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點灰色的霧氣消散了些，尚不知幾百丈的山底逐漸展露出一點真容，好像是一條奔流不息的河，但還是看不太真切。
一老一少相對而坐，老者的故事還在繼續(xù)“二十余年前的江湖六元劍派，出云宗與忘刀門呈三足鼎立之勢，其下才是四大家族，然后才是一些小門小派?！崩险哐壑袗澣恢珴庥簟澳菚r候老夫我還在宗主之位，身雖老但仍意氣風發(fā)，總想帶領著宗門稱霸江湖，成就天下第一的名頭?！?p> “那時候的宗門人才輩出，我又有你師父與中正作為左膀右臂，更是使得我信心十足。”
終于是聽到師父的消息，尹辭握著茶杯的手一緊，灑出幾滴茶水。
“也就是再那一年，慕容家最璀璨的明珠慕容清在下凰城舉行比武招親。”又是比武招親，腦海中凌家大小姐比武招親的場面還在歷歷在目，這些江湖人看來很喜歡這種做派啊，尹辭心里想著，殊不知他自己如今也是江湖中人了。
“這跟師父有什么關系嗎？”
老者點點頭道：“是啊，慕容家乃名門望族，在四大家族中與方家平起平坐，遠不是另外兩家可比的?！?p> “更重要的是慕容家并不是簡單的江湖世家，他們祖上出過鎮(zhèn)守一方的軍中大將，其后的無數年里慕容家的子弟從未斷過投軍，竟是把這份軍權一直保留至今?！?p> “你應當知道，不論什么門派在軍隊面前都不堪一擊，所以門中長老一致決定必須贏下這次比武招親，那樣的話我出云宗問鼎天下便指日可待?！崩险呱砩弦还深㈨畾忾W過，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意氣風發(fā)的時候。
尹辭蹙著眉問道：“所以，你派了我?guī)煾赶律饺⒓舆@比武招親？”
老者點點頭道：“不錯，那時我兒早有婚約在身，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只能讓你師父出馬。”老者頓了頓又說道：“雖說是看重他慕容家在江湖中的權勢地位，但我更多的也是為了你師父考慮，那慕容清可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兒，又是巾幗不讓須眉，我自認為我的徒兒不差，是真心想為他尋得一門好親事?！?p> 老者侃侃而談，說出了很多尹辭不知道的江湖秘聞，同時也很好奇雨兒的那位母親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但轉念一想，如果師父當時成功了肯定不是現在這般情況，瞳孔驟然微縮，道：“顯然你們的計劃并沒有成功？”
老折將手中茶水一引而盡，說道：“是啊，如果當初料到是那般結局，我斷不會派你師父下山的。不過，人嘛總是當局者迷！”
“我們想著天第一，自然別人也在想著天下第一，而且此你想得更周到，布局更加精妙，手段也更加的歹毒?！?p> 尹辭就在前不久剛去過一趟江湖，還順便殺了好些個武林中的敗類。但也只是那一次偶有聽何難提到過一次忘刀門，至于出云宗當初師父都要讓我避開他們，這其中只怕是還有更多的秘聞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提高了幾分聲音追問道：“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何事，為何師父出身這里卻又何故會在六元劍派？”
老者豁然起身，背對著尹辭伸出寬大的手掌凌空一握，似是想把那滿天霧氣抓于手中，但終究還是什么都沒有。
“當年在江湖中有一個號稱是百花宗的門派，門中弟子男人采陰補陽，女人采陽補陰，修煉這等邪功自然是為正道所不容，被幾個宗派連手追殺，幾乎滿門被滅，即使跑脫那么幾個亦是不足為慮?！?p> “唉”，老者嘆息著。
“那年你師父領了我的命令下山而去，在去往梧桐州的路上你師父無意間救了一個被山賊凌辱的姑娘。那姑娘一路上跟隨他去往下凰城，二人朝夕相處……”
“你師父又從未經過男女之事，二人情愫漸生，但你師父有我命令在身始終避而不談，幾次三番拒絕于那位姑娘。他想著到了下凰城內把那姑娘安置妥當，時間一長就漸漸會忘了?！?p> 尹辭想著自己與師父的遭遇，冷笑道：“但這事間之事就是那么的可笑，你越害怕什么他就越是找上你，你越在乎的東西最終也會離你越來越遠?！?p> 老者道：“不錯，就是這樣的可笑?！?p> “到了上凰城內二人分開了，但很快他們又相見了。再一次見面，那位姑娘卻是被無數的正道中人追殺，原因很簡單，她是百花宗的余孽，而且更要命的是她殺了忘刀門的不少人，其中便有當代門主的親侄兒?！?p> 尹辭在次冷笑，老天真是與師父開了一再天大的玩笑。
“想必師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香消玉殞?！?p> “是啊，就在她落入包圍時你師父才明白，他心里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個女人，所以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出手再一次救下了她?！?p> “忘刀門的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們?！辈恢獮楹危窒氲搅四峭瑯邮怯玫兜耐跫?，以及死在他手中的王修平。
“事發(fā)之后，無數人在追殺他們，忘刀門為主，有與我出云宗交惡的，但更多的是落井下石的。好在我及時派出門人把他們救下，你師父自知辜負了我對他的期望，無臉回歸宗門，懇求于我讓他在江湖中自生自滅，我當時恨鐵不成鋼，一怒之下把他拋向了江湖去面對無盡的殺戮。”
尹辭大概可以明白，在那風和日麗里的春風中，在那電閃雷鳴的夏雨里，師父整日都是提心吊膽，獨自一人面對不知何時就會冒出來的一把刀，一只箭，或者是一包毒藥。在那樣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師父一定過得很苦。
老者說了很多，也解了尹辭更多的迷惑，但顯然這個屬于師父的故事并沒有完。
“后來呢？”
問完這句話，尹辭才意識到今天自己已經問了好幾個后來了，手里的茶水失去了溫度，而他的心好像漸漸有了溫度，不在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