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云開現(xiàn)月5
動員大會是在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倒數(shù)第二節(jié)課快下課的時候,辰熙的肚子毫無預(yù)兆地疼起來。
她皺著眉,蒼白著臉,一只手捂著肚子,一只手推了推江雅涵:“我可能要拉肚子,你下課在教室里等等我啊!哦……你要是想待會兒往前面坐的話就先走?!闭f完給老師打了報(bào)告就一溜煙往廁所跑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太肆無忌憚冰西瓜吃得有點(diǎn)多了,辰熙在廁所里待了好久,久到廁所外走廊上從鴉雀無聲到人聲嘈雜再到鴉雀無聲,等她扶著墻拖著發(fā)麻的雙腿往外挪的時候,走廊上只有江雅涵背靠著墻,漫不經(jīng)心地低頭看著隨意在地上滑拉的腳尖。
辰熙轉(zhuǎn)了轉(zhuǎn)還有些行動不便的腳,面部表情猙獰地倒吸了口氣:“嘶~你怎么沒去坐個好位置?現(xiàn)在過去估計(jì)只能和我坐在后面了。”
江雅涵聞聲抬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行動不便的樣子,皺著眉上前扶住她慢慢往禮堂方向走:“你不是讓我等你嗎?嘖~我還以為你掉廁所里了,你昨天作死吃雪糕了?”
辰熙沒接她的話:“你就不怕我早跑禮堂去了不在廁所里?”
江雅涵愣了一瞬:“我沒想過。”然后瞟了眼辰熙,“你會嗎?”
辰熙想都沒想就立刻回答:“當(dāng)然不會,我剛才還打算去教室里看看你在不在?!彼峙牧伺慕藕?,笑得賊兮兮的,“不過坐后面也沒關(guān)系,這周末我讓辰媛請我們吃大餐。”
江雅涵笑:“一個座位換一頓大餐,我不虧,你的腳好了沒?路上都沒人了,遲到會被陳長老叨叨的。”
辰熙和江雅涵一路小跑趕到禮堂的時候,動員大會剛剛開始,兩人瞅著班級最后一排貓著腰溜過去坐好,班主任不在,辰熙抬手拍了拍胸口,大口喘著氣朝四周看了看:“呼~幸好,陳長老不在?!?p> 話音剛落,余光瞥到一個人影在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緊接著是班主任陳彬的聲音:“你倆干什么去了?”
辰熙縮了縮脖子,偏頭往斜上方看去:“陳老師,我肚子疼拉肚子,我們上廁所來著?!?p> 陳長老朝江雅涵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你也拉肚子?”
江雅涵搖頭,抬起手指了指辰熙:“我等她拉肚子?!?p>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小姑娘,上個廁所還要手拉手一起去,離了對方還上不了廁所了是吧?一到正事就事多……”陳長老邊搖頭叨叨邊往前面去了。
辰熙瞇著眼朝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廢話真多,你要是能少說點(diǎn)廢話,現(xiàn)在就不會還單身了!”
江雅涵抬手推了推她,辰熙不明所以地扭頭看她:“干嘛?”
只見江雅涵朝她身邊的位置一個勁使眼色,辰熙疑惑地扭頭看過去,愣了一瞬,然后僵硬地微微一笑:“你也上廁所來晚了?。抗媲??!?p> 良辰抱著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巧,我沒有拉肚子?!?p> “哦?!背轿跄樕系男辶耍行┎蛔栽诘嘏み^頭去看前面,甚至小幅度地往江雅涵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正當(dāng)她慎之又慎地挪動的時候,聽到良辰輕飄飄地解釋了一句:“班主任找我有點(diǎn)事,你們剛到的時候剛說完?!?p> 辰熙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良辰的視線已經(jīng)落在了演講臺上,他腿長,坐在禮堂里的位子上受空間限制,雙腿張開膝蓋抵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看上去有些不太舒服,但居然給人一種痞痞的感覺。
她小聲“哦”了一聲,作為對他剛才的話的回應(yīng),然后繼續(xù)往旁邊挪動,直到挪到了極限,才坐正身體,雙手端正的擺在腿上,目不斜視地看著演講臺,姿態(tài)看起來比平時上課的時候還要認(rèn)真幾分,她有些緊張,心跳得很快。
江雅涵又推了推她,在她耳邊小聲揶揄道:“你那么緊張干嘛?和良辰坐一起他又不會吃了你。”
辰熙斜著眼睛白了她一眼不說話,依舊正襟危坐。
“聽說她是你姐姐?”良辰朝著演講臺上沒帶眼鏡的辰媛?lián)P了揚(yáng)下巴。
辰熙跟個小學(xué)生似的,乖巧地回答:“嗯,我最要好的堂姐了。”
“挺厲害的?!?p> “你也很厲害?!背轿鮿偣吠韧?,臉就刷的一下紅了個徹底,她很慶幸良辰之后直到大會結(jié)束都沒有再和她說一句話,所以他大概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臉色的異常。
大會結(jié)束后在去食堂的路上,辰熙瞅著江雅涵:“他怎么知道辰媛是我堂姐的?”
“他是誰啊?”辰熙冷颼颼的眼神射過來,江雅涵連忙打住調(diào)侃,“咳,當(dāng)然是我和他說的啊,這種好事要人盡皆知嘛,尤其是那個人,你看你倆剛才是不是有話題可聊了?”
辰熙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傻,因?yàn)樗尤挥X得江雅涵的話很有道理。
今天一切都很順利,雖然還是拉了肚子,還是坐了最不起眼的位置,但是有江雅涵陪在身邊,沒有爭吵,沒有嫌隙。
這一天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平平淡淡,無風(fēng)無波,一切如常,辰熙心里卻不平靜,大辰熙耿耿于懷的事情被她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她甚至有一絲小小的得意。
這很輕松不是嗎?為什么當(dāng)初大辰熙還會鬧到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的地步?
辰熙覺得除了大辰熙腦子不太好使之外,實(shí)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哦,對了,其實(shí)也不是完全的風(fēng)平浪靜,動員大會上,良辰的插曲在辰熙心里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浪花,對于從來沒有抱過什么奢望的辰熙來說,都快要到心花怒放的地步了。
……
2019年
辰熙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shí),做了一整夜的夢。
夢里有板著臉告訴自己永遠(yuǎn)不可能升職的楊主管。
有挑著眼尾笑著要和自己分手的劉瑾洋。
有冷著臉?biāo)κ肿唛_的江雅涵。
還有穿著白襯衣自己怎么也靠近不了的少年良辰的背影。
辰熙驚醒的時候,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昨晚睡覺時她沒有關(guān)燈,此刻整個房間亮堂堂的,她摸過床邊的手機(jī)看了眼時間,凌晨6點(diǎn)半。
辰熙掀開被子起身,走到客廳里喝了點(diǎn)水,抬著水杯慢慢走到露臺上,抬手掀起窗簾的一角,熹微的晨光從縫隙里透了進(jìn)來,她拉開窗簾,微瞇著眼看向窗外,山林里起了薄霧,太陽在齊云山頂上剛要冒頭,淡薄的光芒此時已經(jīng)透過淺灰色的云層灑了下來,沒有風(fēng),深綠色的樹林靜悄悄的,正隨著初生的太陽從一夜的休整里慢慢蘇醒過來。
辰熙又喝了口水,放下水杯的時候順手把桌上的信封拿起來,信封相比起昨天晚上的時候有些鼓囊囊的,突然她心里有些難以言喻的激動,或許,自己真的可以重新活一次了。
兩年的職場生活,已經(jīng)讓她學(xué)會了掩藏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盡量在一切事物面前保持鎮(zhèn)定,好像越悄無聲息的暗自努力,就越能令人篤定地得到所求。
辰熙故作淡定地打開信封口,把里面的信紙全都拿了出來,大概有四五張,但不是都疊在一起的,她依次展開來看,分開疊起來的信紙日期都不一樣,看來現(xiàn)在一夜的時間對于2012年來說已經(jīng)過了很久,至少比一天的時間要久得多。
辰熙記得昨天晚上上床前看了眼信封,信封里面是空的,連她不久前寫好的信都不見了,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diǎn)半,所以她猜測來信時間是在一點(diǎn)半之后。
她從最上面時間最早的信開始看起來。
“
你真的是2019年的大辰熙?
我真的是在和未來的自己寫信?!
那24歲的我長什么樣子?有照片嗎?還有家里有變樣嗎?你能告訴我我最后考上什么大學(xué)了嗎?
還有還有,你是不是可以把2013年的高考試題寄給我?最好再加上答案!這樣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改變以后的人生了,包括上一個更好的大學(xué),例如清華或者北大,怎么樣?
2012年下半年有沒有什么巨額彩票可以買的?要不你也告訴我?
那個,下面言歸正傳,你說的動員大會上的事情,我會照你說的做,一個座位換一頓大餐不虧,只是我還是覺得這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那可是江雅涵,我們怎么可能會鬧翻了,太幼稚了。
我想說的是,你和雅涵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說好了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怎么走散了就不試著去找回來呢?要不你就試著去服個軟?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最重要的人面前面子能值幾個錢?。烤烷_口問問她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我不信她還繃著不理你。
要還是對之前的事耿耿于懷,那就直接問清楚好了,心里堵著一口氣,一堵就是七年,想想我都替自己難受的慌。
你說的傳遞信件的契機(jī),我第一次收到你來信的時候,是才寫了“給未來的自己”的那天晚上,信封還在書包里沒有拿出來的時候,你寫的信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