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不負韶華（4）

　　用過午膳后我回了錦央殿，天氣越來越熱了，一絲絲的風都不曾有，不一會渾身就像從水里撈出來似的，吩咐凝露準備了浴湯，沐浴過后熏香撫琴，俗話說得好“心靜自然涼?！笨梢娎献孀诘脑捳f著不錯，我此刻正覺得興趣正濃，奚瑩給我?guī)砹俗约褐频乃?，潔白的冰沙混著去了籽的西瓜，剝了皮的水晶葡萄再加上蜂蜜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我愛吃甜食，吃著很是歡喜。

　　“娘娘，皇后娘娘要眾妃晚膳去銅雀臺赴宴，陛下設了宴?！?p>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p>　　“是，奴婢告退?！眰髟挼膶m女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這天氣這樣熱，赴宴不是遭罪么。”奚瑩秀眉微皺，開口道。

　　我知她心中沒有陛下，也不愿與其他妃嬪來往，卻也說道：“晚上銅雀臺那里能涼爽些，陛下特意恩惠六宮，有姐姐同你一起去，還不去么？”我笑盈盈的看著她說。

　　“那好吧，那姐姐準備著，我也回去準備一下，到了時辰一同去赴宴?！?p>　　“嗯，去吧，打扮漂亮些，你整日都著白衣，未免太素了一些。”

　　她靦腆一笑出去了，我喚來凝露白檀為我梳妝，今日是赴宴，穿著自然不能隨意，凝露手巧，為我挽了飛仙髻，插上玲瓏八寶簪，又別出心裁的在額前墜了流蘇，好似要飛天的仙女一般，由于是宮宴便挑了一條抹胸的廣袖流仙裙，顯得合身份，外搭了一條同色的流云錦披帛，精致的妝容，華貴的衣裙，我看著水晶鏡前的自己，總感覺臉上像是戴了元宵燈會上的面具，渾身不自在。

　　到了晚上，殿門口都點上了燈，微弱的燭光一晃一晃的，照著路，我與奚瑩各自坐在步攆上，時不時的說句話，路過御花園竟發(fā)現(xiàn)了好些螢火蟲，心里想著若不是要去赴宴，定然要去玩耍一番，在外人面前包括母親我從來沒有展露過自己的真實性子，從小母親對我的教導最多的是知書達理，知禮明義，賢惠溫良，恭順安靜，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多想隨和無拘，只管憑著自己的心意來，可惜終究是不能得償所愿，走了半個時辰才到銅雀臺，上了臺階走了進去，陛下與皇后娘娘還未到，看著倒是有些宗親王爺?shù)耐蹂搅耍恍┐蟪技揖煲驳搅?，后妃也來的差不多了，我與奚瑩尋了處不甚起眼的座位坐下，大家三三兩兩的說笑，觥籌交錯你來我往，好不快活。

　　我喝了口茶，與奚瑩說笑閑聊著。

　　“陛下駕到，皇后娘娘駕到?！碧O(jiān)高聲唱喏道。緊接著陛下身著玄色龍袍，皇后娘娘身著華服從后殿走了出來，待陛下與娘娘落座后，眾人朝拜。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p>　　“都起來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禮?！北菹滦θ莺挽愕恼f道。眾人方才入席。

　　銅雀臺地勢較高，地方寬敞，四扇大門一同打開一邊宴飲欣賞歌舞，一邊感受夏日夜里的涼風習習，別有一番滋味，殿內(nèi)的樂曲聲似乎傳得很遠很遠。

　　宴會進行的熱鬧而流俗，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人都無聊得緊，彼此之間不過寒暄敷衍，正當宴會熱鬧的進行的時候，一位美人突然臉色煞白，似是發(fā)了瘋般撕扯自己的衣裙一旁的宮女急忙用披風給她蓋住，那位美人似乎是受了驚嚇。面色極為不好，惶恐不安，嘴里還念叨著什么。

　　我與奚瑩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是怎么了？我心中好奇?；屎竽锬锛纯瘫銓⒛俏幻廊俗屓思茏√Я顺鋈?，一時間殿內(nèi)有些寂靜，正當大家都以為陛下會發(fā)火的時候，陛下卻語氣淡然的讓大家繼續(xù)，讓皇后娘娘去查問情況，皇后娘娘離開后一切又都恢復如初，絲竹聲響起，觥籌交錯，又持續(xù)了一個時辰宴會才結束，中途陛下就離開了，我覺得身子有些不適可也撐到了宴會結束，回到寢殿后真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閉著眼讓凝露與白檀為我卸下釵環(huán)，洗了妝容，梳理頭發(fā)。

　　“娘娘今日累了，便早些睡吧，養(yǎng)養(yǎng)精神?！卑滋礊槲野粗栄ㄩ_口說道。

　　我睜開了眼，點了點頭便上床了，睡在床上我實在是有些睡不著，腦海里想著今日那位美人的情形，莫非是失心瘋？還是得罪了什么人被算計了？心里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不知不覺竟睡著了，晨起后照常給皇后娘娘請安，去了發(fā)現(xiàn)陛下也在，兩側坐著妃嬪，昨晚那位美人就跪在地上，我行了禮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撥了撥手上的護甲，看著陛下與娘娘的臉色都不怎么好，地上的女子瞧不清楚面容，只一味的哭泣，青絲散落，好不凄涼。

　　“陛下，臣妾是被人所害啊，求陛下做主?！蹦桥涌拊V到。

　　陛下默不作聲，倒是皇后娘娘皺著眉頭開了口：“你既然說有人害你，不知是何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莫要攀誣他人！”

　　哪位美人突然轉頭看向了我，手指著我就開始哭訴：“陛下，娘娘明鑒啊，臣妾曾數(shù)日前與南昭儀發(fā)生了口角，陛下也處罰臣妾了，可誰知她竟然懷恨在心，謀害臣妾，害臣妾在這宮里抬不起頭，可怎么活啊，求陛下娘娘做主?！?p>　　“大膽，誰給你的膽子攀誣旁人?！北菹潞浅獾?。

　　跪在地上的虞美人突然開始止不住的癲笑，而后岔了氣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這一切都是眾人親眼看見，真真是做不得假的，我被這樣的場景嚇到了，頓時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此刻已經(jīng)開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起來了：

　　“好奇怪啊，怎么這南昭儀倒是面色不變啊?！?p>　　“難不成真是她下的毒？”

　　“人心難測啊，還是大家閨秀呢，做出這樣的事，白白連累了虞美人一條命。”

　　“離他遠一點點吧，免得被她記恨上了命都不知道怎么沒的?！?p>　　眾多的議論聲不止，陛下眉頭緊皺呵斥讓她們閉嘴，這才消停。

　　“陛下，微臣在外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宮女，鬼鬼祟祟的，將她扣住了，可要帶進來？”來的是陛下的近臣，眉清目秀，生的很是俊俏，年紀看上去也不大，處事倒是有點穩(wěn)重的樣子。

　　“帶進來”陛下吩咐道，不過一會就有一個女子被帶到了殿前，深色慌張，眼神四處亂飄，頭發(fā)凌亂，身體在不停的發(fā)抖，皇后娘娘開口問道：“你為何鬼鬼祟祟的在鳳儀殿外？那處的宮女？”

　　她頭伏的很低，顫聲回道：“奴……奴婢是虞美人的陪嫁侍女，是……是擔心我家小姐才逗留，請皇后娘娘明察，還我家小姐清白。”

　　她從被拖進來就沒有抬眼看過前方，還未發(fā)現(xiàn)虞美人的尸體就在離她跪著的地方不過幾步，一直瑟瑟發(fā)抖。

　　“抬起頭來，大聲回話?！蹦菍m女剛一抬頭就看到了虞美人的尸身，嚇得連連后退，嘴里喃喃道：“小姐，奴婢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沒看見，你如今死了？哈哈，居然死了，哈哈，我解脫了。”她突然轉身撞在了奚瑩坐的位置后面的廊柱上，笑著倒在了地上。

　　一時間眾人有些回不過神來，好多嬪妃開始嚇得偏過了頭，礙于陛下與皇后娘娘在，不敢尖叫亂了規(guī)矩。奚瑩愣了一下尖叫著向我撲來，哭的止不住了，陛下下令將那婢女拖了出去，將虞美人的尸身帶了下去讓仵作驗尸。

　　吩咐了眾人不可以訛傳訛，才命一眾嬪妃退下。

　　我覺得也有些后怕，凝露扶著我，奚瑩的侍女叫茉莉的扶著她，一同往回走。

　　各自回了宮，我心里還是惴惴不安，我從未害過他人，可這陛下會信我么？如今所有的輿論都將矛頭指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