄和常溫的果汁相結(jié)合,微涼清爽,加上果肉酸甜的滋味,即解暑,又不刺激,他不由得連吃了好幾口,一會兒一碗葡萄涼露就全吃完了。
吃完了葡萄,一抬頭,才看見青蘘坐在對面,含笑望著自己。允之忽然想起藿的話,想起青蘘未來的命運,心不由地疼了一下。他瞇眼看著青蘘,深藍色的眼睛閃著瀲滟的水光,唇邊雖然沒有酒窩,但含笑的嘴唇向上彎成好看的弧度,也是同樣的甜美動人。淡淡的水藍色短發(fā)別在耳后,映襯得白皙的小臉分外的俏皮靈動。
青蘘被允之盯得有些不自在,用手半掩住臉,含羞笑問:“你怎么了?干嘛這樣看著我?葡萄不好吃嗎?”
允之不答,目光亦未動,依然盯著青蘘,心中卻是大大的一番糾結(jié)纏斗。直到青蘘實在被他盯得受不了了,漲紅著臉起身要走時,他才一把抓住青蘘的手腕。
青蘘停住,回頭意外地看向允之。允之對她向來都是客氣有禮,幾個月來,對于她的關(guān)心示好倒是也并沒有拒絕。不過青蘘心里也知道,允之有過妻子,在另一個世界里他還有一個女兒。即使目前看來回去的希望渺茫,但他也從未放棄過要回去的念頭。所以允之表面上客氣有禮,其實卻是透著明顯的距離感。他沒有直接拒絕過青蘘的殷勤,實際上卻是以這種謹(jǐn)慎謙遜的態(tài)度在回避青蘘的熱情。不過青蘘也不傷心,畢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上玉山了,允之要是真的接受她,她還要擔(dān)心隨時會突然離開,平白辜負(fù)了人家。允之能夠接受她的好,她已經(jīng)覺得心滿意足了。
“青蘘……”允之輕刻了一聲,像是終于下了什么決心,望著青蘘的眼睛,一字字問:“我的未來渺茫未知,你的未來一眼便可望穿。在未來到來前,你可愿意和我一起瘋狂一次?”
青蘘有些發(fā)蒙,怔怔地看著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