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繡閣送來了時興的花樣,可有興致一觀?”白檀領(lǐng)著四個宮女到了我眼前,四個托盤里放了各式的花樣,從前在府里我也是女紅不錯的,摸著這些花樣有些喜歡,我笑著留下了兩幅喜歡的便給了賞錢讓白檀將她們送了出去。
凝露開心的對我說:“小姐看看這紋樣可真的是宮外沒有的呢。”拿起一副桃粉色的落梅賦,笑意盈盈的:“小姐看,這梅花枝似是用發(fā)絲所繡,針法嫻熟難怪這樣漂亮,亮,真是別出心裁,奴婢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繡法。”
我手里捧著一副秋菊圖,看著她眼里的掩不住的欣喜,對她說道:“你若喜歡便找塊布料繡上去給你做身衣裳吧,我瞧著這個花樣配合淺色的布料顯得出塵一些,可好?”
“小姐這可是繡閣送來給小姐的,奴婢怎么能……”她看著我疑惑的問道。
“無妨,刺繡本就是閨閣女兒家的所思所想,是存了一些寄托在上面的,再說了只要你喜歡便好,這幅秋菊的花樣便給了白檀吧,她性子沉穩(wěn)?!?p> 恰好白檀也走了進(jìn)來,看到凝露眼里含著晶瑩眼神有些疑惑,頓住了腳步,我笑著起身扶起了眼前的兩個丫頭,拍著她們的寬解道:“你們自小就跟著我,我的就是你們的,這宮里能與我有干系的也就是你們了,你們也清楚我是以心換心的,你們對我也衷心事事以我為先,我們只能攜手才能在這宮里相安無事,度過余生,一副刺繡就惹得你這丫頭紅了眼眶,在府里我給你們的東西還少?”
笑著戳了下凝露的額頭,三個人笑做了一團(tuán)。
“那不一樣的小姐,府里是府里,在宮里這樣不分尊卑是要被罰的,奴婢不能連累小姐?!卑滋脆街扉_口了。
“我當(dāng)你這丫頭是個木頭腦袋么?在我們自己殿里還需要謹(jǐn)慎?外人面前謹(jǐn)慎就好了,你家小姐還是從前的小姐,你們也還是從前的人,不曾變過的,不必?fù)?dān)憂?!?p> 白檀這個丫頭,心思縝密,可有時候就是太死守規(guī)矩了,不過她對我的衷心我是看得到的,所以這兩個侍女在我眼里與兒時一同長大的姐妹并無任何區(qū)別。
“對了小姐,奴婢還有一事稟報,小姐侍了寢回來便同陛下用膳,皇后娘娘將分給我們宮里的宮人與丫鬟送來了,我挑了四個看著機靈的允許伺候小姐剩下的分去了灑掃庭院,時間長了再安排進(jìn)小廚房妥帖些。小姐看這樣安排可好?”
“你做事我放心,近身的事還是你們兩服侍,留心著那些新來的小丫鬟小太監(jiān)別讓人鉆了空子,今日陛下的種種作為怕是會給我招來些蒼蠅。”
我捏了捏眉心,有些發(fā)愁。“對了皇后娘娘不是送來了香案與菩薩像可供奉起來了?”
“還未,在倉庫里收著,奴婢去倉庫里拿了來,小姐要想菩薩許愿呢,可不知是怎樣的愿呢?!?p> 她倆邊捂嘴偷笑邊下去準(zhǔn)備了,我搖了搖頭,真真是將她倆慣壞了,竟拿我取笑起來了,該打。
我正要起身去撫會琴,宮人便來報景美人相邀同游御花園,我腦海里飛過寒鴉,雖說我心中并不愿可場面功夫得有,不然成為她們的眼中刺豈不是沒有安生日子了?
“你去回景美人說我應(yīng)了,更了衣就隨她出去?!?p> “是,奴才告退?!?p> 小太監(jiān)弓著身子退了出去,我對著水晶鏡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出去了,臨走前給門口站著的小宮女叮囑了去去就回,讓凝露與白檀回來后去御花園,剛下了臺階便瞧見一個容顏清麗,一身銀白相間的宮裝與肌膚近乎同色,挽著流云發(fā)髻的烏發(fā)上插著羽翅步搖,帶著一對白玉鐲子腰間的玲瓏禁步更是顯得整個人兒如同出水芙蓉,令人眼前一亮,眉眼盡是柔情,似能化成水一般,不禁讓我想起了古書里的一句:“秀色空絕世,馨香為誰傳。”正是這樣的感覺,我笑著走向她,她瞧見了我規(guī)矩的行了禮,我將她扶起,隨她一同往出走去。
“美人不必如此多禮,你我都是一個宮里的,我也是初進(jìn)宮有什么不知道的還要請教呢。”
“娘娘抬舉臣妾了,臣妾是去年入宮的,一直不得陛下青眼,今日托娘娘的福氣才與陛下近了幾分,那里來的指教,娘娘有話需要問便問就好。臣妾必定知無不言。”
她笑的極溫柔,聲音好似剛出谷的百靈鳥,清脆溫婉,我竟不由得生了親近之意,便同她聊了起來。
“娘娘生辰是何時?”她側(cè)頭問道。
“我是七月七的生辰,美人呢?”我問道。
“我的生辰是冬日里,十一月的,我雖生在冬日里卻喜歡冬日,不畏寒。”她笑著答道。
“既如此或許我還要喚你作妹妹了,不知道妹妹如今芳齡?”
“我今年整十七?!?p> “我十八了,如此真是緣分天定了,你注定是妹妹了,呵呵,難得呢,投緣的很?!蔽倚χf道,
輕搖羅扇,御花園中景致如畫,垂柳依依,湖水青青,百花爭艷,微風(fēng)拂面時不時有鳥雀飛過,我同她坐在湖邊,聊著詩書古詞,差別不大的喜好,相似的性格,一切都是那樣和諧,或許真的是上天帶來的一位如畫的女子與我作伴,我自小長在府里,父親去世后,哥哥接了父親的擔(dān)子,我自十三歲便開始不曾踏入京都的貴族圈子,時而有個品茶賞花會我也推拒了,所以并沒有什么合得來的閨中密友,一直都是一個人,凝露白檀伴在身旁,南慈與南梔兩姐妹也同我合得來,平日里的一些聚會都是讓南梔代我去了,我落個清閑自在。
“姐姐為何入宮?”我回過神看著她,笑著應(yīng)道:“不為什么,只是已經(jīng)進(jìn)了宮,萬事只能向前看了。”我垂下了腦袋,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逝的落寞。
她接著說道:“我是娘親爹爹送我入宮的,甚至將我的心上人在我面前當(dāng)庭杖殺,逼我就范。”她苦笑了一聲,說道。
我搖著扇子的手頓了一下,“妹妹將這些說與我聽不怕我告知旁人?”我問道。
她看著我笑了起來,開口道:“姐姐入宮那日我是看到了的,寵辱不驚,與其他人并不相同。所以我才冒昧請姐姐一同游御花園,事實證明我對了。”我看著她認(rèn)真的眼神,倒覺得有趣了,問道:“妹妹不知人心最難測的道理?這樣的話還是不要說了罷,被有心人拿去當(dāng)作把柄怕是滅門之罪。”
她聽我說完竟笑了起來,“姐姐怕甚,妹妹只想有個知心人聽聽我的心里話罷了,姐姐不悅我不說了便是?!蔽铱粗脨赖纳裆牡咨鹆艘环N叫做憐憫的情緒,聽著她繼續(xù)說了下去。
“罷了,都是過往云煙,不提也罷?!彼聪蜻h(yuǎn)方眼神悠遠(yuǎn),是在懷念她的少年郎么?
我試著開解她一番,希望她可以看開一點,便開口道:“妹妹可知有句話?”
她疑惑的看著我,我又說道:“逝者如斯,去了的回不來可是最珍貴的在于你一直念著他,那么他便是一直在你身邊守護(hù)著你一世平安,總有一天會相見,只是還沒到時間而已。人總要活下去,日子也總要活下去。”
她眼角含淚,垂眸便滑落,我竟有些心疼她,我未愛過其他人,也沒有被其他人愛過,不能切身體會她的心思,可我想若換做是我會是怎樣的?會同景美人一樣寢食難安?會暗自垂淚?
想著想著腦海里竟浮現(xiàn)出了陛下的影子,怎么會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