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答案

　　【1992年6月27日，土曜日，晴】

　　湘北越打越順手，面對仙道的防守，比他矮了20多公分的宮城，利用速度優(yōu)勢上籃得分，還不忘挑釁一句：“你以為，我是那么容易被攔截的嗎？”

　　而仙道不為所動，依然冷靜地對大家說：“我們每分鐘射入一球，就可以打成平手，再用最后的30秒反敗為勝！”

　　.

　　魚住再次上場，他相信田岡教練所說的，勝利的天平會再次向陵南這邊傾斜。

　　流川緊接著還擊一球：“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籃球，可不是算數?！?p>　　雖然在其他方面，流川都是一個十足的問題兒童，但是球場上，他幾乎沒有犯過錯。

　　“這個新人太可怕了?！碧飳叹殞α鞔ㄔ桨l(fā)刮目相看。

　　智花同樣意識到了，流川的可怕之處——在這種重要關頭，他依然頭腦冷靜地投球，而且還想順勢引誘魚住犯規(guī)！不過，以仙道的天分，應該也得到啟示了吧。

　　.

　　仙道和越野組織進攻，兩人在三分線外，突然交換了位置。

　　原本和宮城對位的越野，換成了仙道。場邊的田岡教練和智花當即洞察到仙道的意圖，湘北的彩子也不例外。

　　“不要換防??！”彩子大呼，“良田！不要硬來！仙道是想引誘你犯規(guī)啊！”

　　可是來不及了。

　　仙道已經提速，上籃。宮城追在身后勉強阻擋，犯規(guī)不可避免。

　　但是球依然進了，兩分有效，加罰一次。

　　.

　　“仙道，你還很記仇的嘛，從宮城開始下手?！敝腔ㄐ÷曊f道。

　　宮城4次犯規(guī)，湘北陷入了困境，畢竟，替補球員里沒有可以替代宮城的后衛(wèi)。

　　而在池上的嚴密防守下，三井也終于體力不支倒地，無法再堅持比賽。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三井獨自一人走到了場外的樓梯間。

　　“可惡，完全無法使出力氣……我的體力已經這么差了嗎……連打開一個易拉罐的力氣都沒有，為什么當初要浪費兩年的時光……”

　　三井再次陷入了自責的情緒中，為逝去的時光追悔莫及。

　　琉璃走過來，從背后輕輕地抱住三井，沒有說話，也不去看他流淚的臉。

　　他的隱忍的抽泣，格外讓人心疼。

　　即使是這種時候，還是要給他留一些“學長的面子”，因為琉璃知道，三井不想讓人看到他在哭。

　　.

　　感覺到三井的呼吸逐漸恢復平穩(wěn)，琉璃繞到他身前，抬起三井的手臂，輕輕按壓著。

　　“劇烈運動后，肌肉會無力是很正常的，按摩一下會好很多，你該不會連這種健康常識都忘記了吧?！庇痔鹆硪恢皇直?，繼續(xù)重復著剛才的動作，“那么，現在感覺有沒有好一點？”

　　三井點頭。

　　.

　　田岡教練所指出的“湘北的不安因素”一個一個浮了上來。

　　比賽只剩最后2分鐘，陵南已經將比分追了上來，接下來這一分，對雙方都至關重要。

　　.

　　被櫻木阻擋下來，福田進攻未果。

　　但球權依然在陵南手上，一番傳導后，仙道持球，轉身突破了流川。堪稱教科書般的完美過人示范。

　　可是，讓所有人不敢相信的事情發(fā)生了！

　　“櫻木??？櫻木為什么會出現在那個地方？！”田岡教練瞪大了眼睛，滿臉都寫著“那怎么可能？！”

　　——那個初學者，櫻木花道，竟然斷掉了仙道的球。

　　.

　　琉璃扶著三井回到場內，三井一抬頭就看到了比分。

　　“只剩兩分鐘！一定要死守這一球！不可以讓他們再得分?！比舐曁嵝褕錾系年犛选?p>　　而后又攥緊了拳，讓自己在場邊冷靜，想象著如果是安西教練在這里，在這最后的時間里會做出怎樣的部署。

　　琉璃輕輕握住他的手，代替安西教練，說出了那句無數次鼓舞人心的話：

　　“你們是最強的。所以，相信你的隊友們，一定會贏的?！?p>　　.

　　陵南依舊在仙道的組織下發(fā)起進攻，就在他傳出精妙的一球直插內線之時，此時卸下了4次犯規(guī)心理包袱的魚住，剛剛擺脫了赤木的防守，對這一分勢在必得。

　　又是被櫻木花道一記遮天蔽日的大帽，生生摁了下去。

　　“為什么櫻木花道會突然從那個方向冒出來??！”這是田岡教練意料之外的狀況，他一拳捶在地板上，“難道，櫻木他，也是陵南的不安因素……”

　　.

　　“當然了，這并不能表示櫻木已經看穿仙道傳球的意向，下一次可能就沒這么好運了；”看臺上的藤真不由得對櫻木夸獎一番，“就算如此，但他還是先后擋下了福田、仙道還有魚住，依我看，他的發(fā)展?jié)摿φ媸菬o窮啊?！?p>　　“是他的細胞，在一瞬間的自動反應?！被ㄐ窝a充說。

　　今年的湘北，再也不是赤木的“一人球隊”，輸給這樣的對手，翔陽全隊也是心服口服。

　　.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湘北這一球會交給流川進攻的時候，櫻木卻是左手一推，將球傳給了站在三分線外45度角、無人防守的木暮。

　　“木暮，沒有人盯你，快點投籃??！”赤木對木暮說。

　　木暮出手，裁判舉起了三分的手勢。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這顆球上。

　　不論是湘北這一邊的琉璃、三井、彩子，還是陵南的智花、彥一、田岡教練，看臺上的晴子、櫻木軍團，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琉璃想到，這就是，被漫迷們稱之為“飛了一整集”的三分球啊。

　　慶幸來到這個世界，能夠真切看到，木暮前輩作為副隊長，對湘北籃球隊的執(zhí)著，從未改變。

　　.

　　當時間回到5年前，秋田縣的山王工業(yè)稱霸全國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國，而彼時的神奈川縣，還是海南大附中一枝獨秀的時代。

　　北村中學新學期伊始，同為新生的木暮初次遇見赤木。

　　“你好，我叫赤木剛憲，總有一天我要稱霸全國?！?p>　　“我叫木暮公延，參加籃球隊，其實……是為了鍛煉身體。”

　　因為籃球隊的訓練又枯燥又冗長，木暮也曾經也萌生過退部的念頭。但是在赤木的身邊耳濡目染，木暮也深深地愛上籃球，并與赤木約定，高中還要繼續(xù)一起打球。

　　.

　　2年前。

　　木暮升入湘北高中一年級，和赤木一起加入籃球隊，同時驚喜地發(fā)現，國中MVP選手成為了他們的隊友。

　　“我是1年10班的三井壽，武石中學畢業(yè)，我的目標是帶領湘北籃球隊稱霸全國！”

　　是跟赤木同樣熱愛籃球，有著同樣目標的人啊。

　　因為有了MVP選手的加入，湘北這一年選擇加入籃球隊的新生格外多。

　　可是隨著之后三井的受傷離開，很多學生也相繼退部，他們認為赤木的“稱霸全國”不過是癡人說夢。最后，湘北籃球隊的一年級生，只剩木暮和赤木。

　　.

　　1年前。

　　當木暮和赤木也成了二年級的前輩，同為優(yōu)等生的他們，身邊一直都有著“我們學校的籃球隊根本沒有希望”、“不如好好念書準備考大學”這樣的話。

　　但是今年新來的球隊經理，井上彩子，是個元氣少女，比以往任何一個球隊經理人都要認真負責。

　　“聲音太小了啦！打起精神來??！”彩子是女同學里難得的熱愛運動的那一型，每一次在旁監(jiān)督訓練，都是12分的精神。

　　至于令人印象深刻的隊員，是一個個子雖小、但速度奇快的新生：

　　“將來有一天，我會讓人們稱呼我為「神奈川首席后衛(wèi)」……我叫做宮城良田！”

　　.

　　也許是木暮和赤木一直以來的堅持，終于在這一年得到了回報。湘北，開始讓人有所期待。

　　在今年的籃球隊新生里，有兩個超過185公分的男生：一個是可以和仙道比肩的「超級新人」流川楓，以及，雖然是初學者，但是進步神速的櫻木花道。

　　后來，三井也歸隊了，湘北的「問題兒童軍團」終于聚齊。那個打入全國大賽的夢想，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如此接近……

　　即使今時，作為副隊長的木暮從首發(fā)變成了替補隊員，也絲毫沒有怨言，

　　6年來的基礎訓練，木暮從來都很認真，一次都沒有落下。

　　……

　　籃球在空中劃過拋物線，

　　………………

　　全場的目光匯聚，

　　…………

　　這是木暮賭上了自己的籃球生涯的三分球……

　　…………

　　……

　　.

　　進了?。?！

　　“是3分誒，眼鏡兄，哇啊啊?。　睓涯緵]大沒小地揪著木暮的臉，以他的方式夸贊道：“你剛才那個球，實在是表現得太好啦！”

　　湘北在比賽還剩1分鐘時，再次領先。

　　.

　　仙道傳球給越野，自己則在流川的嚴防之下不斷跑位，給出一個接球的暗示，越野默契地在恰當的時機又傳了回來，魚住上前作掩護，仙道拉開空檔，射籃得分。

　　這一系列絕妙配合，仙道只用了15秒。

　　雙方再次打平。

　　.

　　“仙道他，一定已經很累了，還在櫻木花道的補防下得分?！?p>　　如果魚住前輩沒有那么沖動的4次犯規(guī)，如果福田的防守能力可以再進一步，如果陵南也有像湘北的三井或者海南的阿神那種三分射手……明明仙道可以不用這么累的。

　　看到了仙道比以往露出了更加疲倦的神態(tài)，智花感到一陣心疼。

　　全場比賽只剩38秒。只要這一球防下來，那么陵南便握有最后一次進攻的機會。

　　.

　　湘北眼看就要30秒違例了，赤木在倉促間的投籃不中。

　　還剩9秒。

　　“籃板球！”智花在場邊高喊。

　　.

　　可是，

　　櫻木花道，

　　像一架戰(zhàn)斗機一樣，高高躍起，

　　彷佛是擁有穿透過去和未來的力量，

　　牢牢抓住了這個籃板，雙手直接將球灌進籃框！

　　.

　　“快回防！仙道要攻過來了！”櫻木大喊。

　　練習賽的時候，湘北就是這樣被打敗的。所以，即使只剩5秒鐘，他依然沒有懈怠。

　　沒有時間了，即使是仙道也回天無力。智花眼看著計時器冰冷地倒數，最后抵達0秒。

　　終場，70:68，湘北獲勝。

　　.

　　“贏了，我們贏了！”湘北的隊員們沖上來慶祝。

　　“我果然是個天才！”櫻木指向自己，一本正經地說。

　　“是啊是?。〈筇觳艡涯净ǖ?！”木暮不吝夸獎，因為這場比賽，櫻木花道發(fā)揮得超級出色。

　　“眼睛兄，托我這個天才的福，你從球場退休的時間，應該往后延了吧？”

　　櫻木的一席話，卻讓木暮有想哭的沖動。

　　“真是的，不要讓我哭啊?！蹦灸杭傺b用手扶了扶眼鏡，眼睛一酸是怎么回事。

　　.

　　“哥哥，恭喜你……”觀眾席上的晴子已經泣不成聲。

　　同樣的哭到不行的，還有琉璃。

　　“謝謝你們每一個人的堅持……”

　　琉璃捂住嘴巴，盡量不讓自己哭得太大聲。

　　可當琉璃看向智花所在的位置，只見她像是失了神一樣，那雙眼失了往日的生氣。好朋友那么傷心，琉璃心里的滋味也變得復雜。

　　而琉璃的情緒變化，也被三井盡收眼底，三井走到場邊，問琉璃：“為什么琉璃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我當然為你們開心了，三井哥哥，只是，看到好朋友不開心，也會有點難過。”琉璃指了指智花的方向。

　　“陵南啊……他們確實是很優(yōu)秀的對手?！?p>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三井哥哥，你說到做到了，我真的很為你開心?！绷鹆б皇帜ㄖ蹨I，又哭又笑地對三井說。

　　“我可是三井壽啊，這是送給安西教練的禮物，”三井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又看向他的隊友們，“也是給他們唯一的補償?！?p>　　.

　　與歡呼雀躍的湘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陵南幾近無聲的哀愁。

　　越野在自責，為什么沒有更努力一些，在后衛(wèi)的位置上，減輕仙道的壓力。

　　仙道坐在座位的一角，低著頭，沒有說話。所以沒有人看到，他眼里的不甘和落寞。

　　在全場為勝利者歡呼的氛圍中，智花只聽見自己的淚珠滴在地板上“滴答”“滴答”的聲音，心如刀絞般的疼。

　　只有彥一哭得像個小孩子：“嗚啊啊啊啊??！為什么，為什么??！”

　　.

　　聯合決賽許久沒有出現過三隊都是2勝1負的情況了。

　　所以計算相互之間的小分，結果是：海南：+1，湘北：0，陵南：-1，

　　海南連續(xù)17年，蟬聯縣內第一的寶座；

　　而另一支出線隊伍，是去年，第一場比賽就被拉下馬的，湘北高中。

　　陵南，是今年的第三名，依舊無緣全國大賽。

　　.

　　頒獎儀式后，湘北全員去醫(yī)院看望安西教練，把出線的好消息帶給他。

　　“哦呵呵呵～”安西教練的招牌笑容再次出現，因為他從來都相信，這群孩子是最強的。

　　屬于赤木、木暮和三井的最后的夏天，終于等來了在全國賽場上綻放光芒的時刻。

　　距離那個「稱霸全國」的夢想，越來越近了。

　　這是無論多少年過去，也不會忘記的，最后的夏天。