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慕后黑手
前任一門心思放在工匠之道上，對別的事情并不上心，雖然經(jīng)常從來?？蜅Ｇ敖?jīng)過，對這個客棧知之甚少，程堂問道：“對山，你在來?？蜅Ｗ∵^，你可知客棧情形？”
康海擰著眉頭，認(rèn)真回想一番，苦笑道：“回恩公，我一門心思準(zhǔn)備會試，對客棧并不上心，所知有限。不過，以我了解，客棧并沒有甚問題，是正經(jīng)的客棧。”
程堂重重頷首：“這就對了?！?p> 康海頷首附和：“是呀。這是個小客棧，掌柜沒人撐腰，一旦有達(dá)官顯貴要脅他，他不敢不做，我被人接種痘癥，再被趕出來，一切順理成章?！?p> 自古以來就有‘民不與官斗’的說法，就在于小老百姓哪里斗得過當(dāng)官的，當(dāng)官的隨便折騰一下，就夠老百姓受的了。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后臺的客棧老板，哪敢得罪當(dāng)官的，更不要說是大官了，要他做什么只能做什么。
康海嘴角微微一翹，有些不屑：“客棧被燒，這里的痕跡應(yīng)該被清理干凈了，查的話收獲應(yīng)該不大。不過，要想趕在我們到來之前滅口，必然有人在程府盯梢，只需要揪出這些人，就能順藤摸瓜，找出蛛絲馬跡?！?p> 火燒客棧，這是蓄謀滅口，肯定會清理掉蛛絲馬跡，查肯定是要查的，是不是有收獲就很難說了，但是要想打個時間差，必然有人在程府盯梢，要是抓住機(jī)會去查，一定會有大收獲，程堂對康海這敏銳的反應(yīng)很是贊賞：“對山說得不錯。走，我們這就回去。”
……
程府，劉辰禹正在向李瑩稟報：“果如小姐所料，有人在府外盯梢，我擒住他之后，一通逼問，他什么都招了?！?p> 李瑩對劉辰禹的辦事能力很是欣賞：“你辦事利索，絕不拖泥帶水，我昨日傍晚吩咐，你今日上午就有收獲了，不錯?！?p> 劉辰禹忙道：“謝小姐夸獎。盯梢的是個無賴兒，聽命于一個叫三癩子的無賴頭目，我命無賴兒領(lǐng)路，趕去擒下三癩子，一通拷問下，他全招了。是傅府的一位管事指使他盯著我們府上，但有風(fēng)吹草動，立即向傅府管事稟報。小姐，事兒就是這樣，我要不要去逮住這位管事，逼問于他？”
李瑩以手扶額，很是無奈，道：“不必了。區(qū)區(qū)管事，不過是枚棋子，供奔走而已，所知有限，擒下他也不會有甚收獲。再說了，老賊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凈，讓管事頂罪。”
謀害程敏政是何等大事，陰謀者自然是要保密，哪怕是府里的管事，也不會知道太多，頂多就是一個走狗，供他使喚而已，擒下管事沒用。
即使管事知道一些秘事，奸人也不會認(rèn)，會讓管事頂罪的，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
李瑩微微頷首：“是他欲要加害敏政，我們先前只是猜測，如今嘛可以證實了，這也是收獲。只是，處此之時，一動不如一靜，奸人蜇伏不動，坐等奸計得逞，要對付他不好辦。”
程壎急得不行，一個勁的道：“娘，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李瑩暗嘆一口氣，大兒子的確是聽話，卻是無膽無才，越是這種情況越是要沉得住氣，不能自亂陣腳：“這事我會好好想想，想個辦法，讓奸人露出馬腳?！?p> 讓奸人露出馬腳自然是好的，但是，奸人也不笨，他很清楚，這種時候不宜有所行動，要靜伏不動，坐等結(jié)果就是了，這辦法不好想。
李瑩眼前一亮，想到程堂昨日的亮眼表現(xiàn)，問道：“堂兒呢？”
劉辰禹如實回稟，道：“小姐，小少爺出去了。”
李瑩很是不滿，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他還出去，你趕緊去把他找回來?！?p> 劉辰禹應(yīng)一聲，忙去找程堂。
……
程堂和康海乘車，剛回府里，就被劉辰禹給撞著了，帶著程堂趕去見李瑩。
程堂趕到客廳，只見李瑩以手扶額，一臉愁緒，上前見禮道：“見過娘親。”
李瑩招手，要程堂上前，道：“堂兒，你出去所為何事？”
程堂把康海被種人痘之事說了，李瑩驚得臉色煞白，失聲驚呼：“這是要讓我們程府闔府百多口死絕，好惡毒的絕戶計，好狠的心啊?！?p> 程壎驚得冷汗直冒，恨恨不已：“這惡賊如此可惡，絕不能饒過他，我這就去找他評理，我就不信沒有王法了?！?p> 這個大哥真是圖樣圖森破，康海被種人痘這事沒有人證，沒有物證，僅憑康海一人之言能把他怎樣？再說了，對這種奸人，你用王法能有用嗎？他早就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
李瑩瞪了程壎一眼，斥道：“壎兒，你多大的人了，還如此幼稚？莫要說此事沒有人證物證，就算有，他也不會認(rèn)的?！?p> “娘……”盡管知道李瑩說得在理，程壎很不情愿。
李瑩對程堂把劉辰禹的收獲說了，道：“堂兒，你腦子好使，幫娘出出主意，此事要如何才能讓奸人露出馬腳。”
李瑩不愧是首輔之女，早就想到頭里去了，命劉辰禹清理了在府外盯梢的，程堂很是贊賞：“此事不難……”
不難？不難我會沒有辦法？李瑩很沒好氣。
程堂出主意：“……他不露出馬腳，我們可以逼他嘛?！?p> 李瑩若問道：“要如何逼？”
……
程堂和康海乘車，程楓趕著馬車，再度離開程府而去。
馬車?yán)铮岛柕溃骸岸鞴@是要去何處？”
程堂理所當(dāng)然的道：“當(dāng)然是去找幕后黑手好好談?wù)劻恕！?p> 康海略一沉吟，眼前一亮：“一定是他，禮部左侍郎傅瀚?！?p> 程堂對康海的才智很是贊賞，問道：“何以見得？”
康海剖析起來，道：“給我接種人痘，再讓恩公染上，傳遍程府，程府闔府上下都會死光光，如此絕戶計，若無厚利，斷不會為。禮部尚書，是二品大官，位極人臣，厚利之所在，傅瀚這個禮部左侍郎如此大費(fèi)周章，完全值得?！?p> 程敏政本是太常寺卿，為弘治管理宗族之事，弘治把他轉(zhuǎn)調(diào)禮部右侍郎，就是因為禮部尚書倪岳年事已高，告老致仕也就在這一兩年，到時就會由程敏政接手禮部。程敏政的身份地位名望，完全可以碾壓傅瀚這個禮部左侍郎，只要有程敏政在，傅瀚沒有一點升遷的希望，干掉程敏政，他才能高升。
禮部尚書是二品高官，位極人臣，很多人眼里的終極夢想，大費(fèi)周章，弄死程敏政全家，闔府上下，完全值得。
康海接著剖析：“傅瀚雖然精心布局，蓄謀已久，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恩公醉心于工匠之道，少與人接觸，痘癥并未在程府傳染，他不得不另行布局。正好有唐寅和徐經(jīng)拜訪程大人，而會試學(xué)子雖眾，冷僻之題只有唐寅和徐經(jīng)二人答上，他就唆使華昶上奏。鬻題之事本就子虛烏有，壓根就經(jīng)不住查究，但他要以此為由頭，要把程大人關(guān)進(jìn)大理寺，由大理寺卿辛鏑暗中加害。即使程大人僥幸逃過一劫，并沒有殞命，還可以結(jié)交朝中言官，讓言官今日一本，明日一奏，詆毀程大人名譽(yù)，直到他坐上禮部尚書高位為止。”
分析得非常透徹，程堂不得不感慨，狀元郎就是狀元郎，這份才智真的了不得。
啪！康海一拍額頭，想到了什么，贊嘆不已：“傅瀚蓄謀已久，費(fèi)盡心力布局，必然會布下不少迷陣，要是順藤摸瓜的話，必然落入他的圈套。與其如此，不如直接點，登門相逼，一定會打傅瀚一個措手不及?！?p> 他沒有說錯，程堂就是這樣想的，任你傅瀚布多少迷陣都沒用，我直接上門就是了，簡單直接高效。
康?？粗烫茫瑔柕溃骸案覇柖鞴?，要如何做？”
程堂抿抿嘴唇，并不回答：“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