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患寡而患不均的,云家工坊工人的待遇讓其他的商戶很難留住人才,這導致當地的同行對云家工坊有些不滿,而工坊的負擔也越來越大,漸漸的失去活力。
這讓云浩感到了很大的壓力,改變和整合變得迫在眉睫。
一番思考后,云浩決定分兩步走。首先是引入績效機制,實行安勞分配,調動工人的積極性,回復工坊活力,給工坊減負。之后整合崖州所有的工商力量,讓競爭變得良性。
在送走李承道他們后,云浩立即召集了所有工坊的負責人開會,給的理由是讓他們回來述職。
各家的負責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個述職是個什么意思,就歸結為主家要給他們訓話,他們都是云家的人,是云海教出來的第一批學生,在他們看來這是云浩這個新任家主要樹立自己的權威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云浩的第一把火就燒的所有人都懵圈了。
會議在一間大教室里舉行,這是云浩特意讓崖州第一技校專門騰出來的,為這個事第一和第二兩個技校的校長差點打了起來,都希望在新家主面前露臉。之所以最后決定選這里,一方面是這里空間大,這次會議參加的人很多,需要這么一個大的會場,另一方面也是給以后的教育改革打個埋伏。
這次云家三十多家工坊的管事和重要的技術人員一百多人齊聚一堂,準備聆聽家主的訓示。
緩步走上講臺,云浩攥著小拳頭,心里很是緊張。前世的一個工科宅男經歷過的最大場面就是入學時的自我介紹,哪里想過有一天要在這門多人面前高談闊論?
前一天他就做好了計劃書和講話稿,擔心自己的年齡壓不住這些元老,還特地把老娘也搬了出來,老娘就在隔壁聽著,隨時都可以進來幫他鎮(zhèn)場子。
繞是如此,他手心里的汗還是不斷冒出,站到講臺上,沒有馬上發(fā)言,而是背對著下面的人給自己做著心里建設:“他們都是石頭,都是石頭,就當他們不存在……”。
云浩明顯是想多了,從云浩進門開始,下面的人就安靜下來了,看著小家主沉穩(wěn)的走上講臺,不茍言笑的轉身向黑板,他們心中想的不是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反而是認為小家主這是大氣沉穩(wěn)的表現,不由得期待起來,有幾個花白胡須的老頭還低頭抽噎,為老家主有這樣的接班人而感慨。
云浩調整好情緒,拿出一節(jié)顏色發(fā)灰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大字—“整合”。
轉過身,他的童聲響起:“各位,相信大家已經都認識本家主了,前些天的視察讓我看到了大家的辛勞,在這里我要感謝你們這么多年的付出?!?p> 云浩向臺下躬身一禮,接著道:“我雖然年幼,但也知道大家的生活不易,我決定在場的所有人每人獎金百貫。”
他計劃的是先用利益收買人心,減少改革的主力,再宣布整改的方案,爭取到更多人的支持。
但當他宣布百貫重獎后,教室里除了再次增加了許多嗚咽聲外,竟沒有預料中的興奮之聲。
見如此情況,云浩真的以為下面坐的都是石頭,繼續(xù)照本宣科道:“但在各個工坊視察時,我還是發(fā)現了很多問題,今天叫大家來就是要商量如何解決這些問題,那就是……”。
像之前演練的一樣,云浩側身指著黑板:“整合,只有整合所有工坊才能改變我們的困境。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不再去管下面的反應,云浩進入正題,開始念起了計劃書。
他的想法是既然工坊已經積重難返,不如直接解散現在的工坊,成立一家綜合性的集團公司,再把原有的體制改為新的體制,實行新的管理方法。
在這里云浩耍了個小聰明,就是以工坊解散為由辭退那些混吃等死的家伙,重新制定福利標準和管理規(guī)范。
這要是在前世,他要是這么干,公會和法院一定會讓他知道什么是人民的鐵拳,可大唐沒有公會,也沒有那部讓老板們痛恨,讓無產階級擁護的法律,就是這么不要臉了!你能耐我何?
云浩并不擔心這樣會造成技術流失,這些工坊的技術在他看來依然是很原始的,如果有誰想要靠這樣的技術水平就來和他競爭,保證對方虧的當褲子。何況有限的技術擴散還有利于市場的壯大,解決一部分基礎產業(yè)不足的問題。
以千年后的眼光看,現在工坊作坊式的生產有很大問題,除了效率低下,各個工坊間技術封閉才是最大的隱患,就如同鋼鐵工坊有這個時代最好的軟鋼,而兵器工坊有最好的制弓技術,但到現在也沒有造出可以無懼潮濕弓弩來。
技術的交流融合與工業(yè)機械一樣重要,畢竟云浩只是一個人,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顧得周全,必須得讓工坊的人相互交流,技術共享,才能盡快的回復云家的實力,才能推動技術的持續(xù)進步,才能更好的實現技術和生產力的轉化。
整合后的云氏集團將進行全面的技術升級,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福利方面,員工的工資被提高,按績效領錢,各工坊的職工食堂不再免費提供工作餐,改為后世的自助方式,讓員工自己購買。員工的制服和勞保用品由總部提供,日常服裝和家屬的服裝不再免費提供。員工的養(yǎng)老金制度基本和后世相同,醫(yī)療免費也只限于員工和兩代的直系親屬。員工的子女教育仍由集團負責,但取消了他們接班的權利,想要進去集團工作必須經過考核。
管理方面,各工坊的技術骨干全部集中到總部,平時學習新知識,有任務時根據需要臨時組建項目小組,項目小組在完成任務后解散,等待下一次任務。這樣的方式既可以實現技術骨干間的交流,也方便云浩教授他們新知識。
原來的工坊管事們繼續(xù)管理工坊,工坊則不再有研究任務,僅負責產品的生產和品質把控。
洋洋灑灑的讀完計劃書,云浩恢復正常,問道:“爾等可有什么意見,說出來大家一起討論。”
沒有想象中的刺頭出現,更沒有什么爛俗的爭辯橋段,有的只是所有人同時起身向他行禮,口中皆道:“有勞家主,我等從命!”
事情完全出乎意料,就仿佛這一切改變都是應當的一樣,水到渠成般的順利。
云浩有些蒙,想通里面的關節(jié)后,又是一陣感動。
云浩可以看出云家工坊問題,也有辦法解決問題,可他低估了這個時代的人心。
后世的經歷讓他認為人心是善變的,是逐利的,完全忽略了這是個人們還沒有被各種思潮洗禮過,傳統(tǒng)的觀念深入人心,認定一個主家的人是不會輕易改變門庭的,他們知恩圖報,越是底層的人越是這樣,他們都是主家意志的執(zhí)行者和利益的捍衛(wèi)者,主家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意志,無論對錯都會執(zhí)行下去。
這些擁有金子般心靈的人,讓云浩的眼中淚水開始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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