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雕是安國的傳訊猛禽,因是猛禽,所以在傳訊時不用擔心被其他鳥類攻擊。
而且聽風雕頗具靈性,除了能將訊息傳遞到它已熟知的固定地址外,訓好了還能做專人通訊之用。只不過聽風雕的繁衍并不容易,安國目前只有各郡縣的重大通訊才會動用,另外還有一些帶軍的將帥能偶見飼養(yǎng)。除此之外,便是再難見蹤跡了。
葉逐倒是也有一只聽風雕,只不過目前并未帶在身邊,而是留在了廬郡。聽得行圃提起,葉逐便和他說起了軍中那只雕兒的英姿,把和尚給饞的不輕,恨不得現(xiàn)在就啟程,跑去廬郡看看。
只是行圃眼下也只能想想了。且不提此地離廬郡還有一郡之隔,就說這屋外的暴雨,也是一點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
等小廝來收拾碗碟的時候,二人又隨口問了些消息。據(jù)小廝所說,此地本就多雨,而且現(xiàn)在又是盛夏,暴雨傾盆是很常有的。不過即便暴雨停了,也勸他二人不要即刻趕路。大雨沖刷容易把泥流沖下山來,最好是等雨停了一兩日后再走。
二人也只好暫時打消了趕路的心思,在這驛館中老實住下了。不過,這雨卻不像小廝說的那般驟停,反倒是越下越大,整整下了兩天兩夜。
驛館是官府資建,選地自然也是有些講究的,主樓的位置建的比平地略微高了一些。但暴雨連下兩天,驛館中的馬廝和柴房卻是被淹了,主樓的大堂也漫上了膝高的積水。廚子們把家伙什都給搬到了主樓,雖是麻煩了些,但總算大家不用擔心餓肚子。
此驛的驛長名叫馬長壽,五十歲不到,本地人。即便是他,如這般大雨,也是頭一次見。
“老馬,這水什么時候能退啊,哥幾個還有差事要去辦呢。”有人探了個身子在廊外喊問。
馬長壽心頭也是很納悶,按說以驛館的地勢,即便有水,也很快就會散去才對。
外力所致,葉逐和行圃也只能繼續(xù)待在驛館房內(nèi)。
雨已經(jīng)停了,行圃把窗戶撐了起來,坐在窗前查看水勢??粗粗?,卻忽然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葉施主,你來看那是什么!”
葉逐聞言,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順著行圃手指的方向看去。約在百米之外,那黃濁的水中,有一道長長的粼波正不?;匦?,時而還有一條條白色的紋理露出水面,又一閃而逝。
“施主,你說那時隱時沒的白紋,是個什么東西?”
葉逐倒吸了一口涼氣;“像是一條大蛇啊...”那粼波雖有百米之遠,但與那附近的樹形對比,葉逐還是能大概測出,水下之物怕是有五六丈長去。而那一閃而逝的巨大白紋,應該就是大蛇在水下嬉戲翻滾,所露出來的肚皮!
行圃本觀那水波怪異才喊葉逐來看,聽他說是大蛇,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那么大??!施主可別嚇唬小僧?。 ?p> “冤魂你都打過,蛇你怕個什么?!比~逐瞥了他一眼道。
“那不一樣啊施主,那冤魂亦是人魂,人魂那不就是人變的么。佛家渡人為己任,小僧自是不怕。但眼下說的可不是人,是蛇啊,還是那么大一條蛇!這要是跟它對上,還不一口把小僧的腦袋給吞了去?。≡僬f了,就算它不吞小僧的腦袋,光是在小僧面前爬來爬去,小僧恐怕都得無力動彈了啊...”行圃把手扭來扭去,越說越形象,說到最后,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葉逐倒是還好,常年獵獸,蛇蟲鼠蟻見得多了。見和尚聲音越來越大,伸出手指示意噤聲,道:“莫要驚乍,這么大的蛇,若是被旁人看見了,這驛館怕是要亂。到時候那大蛇聽了響動,我們恐怕就不妙了。”
行圃趕緊伸手捂住自己嘴巴,另只手伸出窗去,要把那叉桿收進來??删驮谶@時,窗沿上卻忽然垂下一條長長的蛇尾來。
“唔……!唔唔唔?。∵恚?!”行圃臉都嚇白了,一手捂著嘴,一手指著那尾巴,嘴里還嗚嗚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葉逐也嚇了一跳,這蛇尾巴來的太忽然,不遠處有那大蛇,這近前又忽然冒出一條蛇尾來,即便是他也險些叫出聲來。見行圃慌亂,趕緊小聲道:“噤聲!噤聲?。 ?p> 好在那窗沿的蛇尾并沒有什么別的的動作,緩緩又提了上去。兩人緩緩吐出一個長氣,還沒來得及慶幸,耳邊卻傳來了隔壁房間的驚呼!
“蛇!!有蛇!好大一條蛇?。。 ?p> “哪兒呢哪兒呢!趕緊打死它?。】蓜e被它給咬咯!”
“哈哈,蛇肉倒是久未曾吃過了,今天有口福了!”
各式各樣的聲音都傳來了過來,驛館四周都是積水,大家全都困在館內(nèi),聽得有蛇,百無聊賴的眾人都興奮的朝隔壁那房間擠了過去。只是等大家擠到窗邊,朝著那人指的方向看去之后,人群頓時炸了!
“蛇?。。?!”
“快跑!快跑!”
“好大的蛇?。 ?p> 數(shù)十人瘋狂逃竄,樓板被眾人踩得咚咚作響。
葉逐緩緩搖了搖頭:“完了,和尚,準備逃命吧?!?p> 行圃有些茫然的看向葉逐,葉逐眼下沒時間跟和尚解釋蛇是如何感應獵物的。只是大眼朝百米外看去。
主樓的大堂也是浸在水中的,有了水做媒介,眾人逃竄的聲音自然是傳了出去,而那百米之外的大蛇此時也漸漸止住了翻騰。
在行圃有些絕望的眼神中,那百米外的巨蛇,抬起了它的腦袋。光是那腦袋,就已經(jīng)快有二人這間屋子一樣大了。
樓下的馬長壽自然也是聽見了動靜,不過他比其他人來的慢些,等他看到那條大蛇的時候,那大蛇已經(jīng)緩緩的朝著驛館游了過來。
“老馬!那是什么??!這兒怎么會有這么大一條蛇??!”慌亂中有人喊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那邊是一片魚塘,誰知道什么時候他們不養(yǎng)魚,改養(yǎng)蛇了啊!”馬長壽也是蒙了,這可怎么辦?
葉逐在腦海里飛速回想著蛇的各種弱點,不能掉頭、耐力不足、視力不好、蛻皮時很脆弱。
“對了!蛻皮!”想到最后一個,葉逐忽然有些興奮了起來,忍不住喊道。
“什么蛻皮不蛻皮的,再不走咱們就該蛻一層皮了!趕緊跑吧!施主!”行圃這會兒包袱都拿在手里了,就差沒直接丟下葉逐跑路了。見葉逐還站在原地,面色大急,催促道:“趕緊啊施主,再不走就真得阿彌陀佛了!小僧還年輕,還不想這么快就圓寂啊!”
“和尚,你別亂跑,蛇就喜歡追跑的快的!你冷靜下來,仔細聽我說?!比~逐話才剛說一半,行圃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施主,咱們可是有過出生入死之誼的,你可千萬不能騙小僧啊,那讓它趕緊去追跑得快的,千萬別追我,千萬別追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行了,你冷靜一點,聽我說。這驛館建了不少年頭了,但不論是驛長還是廝人,可都沒有提起過這大蛇的傳聞,想必這蛇應是第一次出現(xiàn)。”葉逐心中已經(jīng)漸漸有了對策,語氣也恢復了幾分從容,繼續(xù)道:“既然如此,那這蛇之前一定是住在山里不曾出來過。只不過這暴雨下的太厲害,這才把它給沖了出來。”
“施主,那蛇那么大,還能被雨給沖下來了?”行圃不信,眨巴了眼睛問道。
“若是平時,當然是沖不動它的。我觀它肚下的白紋很干凈,那可不是在這黃濁中能洗出來的!”
“那是為何?”
“這大蛇應是剛剛蛻過皮!蛇只有蛻皮和誕子時最為脆弱。這蛇若是誕子后被沖下山來,這會兒恐怕沒心思在那兒戲水,早就爬回山上去了。所以我敢斷言,它一定是剛剛蛻皮,虛弱之下,才被沖下山來!”
葉逐的分析是對的,這條蛇本是山中的林蚺,若是算算,怕是已在此地活了近百年了。不過林蚺性情大多比較懶散,自它誕生起到今日,也是頭一回下山,也確實是蛻皮時被大雨生生沖下來的。
蛇類無論是小蛇、蟒蛇、或是蚺蛇,到了它這個年紀,若是有些靈性,便能渡劫成蛟。成蛟后,若是再繼續(xù)潛修個幾百年的光景,或許能有機會歷劫成龍。只不過,即便是以梁谷纖所知,這安國也已有數(shù)千年沒有出現(xiàn)過龍了。
葉逐的語速很快,行圃也理解的很快,但是大蛇也不慢。等兩人說完這些,那大蛇已到了近前了。
行圃默念著自在心經(jīng),身子微微打顫。他倒不全是怕,還有一個原因是他無法適應這種光溜溜的動物。
葉逐輕輕渡步,來到床邊取了長刀,擒在了手上。心中盤算,若是從窗口跳出去,能不能把刀插到那蛇心頭去。
驛館中的人都已經(jīng)跑了出去,偌大的驛館,這一頭是葉逐行圃和巨大的白肚大花蚺;另一頭是水中瘋狂逃竄的眾人。那大蛇許是感覺到了另一邊人群的動靜,但卻是連彎都沒繞,徑自把身子給昂了起來。
那巨大的腦袋越升越高,轉眼就已經(jīng)攀上了驛館二樓的房檐。而后那腦袋就那么輕輕的擱在了屋頂上,看著水中逃竄的眾人,瞳中似有幾分懶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