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啊……怎會如此，落雪她不會有事吧。”尹辭心里擔憂極了，落雪平日里最怕痛了，受了傷的她一定也很疼。慕容雨兒說道：“此次，并非只有我們出手，是幾大門派與各大家族一起動手。但是不料那些山匪中竟有數十人江湖中的一流好手，趁我們立足未穩(wěn)，便趁夜色偷襲于我們，苦戰(zhàn)一夜都沒有將他們殺盡。我們自己這邊也死傷無數，這次下山的師弟們都有好幾個沒能回來，也就是在那時師妹為了保護我而受了傷。三師叔不忍看著大家死傷殆盡，于二師叔商量后，決定先帶領我們回來，山下由二師叔帶著李真、袁初、華燁三位師弟繼續(xù)與他們周旋?！?p>　　“都怪我，平日里不好好練劍，害得師妹為我受傷，她要是有個好歹，我也決計隨她而去?！蹦饺萦陜浩萜菅恃收f著，言辭間竟有輕生之意。

　　這可把尹辭嚇了個不輕，出言安慰道：“雨兒，你說什么胡話，我相信落雪她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你要振作起來，她過幾天就回到山上了，也說不定呢。況且還有她娘親在她身邊，肯定是不會讓她出事的?！彪m然他嘴上如此安慰著慕容雨兒，心里的擔憂卻絲毫未減。

　　慕容雨兒雙眼游離，良久才開口問道：“我們?yōu)槭裁匆殑δ兀俊?p>　　“雨兒，我不懂劍，也不練劍，所以我也不知道?！币o這般回著。

　　“那我們?yōu)槭裁匆獨⑷四?？?p>　　“這個我知道，因為要保護別人。”

　　“要保護別人真的就一定要殺人嗎？”

　　“是的，我在書上看過，你要保護好人，就要殺人，殺無數壞人。”

　　“可是，我不喜歡殺人?！?p>　　“不喜歡，那就不要殺好了。”

　　耳畔有細微的呼吸聲傳來，尹辭偏頭看去，慕容雨兒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小臉蛋上還掛滿著淚痕，即使睡著了，依舊皺著眉頭，尹辭輕輕用手拂了拂，卻怎么也拂不平。其實他還有一句話沒有告訴她，你不喜歡殺人，那就由我去殺好了，從今以后我保護你。

　　只是，雖說師父教了我煉氣法決與拳法，可是從未與人交過手，偶感這拳法有不凡之處，但也只是感覺。江湖如此大，高手如此多，我要怎樣才能一直保護你呢？忽然，尹辭有一個荒唐的想法，六元劍派劍法獨步江湖，要是自己學了會怎樣呢？他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恐懼，感到無恥，感到后背發(fā)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被雨淋濕了的緣故。

　　他當然知道，偷學別人的劍法有怎樣的后果，會被江湖中所不恥，被大義所不容?？粗鴳阎腥藘海奸g那怎么也拂不平的皺紋，是他心里的坎。只要能護你，死又如何，雖死不悔。

　　崖畔一道灰色身影若隱若現，言念真人不知何時來到了那里，站在和風細雨中，漫天朦朧的細雨好像根本近不了他的身體，也不過來打擾他倆，直直的看著屋檐下的人，若有所思。

　　直到傍晚時分，慕容雨兒才悠悠醒來，此時，雨停了，太陽透過云霧來到崖上，顯得是那樣絢爛。慕容雨兒動了一下，卻發(fā)現尹辭也靠在她頭上睡著了，她當即不敢動了怕弄醒他。言念真人卻是再也等不下去，走到房屋前看著二人，慕容雨兒立馬起身并躬身行禮，喊道：“師父！”全然不顧她突然起身導致摔倒在地的尹辭。他一臉茫然的睜眼，卻看到言念真人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驚了一跳，也立馬站起，躬身行禮喊道：“拜見真人?！彪S即他感到一陣心虛涌上心頭，不知是為準備偷學六元劍法還是剛才被看到的情形，所以他準備趕快離開。躬身行禮說道：“真人，我先回去了?！闭f完轉身就準備走，言念真人卻說：“無妨，我要說的事你也應該知道?！闭f著走過摸摸慕容雨兒的頭說道：“山下傳來消息，雪兒那丫頭無礙了，你也別太責怪自己。”

　　慕容雨兒扯著他師父的衣袖搖到“真的嗎？師父?！薄吧笛绢^，為師還能騙你不成，你也知道雪兒她家世不凡，自有最好的郎中救治她?！蹦饺萦陜禾嶂男乃闶堑玫搅税卜?，心中卻仍是無比自責，勉強一笑說道：“那就真是太好了。”聽到凌落雪無礙，尹辭心里的大石也總算落下了一塊。

　　言念真人也不顧及他在旁邊，說道：“雨兒，此次下山你也算是見識到了江湖廝殺的殘酷，習武之人早晚都要面對這一天，你可知道？”慕容雨兒低著頭，不讓人看到她的表情，說道：“是的，弟子知道，只是還沒有準備好。”

　　“唉，傻孩子，為師平日間不約束你與雪兒，是不想影響了你們的劍心，劍道要大成，容不得劍心有一絲雜質。我一直堅信習劍者隨意而為，不受限于武學招式的束縛，而是發(fā)自于心，你可明白？”

　　“是，弟子知道。”

　　“也是難為你了，可是留給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我這師父也做的慚愧，從明日起每天清晨，你都到我那里去，為師要親自指點你，我的弟子竟然讓土匪傷了，真是的，這叫什么事?！闭f完，也不打招呼就搖搖頭走了。到崖邊時又說道：“送你一句話，習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好生體悟?！?p>　　尹辭在一邊想著，難道這些老人家說話都喜歡這樣么，真是的。

　　從這一天起，慕容雨兒就很少出去過靜心崖，也是從這一天起，尹辭再也沒有聽過那如銀玲般的笑聲，再也沒有見過朝陽殿頂上的日出，以及那兩個可以飛很高的風箏。

　　第一天她在崖家練劍沒有出去，很多師弟都來遠遠觀看，認為她只是受了刺激，根本堅持不了幾天，

　　第二天，有師弟打起了堵，猜她能撐幾天。

　　第三天，來得人少了一半。

　　第四天，又少了一半。

　　第五天……

　　第六天……直到第七天，沒有人過來了。

　　畢竟，習劍很辛苦，劍道很艱險，又比如成名要趁早，哪里還有時間去關心旁人，即便那個人是大師姐又如何。

　　當然，尹辭是那個例外，他是山上最閑散的人之一，每天都來給慕容雨兒送吃的，而且都是他絞盡腦汁親手做的，近來他是廚藝大漲，尹老頭是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他每天都來得原因除了放心不下慕容雨兒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一個他誰也不能說，哪怕自己都要忘記在心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