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過去,老人抬起頭,方少逸一見他非常面熟,略一回憶,心想這不是上次來咨詢贍養(yǎng)糾紛案的老大爺嗎?
忙叫了一聲大爺,問他過來干什么?老人端詳他半天也認出他來了,方少逸現(xiàn)在的穿著打扮要比原來闊氣多了,因而老人倒是不敢直接相認。
認出來后,老人忙道:“我?guī)c東西給你?!?p> 說著就把身邊的蛇皮袋子拿了起來,站起身顫顫巍巍地道:“家里種的核桃,我?guī)Я艘恍┻^來?!?p> 原來老人是給他送禮物來了,老人上次咨詢完回去后,果真到法院立了案,法院最終進行了調(diào)解,八個兒子每人一月給他五十塊錢,算作他的生活費,并且專門給他弄了一間小屋子居住,解決了他的養(yǎng)老問題。
事情弄好后,他便想到方少逸,就從家里帶著山上種的核桃,一路走來,送給方少逸吃。
看到老人又走了這么遠的路,就為了感謝他,還帶著這么一大袋的核桃,方少逸心里面十分感動,人啊,有時候,不看你是不是鐘鳴鼎食,大富大貴,老人雖然一貧如洗,風燭殘年,但是他知道感恩報德,在世一天,就要作一個大寫的人,可以沒錢,可以吃不上飯,但是不能不知禮數(shù),寧愿餓著肚子也要跑來感謝他一番。
攙扶著老人走進律所里頭,袋子里的核桃他心里頭不忍要,但是如果他不要,老人會不開心的,而且也不好再讓老人費力氣背回去。
因此他就把核桃放進了律所里頭,給他倒了一杯水先喝了,然后說道:“大爺,你還沒吃飯吧?”
老人道了一句:“我不餓,就是有些口渴,現(xiàn)在喝了水,也不渴了?!?p> 聽了他的話,方少逸心里一陣心酸,想了想說道:“大爺,這馬上中午了,你跟我出去一起吃點飯。”
老人忙推辭道:“我現(xiàn)在回去了,這核桃挺好的,我咬不動了,拿出去賣也不值錢,我就帶了這么一些來,謝謝你了?!?p> 老人不愿意再麻煩他,想餓著肚子再趕回去。方少逸忙拉著他的手道:“大爺,你不要客氣,這些核桃我收下了,但是到了吃飯時間,我要是不留你吃頓飯,那就太不像話了,走,跟我去吧。”
方少逸硬拉著老人跟他去了附近的小飯館。老人見要帶他下館子,忙又推辭,方少逸又是拉著他,才走了進去。
老人很少下館子,方少逸就點了幾個可口的菜,滿滿地放了一桌,又問老人喝酒不喝酒?老人伸出兩只黑黢黢的手指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要兩角錢的白酒?!?p> 方少逸心情一酸,笑道:“大爺,我給你拿酒去?!?p> 方少逸給老人拿了一瓶蘭陵春系列的白酒,一瓶六十塊錢,小飯館里頭不賣高檔酒,這酒就不錯了。
他給老人倒上一杯,老人見了,眼里放光,滿桌子的菜,滿杯子的好酒,比過年還爽氣??煽粗鴿M桌子的菜,他卻不知如何下手了,舉起方少逸遞給他的筷子,停在半空,枯樹枝般的右手不停地在顫抖。
“大爺,我也陪你喝一杯,快吃吧?!狈缴僖轂榱俗尷先诵陌怖淼玫爻韵氯?,便也倒了一杯酒,還把菜往老人面前推了推,讓他吃。
老人終于落下筷子,輕輕地夾起一小塊肉,放進了嘴巴里,嚼了嚼,喉嚨一動,吞進肚子里了。
端起酒杯,又輕輕地綴飲了一口酒,酒香竄入他的鼻孔,他抿嘴品了幾品,才一飲而下。
老人喝了有一杯酒,二兩左右,便不喝了,方少逸勸他再喝一點,他卻說道:“我一次就喝二兩,多了不喝?!?p> 老人倒是很自律,方少逸笑了笑,就讓他多吃一點菜。老人卻吃不下,吃了幾口就說飽了。
方少逸見了,就讓服務人員給打包,讓老人帶回去。老人又不大好意思,說讓他帶回去吃。
方少逸就把打好包的飯菜塞進他手里,剩下的酒也讓他帶走,老人千恩萬謝,走出飯店。
臨走時,他就給了老人一百塊錢,讓他坐車回去,老人死活不要,方少逸硬是塞進了他的兜里,然后把他送上公交車,才與他分別。
老人坐在車上,不停地向他揮手,老人那種真摯的情感,突然間讓他潸然淚下,一擺手,就轉(zhuǎn)身走了。
步行回到律所,方少逸把眼角的淚水擦干,一走進門,就看見李峰和白柔葦?shù)热嘶貋砹恕?p> 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地上的蛇皮袋子看了一看,李峰一見,便立刻問道:“小方,那是什么東西,臟兮兮地怎么放在辦公室里?”
方少逸回頭看他一眼,道:“上次過來找我咨詢的那個老大爺,送了我一袋核桃,我這也吃不了,要不,李哥,白姐,董哥,你們分了吧?!?p> “核桃?”李峰很訝異,方少逸怎么凈碰到好事了,當事人咨詢完了,還回來感謝他?
走過去看了看,拿出幾顆核桃在手中把玩,李峰笑道:“這核桃看上去還真不錯,小方,我們幾個人分了,你不心疼啊?”
方少逸道:“看你說的李哥,我要是心疼,就不說這話了,我本不想要老人的核桃的,但又怕辜負了老人的心意,所以就收下來了,我一個人在這邊,哪吃的了這么多的核桃,分了吃了吧?!?p> “小方,是不是就是上次生了八個葫蘆娃的老頭?”白柔葦笑著問了一句。
方少逸道:“就是他,事情給解決了,就來感謝我了?!?p> 白柔葦感嘆道:“小方,你還別說,你還真是幫了他的大忙了。”
李峰在旁邊卻道:“是幫大忙了,可一分錢律師費沒賺著,這一袋子的核桃能值幾個錢?”
白柔葦白了他一眼道:“帳不能這么算,這是禮輕情義重,我怎么沒見你的當事人過來感謝你啊?倒是見不少當事人過來跟你理論,找你的茬呢!”
“當事人不講理,我有什么辦法?我寧愿讓他們來找我的茬,也不能讓他們找各種理由不交律師費,我們律師的付出不能沒有收獲,老是幫人去做好事,我們還賺什么錢,沒錢,怎么生活?”
李峰振振有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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